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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起床时,陆与白站在窗边。
他穿好了所有衣服，斯文整齐，像是要去开某个盛会。
云枝掀开身上被子,起身下床，从身后抱住陆与白。
他有所感,垂下眼,双手紧紧重合住她的手。
“枝枝。”他忽然喊她。
“嗯…？”
陆与白回过头，问：“你今天有行程吗？”
云枝茫然一瞬。
随即老实回：“没有。”
“好,”他说,“我待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整理完退房，搭了车,车往偏僻诡秘的山里开。
云枝愕然。
陆与白说：“你不是想玩水吗？”
“还记得我说过的,要带你来山庄玩吗？”
“……”
“哦，”云枝说，“但你也不必如此隐秘吧，搞得我还以为……”
“嗯？”
云枝瞪他,气咻咻说：“你是要给我准备某种惊喜呢。”
陆与白笑：“这还不算惊喜？”
“……”云枝嫌弃：“就一个破山庄，能有什么好玩？”
陆与白说：“你待会就知道了。”
山庄藏在深山里。
下了车，要通过弯弯曲曲的青石板石阶上去。
云枝穿的鞋带了点跟，不太方便,陆与白随即蹲身,示意她上去。
……“别了。”云枝果断拒绝。
“就你这小身板，伤口恶化了还不肯去医院解决的…再背背，万一把你压垮了怎么办？”
“早就好了,”陆与白笑说,“你早上不都看了吗？哪有那么弱？”
“好吧…”云枝十分无奈。
她攀上陆与白的肩,眼神在纳入眼前山川时,同时还映入了陆与白的侧脸。
他垂着睫，清隽好看，眼下又有淡淡的青色隐现。
云枝随口问：“你昨天没睡好啊？”
陆与白：“嗯…你老是喊我名字呢。”
云枝：“……”
陆与白：“都把我吵醒了。”
……她想起了昨晚那个诡异的梦。
梦里，她和陆与白已经有了孩子。
但那个孩子很不听话。
一直要闹。
她看陆与白忙得晕头转向，一会儿惦记着灌奶瓶，一会儿惦记着换尿布，然后孩子的哭声，一直在脑海里回旋不断。
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云枝在背上点开手机，Coral和宁姐还是没联系她。
她想上网搜搜热搜，但是山里没有信号，想了想，只能放弃这个打算。
她望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路，纳闷地问：“你真不累吗？”
陆与白说：“不累。”
……可脸上都渗出汗了。
云枝好心，拿了纸给他擦擦。可还是不舍得，从他身上下来。
她笑嘻嘻，撑起身子，在陆与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顿时不稳，差点把她摔倒。
云枝鼓起脸颊，不高兴地拍了下他肩：“小心点，要是颠到我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
陆与白脚步一滞，顿时拖紧她，走得更快了。
他说：“不一定每次都能中招的。”
“哦？”云枝歪头问，“你这是对你自己不自信？”
陆与白笑了下，有点勉强。
云枝问：“那要不然待会在山庄里，我们再来——”
“我有点累。”
……
“哦，”云枝怏怏，拍了下他的肩，“那你放我下来。”
陆与白：“不放。”
“快放！！”云枝生气了。
陆与白：“就是不放。”
……云枝没辙了。
“你真是个不要脸的。”
“多谢夸奖。”
……还乐上了。
云枝没话可说。
-
山庄被青山环抱，建筑古朴，云枝乍一看以为自己来了寺庙。
但当陆与白领着她进去，云枝才发现，内里别有洞天。
这里……居然……有！温！泉！
云枝高兴得什么事都忘记了。
在陆与白的撺掇下，进了更衣室换了浴衣。和服款式，裹着人的臀部怪不舒服。
她走出来，看到另一侧的陆与白换了黑灰色的和服，噗嗤一笑：“你怎么穿这么隆重？”
陆与白站在温泉的边缘，拨弄了一下水，撒了点到她身上。
云枝当即躲开，低头，看到浴衣上不可避免沾上的水印子。
掬了水，当场要报复回去。
陆与白躲开，笑说：“我身上有伤。”
……嗯。
其实云枝也没打算真泼。
她将手里还剩一半的水泼回温泉，小心翼翼试探水温。收回小腿后，又呼着气。在陆与白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缓缓入池。
她趴在温泉边缘，旁边是一堆她沾湿了的浴衣。
特意探出两只胳膊，看着一身黑灰，完全不为所动的陆与白。
她眨眨眼：“你真的不要，下来玩玩吗？”
陆与白走过来，蹲下身。
他的右手托起她的下巴，撬开她的齿关。
云枝熟练回吻，仰着头，温泉丝丝袅袅的水汽蒸着她的脸。她在恍惚之间看见陆与白，眼睑下垂，睫毛似被湿润。
她连忙别开头，问：“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水蒸气。”
“哦…”细看一下，又没有了。
陆与白的脸瓷白莹润，被水蒸气蒸得，仿佛是珍珠在闪着光。
云枝笑嘻嘻捏了下他的脸，真心夸：“你真好看。”
陆与白笑说：“没你一半。”
云枝脸红，咕噜一下，把脑袋埋进水里。
她闭着眼睛，在水里想。要是从一开始，八年前，是她遇到的陆与白就好了。
那个为她抽烟，为她打架，刻意想要引起她注意的人。
那个她，是她云枝就好了。
……
陆与白站在温泉边沿，看着云枝的长发丝丝缕缕散开，漂浮在水面，半天没有动静。
他的手探入白雾里，摸索到她的肩胛骨，滑溜溜的，他刻意捏了一下。
云枝猛地一缩。
紧接着，她从温泉里探出头来，红着脸，大喘着气。
“你是不是想下——”
“我要去趟医院。”
……
云枝愣住。
半晌，她回神似的说：“哦，去吧。”
“要我陪你——”
“不用。”
陆与白站起身，肩膀宽阔，衬得和服极为好看。
他边解衣带，边说：“我前妻那边，也出了点事。”
“路过医院，顺便去看看她。”
云枝眨眼，缓慢地说：“好吧。”
陆与白转身而走，她无聊地，往自己身上泼了两手水。
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起身，抓起衣服穿上，回到更衣室里拿手机。
先前零格的信号，现在还是零格。
云枝从相册里，翻出何芝芝最好看的那张照片，和她上次拍的硬照放在一起，作为对比。
她撇撇嘴：“狐狸脸，尖下巴，眼睛又小……哪有我半点好看？陆与白眼睛，是不是瞎啊。”
……说完人坏话，她咂咂嘴，赶紧将手机放回原处。
泡回温泉，用水洗涤自己的罪过。
哎…
陆与白，是真瞎。
-
crystal酒店一般举行得最多的便是婚宴和年会酒会，召开澄清会，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Coral在手机里，完完全全看明白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云枝竟然打扮成特工来找陆与白。
还在楼下，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吸引了一众好奇观众的视线。
她看到后续路人拍摄的照片里，女人脱去口罩墨镜后的脸恣意明媚，男人潇洒，仿佛顶天立地般什么都不怕。
“哦……转眼就开澄清会了。”
Coral吐槽：“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渣男居多。”
她就说，哪有人能日日夜夜，反反复复，陪着人玩同一场游戏的？
别提别人了。
就连云枝这么美的，遇上个看着表面还行的，就几个月，避免不了被反悔抛弃。
Coral咂咂嘴，余光视野里收入一辆红色保时捷，骚气十足，还特意开了敞篷。
眼熟的人下车，由于装备过亮，没法混入普通人群。
Coral悄无声息，避开了他。
嘴里念叨。
“渣男的朋友，也是渣男…”
-
crystal酒店二十三层的会议室内，台下闪光灯频频，像错乱纷杂的钻石光线。
陆与白坐在台后，面对人群，薄唇距离麦克风仅有一寸之远。
他西装革履包裹着完美身躯，高鼻薄唇，深邃眉眼。
淡淡的视线睥睨人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在。
镇定自若的情绪，记者们在他脸上看到得太多。
不免心烦意乱，频频思考，想着待会怎样将人带上自己想要的道。
毕竟昨天那爆炸性消息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再加上两人纷纷失踪了一夜，这劲爆性，可想而知。
再则…陆与白身上还有和何橙橙的联姻。
怎么想，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狗血三角恋，都很值得霸榜今年的热搜第一啊。
……
时针倏地走向下午四点。
全场安静。
登时，坐在台后的那个男人，低垂眉眼。桌面，却没有任何事先准备好的稿件。
他说：“首先，我要向在座的各位致上诚挚歉意。”
“昨晚十一点四十九分，由于我和云枝小姐在crystal酒店前造成的不当言行，令在座各位及更多的广大同胞，废寝忘食，寝食难安，因此……我感到深深抱歉。”
台下一片哗然。
闪光灯的光线从男人脸上闪过。
他似不在意，抬起了眉眼。
冰凉的眼眸中，不见丝毫温度。
他轻启薄唇，继续开口：“如果各位有诸多闲情逸致，是否考虑向疗养院捐赠，贴合云枝小姐的实际行为，做出一些对社会有利的贡献呢？”
……
台下的人，都愣了半晌。
有个人，反应过来。木木的，问身旁同事：“我们不是来采访的吗？”
“是啊。”
“那这他妈……？”
另一人连道：“陆先生，这是澄清会，请您针对昨晚您和云枝小姐的事件，进行展开。”
“不要提及一些无关的内容。”
其他人从愣神中回身，纷纷附和，高举话筒。
陆与白淡声：“本次澄清会，是澄清陆氏与何氏闹出的绯闻联姻。”
骤然间，台下僵住一片。
陆与白摩挲着左手的戒指，将结婚证，漫不经心摆在了台面上。
“我和云枝小姐，在三年前，就已经结婚了。”
……
霍然，台下沸腾。
整个会议厅内，燃起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近二十来双眼睛，如同毒蛇锁定住了猎物，眸光里迸射出的激动人心，远比一开始还要多得多。
……
陆与白继续，若无其事的，将褪下的戒指和结婚证摆在一起。
“昨晚我在303房，为了我妻子，庆祝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墙上，地上…遍布了我们的回忆。”
“如果怀疑结婚证作假，那么不妨，待会随同我的助理，都前去看看现场。”
……
台下爆发，高举相机的手放下，俨然是迫不及待，要结束这场澄清会了。
陆与白勾笑。
视线，盯紧了一旁握住手机的Coral。
有人自觉心虚，将传到一半的短信放下。
嘴里念叨。
“这男人的心，谁能说得准呢？”
-
临近黄昏，晚霞绚烂，云枝坐在石阶前，砖瓦屋檐下，透白的脸，沾染上几抹绯色。
她看到陆与白，穿着那身灰不溜秋的和服，身长肩阔，正迎着余晖走来。
他到了跟前，问：“枝枝，玩够水了吗？”
“哦，”云枝不耐烦说，“那你跟你前妻见够了吗？”
“够了，”陆与白说，“我天天都在见她。”
“嗯？”
“我现在就在见她。”
茫然间，云枝怔怔转过头。
陆与白的脸，细长勾人的眉眼微挑，薄唇张合。
他伸出手，似是替她接了一片晚霞。
他将被晚霞映衬得诡谲的手展现在她眼前，那条爱情线，极为短暂。
短暂到只有中指的一半。
他说：“枝枝，这回不要再忘记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