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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吻到无法呼吸,敬诚才放开馨颖。
馨颖喜欢他这么情不自禁地抱自己,吻自己。但毕竟两人站在家门外。就算时间已晚,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就算路灯昏暗,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再加上又累、又饿、又冷,于是,馨颖笑道:“请问,我们可以进去吗?”
敬诚不说话,一手紧紧地抓着馨颖的手,一手打开大门。
牵着她的手,走进去。
客厅里温暖、干净、整齐。
馨颖有些惊讶。想一想,又不觉得惊讶。他从小便是温暖、干净、整齐的一个人。
敬诚松开馨颖的手,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烧点水。喝点热茶。”
馨颖走进客厅,坐在客厅中央的长沙发上,说:“我还没有吃晚饭。我很饿。”
敬诚的心里立刻感到十分内疚,说:“我马上去给你弄点吃的。”
然后,便想往厨房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迈不开腿。
昨天下午就开始觉得双腿疼痛,走路十分吃力。晚上勉力坚持。
今天早上便已经完全需要扶腿才能走路。到了下午,扶腿都很困难。从罗杰斯实验室回到波士顿机场,不得不跟机场工作人员借了一辆轮椅。
飞机上休息了几个小时,还是不够。下了飞机,勉强扶腿走路。
扶腿慢慢走出机场,坐上的士,就已经到了极限。
回到家,看到馨颖,一下子完全忘了腿上的疼痛,居然走到她面前,没有跪倒在地。
然后牵手进来。现在才发现,不扶腿,他已经寸步难移。
敬诚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馨颖,她正左顾右盼,审视客厅墙上挂着的几幅画。
敬诚的心里突然觉得一阵挫败与难过。
他现在不想在馨颖面前扶腿走路。一点也不想。其实心里明白,此刻,只怕扶腿都困难,他需要拄拐。
可是,馨颖还不知道他的腿已经变得这么糟糕。
看到他扶腿走路,她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很难看?会不会被吓到?
她才刚来,他们才刚在一起。他真的,真的不愿意吓到她。
其实,他平时走路不多,并且注意锻炼和保养,需要扶腿走路的时间很少。
偏偏昨天和今天,走了太多的路。于是,腿到了几乎从未出现过的最差状况。
他知道,以后他们在一起,他瞒不住她。
他也没有打算瞒她。
只是现在,他们才刚在一起啊。
所以,真的不想是现在。
他需要时间。也需要勇气。
“颖子,你一定很累,先去床上休息一会儿,我弄好了叫你。”敬诚指一指自己卧房的门。
馨颖看着他说:“我还好。没有你累。”就算昨天一样,你今天至少比我多飞一个城市,而且,从清早到现在,一整天。
“去躺一会儿。”敬诚再次说。
“不用。我给你帮忙吧。”馨颖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用帮忙。”敬诚说得几乎太快,而且显得有些生硬。
馨颖一愣。
敬诚自己也意识到,心里觉得内疚,也更加难过。
他想跟她道歉。可是,没有办法。难道解释说,他不是不想让她帮忙,他只是不想她看他扶腿艰难地走路?
“去躺一会儿。”敬诚再说一遍。听着像命令,其实是乞求。
馨颖抗议说:“可是......”她真的不想跟敬诚分开。分开十年了,好不容易在一起,她一点也不想他离开她的视线。哪怕自己跟他去厨房,什么都不做,只看着他也好。
馨颖向敬诚走去。
没想到,敬诚站着不动,看着她说:“听话。”
语气几乎有些严厉。
馨颖停下脚步,心里觉得十分困惑。
她在敬诚的语气里听出距离。
为什么?这不像他。更不要说,几分钟前,他还那么热烈地拥抱她,亲吻她。
馨颖看着敬诚,他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极大的痛苦。
馨颖无奈,只有说:“那好,我先去躺一会儿。”
然后,往敬诚刚才手指的房门而去。心里觉得有些受伤和难过。
敬诚看她耷拉着肩,走进自己的卧房,心里一紧。
他知道,馨颖只是想跟自己在一起,就像自己,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可是,可是......这该死的腿。
敬诚手压上腿,开始往厨房走。
腿真的疼得要命。就是扶腿,也必须一步一停,十分辛苦。
馨颖进了敬诚的卧房。房内同样干净、整齐。一张大床、两个小床头柜、一个衣柜......
突然注意到右边墙角,靠着一对金属的拐杖。
馨颖有些发呆。记得小时候,唯一的一次看见敬诚拄拐,是那次他受伤骨折后,需要拐杖帮忙锻炼康复。还记得当时,他有多么地讨厌拐杖。
为什么现在他的卧房里放着拐杖?
难道......
电光火石之间,馨颖想起什么。转身,走出敬诚的卧房。
一出卧房的门,便看见敬诚在客厅里,背对着她,正往厨房走去。
馨颖的嘴不禁张开。
她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叫声。
眼泪却涌了上来。
敬诚并非在走,他微微侧弯着腰,手用力扶着腿,一步一步在往前挪。
每走一步,他都停下。
明显地,他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因为他的身子颤抖得厉害,细瘦的两条腿抖得更加厉害,好像随时会支撑不住。
馨颖一下子明白,为什么他刚才突然要她去卧房休息,为什么他不让她帮忙,为什么他态度严厉地拒绝她的陪伴,为什么他的眼里满是痛苦......
诚诚,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馨颖的心里如同刀扎,眼泪忍不住滑落。
她抬手擦去眼泪。轻轻地向敬诚走去。
敬诚的家里铺着地毯。而她刚才一进门便脱了鞋,所以走起路来无声无息。
馨颖走到敬诚身后,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敬诚的身子猛地一僵。他的腰还微微倾斜,他的手还扶在腿上。
他一动不能动。
心里的难堪和痛苦无法形容。
她看到了,她全看到了。
他知道瞒不住。可是,还是忍不住希望,他可以多一点时间,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希望,她在卧房休息的时候,他可以在厨房,一边给她煮东西吃,一边按摩一下腿。也许用处不大,但希望强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
可是现在,她都看到了。
敬诚身子僵硬,不能动弹。
心中痛苦到想死。
他不知道怎样面对她。
他害怕看到她眼里的震惊,更害怕......
馨颖从背后紧紧地抱着敬诚。时间过了半天,他的身子依然僵硬,没有放松一分。
而且,明显地,他不打算转身,更不会开口说话。
馨颖心痛得要命,哽咽着开口:“诚诚,我爱你!”
又是半天,毫无动静。然后,敬诚僵硬的身子猛地放松。
他还是没有转过身。
馨颖抱着他说:“我昨天在纽约已经看到。”
原来,他昨天偷偷扶腿,她已经看到。
馨颖继续说:“诚诚,我爱你!扶腿走路也好,拄拐走路也好,坐轮椅也好,我一样爱你!”
敬诚的身子突然微微颤抖起来,然后抖动越来越大。
他猛地转过身,将馨颖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的身子一直抖,馨颖在他的怀里跟着抖。
她听到他的鼻子吸气的声音,知道他哭了。
馨颖双手轻抚他的后背,将浓浓的爱意都倾注在那温柔的抚摸里。
敬诚感受到,抖动得更加厉害。
馨颖无奈,在他怀里说:“我已经快饿晕了。”
敬诚一呆,慢慢停下来。
然后,他用手抬起馨颖的下巴,轻轻地吻上她。
他吻得特别婉转缠绵。
馨颖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他爱她。
自然又是吻到快出人命才分开。
馨分开后,颖凝视着敬诚。
敬诚也凝视着她。
她的脸上浮着红云,头发微微有些散乱,更显得慵懒迷人。
敬诚忍不住,重新低下头。
馨颖微微将头侧开,说:“你不想饿死我吧?”
敬诚呵呵地笑了。
馨颖用胳膊揽住敬诚的腰,说:“走吧。”
两人一起慢慢往厨房走去。
进了厨房,看见炉台前有一个高凳。
馨颖扶敬诚过去,让他坐上高凳,说:“你指导,我来。”
敬诚知道,现在除非馨颖扶着自己,否则自己寸步难行,便在高凳上坐下。然后告诉馨颖,锅在哪里,面在哪里,调料在哪里......
馨颖将东西一一拿出来。在锅里倒了水,打开炉子,开始烧水。
然后问敬诚:“你的腿怎么了?经常需要扶腿或拄拐走路吗?”
她还是她,问起他的残疾,就跟问“你喝茶还是喝咖啡”一样,毫不转弯抹角。
敬诚说:“一般还好。只是走多了路,或人很累的时候,需要。”
馨颖“哦”了一声,然后问:“为什么会这样?是儿麻恶化了吗?”
敬诚说:“不是。”
馨颖看着他,等他继续。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便问:“那是为什么?”
敬诚只有说:“因为我做了矫正手术。手术失败了。”
馨颖听了,心中忍不住心疼又难过。走过来,抱住坐在高凳上的敬诚。
敬诚知道她心里的感受,回抱住她。
馨颖突然想起来,问:“什么时候的事?”
敬诚迟疑了一下,说:“高考以后。”
馨颖一下子愣住了。她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但心里猜想是最近几年的事。没想到,是十年前,他们分开后不久。
她问:“你那时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要动手术啊?”
敬诚看着她,不做声。他知道,馨颖从未在意他的跛脚。所以,在她的眼里,那时,他好好的。
只是,那时他真的好好的吗?
他给她写信,她一封不回。
在一起十年,一分开,她就完全不理他,他已经快要疯了。
所以,他绝望地想改变什么......
馨颖看着敬诚,还在等他的答案。
敬诚也回望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馨颖可不是什么你不回答,她就放弃的人。她又问一遍:“怎么想起来动手术呢?”
敬诚只有回答:“希望矫正后,走路不会跛得那么厉害。”还能是什么原因?当然是希望更强,更美,更好。
馨颖说:“可是,你跛得并不厉害啊。再说,你管别人想什么。”她替敬诚觉得不值。
敬诚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当然知道。只是,当年那个绝望的年轻人不知道啊。
馨颖突然想起来,一脸遗憾地说:“可惜,你那时不跟我写信。你要是给我写了信,我就会告诉你,不要做什么破手术。”
敬诚看着她,内心激动,眼睛开始湿润。
馨颖说:“唉,你当时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呢?”听起来,这已经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声叹息。
敬诚的眼睛开始模糊。
馨颖奇怪地看着他,解释说:“我现在不是在怪你。只是,我当时真的很伤心。”
敬诚终于崩溃,眼泪再次流下。
他这是怎么了?十年不曾流泪,现在却接二连三,忍都忍不住。
敬诚决定告诉馨颖。他哽咽道:“颖子,我当时给你写了很多信。”
馨颖听到了,但她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问:“你说什么?”
敬诚只有再说一遍:“我当时给你写了很多信。”
馨颖不能反应,机械地问:“真的吗?”
敬诚不做声,看着她。
馨颖慢慢地消化敬诚的话,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还是很疑惑地说:“可是,我怎么会连一封都没有收到呢?”
然后,她才真正地反应过来,当年发生了什么。
我的天!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敬诚。眼里开始涌上泪水,越来越多。
想起她当年的痛,还有他的,她心痛难忍。
突然想起,敬诚做手术的时间,是分开后半年,她绝望地等他的信,他绝望地等她的回信的时候......
馨颖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敬诚,连连摇头说:“你不是,你不是......”她说不下去。
你不是因为我......
哦,不!
敬诚看着她,不说话。
馨颖明白了。
当然是,当然是因为她......
她的心一下子碎了。
她没有见过这么愚蠢、这么疯狂的人。她气得要命,又心疼得想死。
于是,她放声大哭起来。
敬诚紧紧地抱着她,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停止哭泣。
可是不行。
馨颖怎么都不能停止哭泣。想一想,手术过程中巨大的痛苦。手术失败后,更大的痛苦。还有,这十年,扶腿走路,拄拐走路......
她痛苦得简直不想活了。
敬诚安慰她说:“其实,没什么。只要你不在意......”
馨颖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现在,还在担心她在不在意。
她哭着说:“我不在意。我只是心疼你。”
水烧开了,从锅里翻滚出来,在炉子上吱吱地响。
馨颖不得不从敬诚的怀里起身,去关掉炉子。
然后,转身看着一脸痛苦的敬诚,人稍微清醒一点。
她止住哭。用手擦去脸上的眼泪。看着敬诚,坚定地说:“我爱你!就是你扶腿拄拐跟我无关,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现在,更不用说。”
敬诚内心激荡,说不出话。冲馨颖招招手。你过来。
馨颖走过去,重新投入敬诚的怀抱。
敬诚紧紧地抱她。为这个女人,这么多年的伤和痛,全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