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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是一件麻烦事,林林总总凑在一起,真是费脑子,万忠得腾出手料理了,总不能把他从地窖里揪出来再带进新府邸。
苏鸿良寻了一个下午,让护院押着万忠来了前院,此事他也不准备惊动太太,女人家胆子小,见不得这些。
万忠嘴里被塞了布条,五花大绑的带进来,苏鸿良让人拿开布条,万忠哭诉道:“苏老爷,苏老爷你饶了我吧。”
苏鸿良懒得多看他一眼,可是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你出主意给万氏,让她陷害太太,伪造信件寄去京城,我还怎么能饶你?”
万忠早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此刻不住的告饶:“是小人猪油蒙了心,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万忠是万姨娘的亲哥哥,苏鸿良待万家不薄,拿出银子给万忠开铺子,他们才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结果呢?都是不知足的白眼狼罢了。他懒得多费唇舌,嘱咐下面的人道:“杀了他脏了我的手,城西有个野山林,里面人迹罕至,趁着午夜,你们带着万忠扔进山里,死活顺应天意吧。”
万忠听了苏鸿良的话,吓得差点瘫了过去:“小的真的不敢了,山里野兽出没,我怎么能活啊。”
苏鸿良没再搭理他,挥挥手让把人带下去。自己多年的枕边人蛇蝎心肠,苏鸿良一阵阵发寒,让人回冯氏,新宅子划分院子时,给万氏一个最远最偏僻的,省的住在大家身边碍眼。
小厮来回话,冯氏说知道了,和赵妈妈道:“老爷倒是没提湘雪。”
赵妈妈说了一声:“别怪老奴多嘴,三小姐毕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也是小时候抱着捧着喜欢的,此事三小姐就是从犯,听了万姨娘的挑唆,在老爷心里,到底还是顾念着,分院子时,和其他小姐一样吧,可别厚此薄彼了。”
冯氏颔首:“正是这个理儿,不过是个女儿,还犯过大错,就算是解了禁足又如何?到了年岁找门相应的亲事嫁出去就行了。”
冯氏炕上摆着做了一半的寝服,每季她都会自己动手,给老爷做上一套,拿最舒服的棉料做,既轻薄又柔软,针脚细细的,在衣服的内侧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每件皆是如此,苏鸿良见了,还笑过她是小女子情意。放下针线,冯氏让找妈妈把衣服收在柜子里,把各院的主子都唤了过来。
虽说冯氏可以自行决定各人的住处,到底叫来人,问上一嘴,安排的贴合各人心意才好。
几个姨娘忙道不敢选,但凭太太做主。按照长幼,湘莲先选,其次是湘玉,湘莲看了又看,选中了一个靠近湖边的院子。湘玉见湘莲旁边还有小院,便指着道:“我选在五姐姐旁边。”
冯氏一口气都做了记号,又道:“湘雪如今不便出门,这有三个院子,便把剩下的给她留着。”提起湘雪,众人皆没做声,仿佛提起了一个禁忌一般。
接下来是姨娘们选,韩姨娘资历最老,便推让她先选,韩姨娘选了一个小院,其他不说,离着湖边的三个院子倒是近,韩姨娘恋女心切,冯氏也没说破,那个院子可算不上好的,位置一般,怕是得冬冷夏热。
芳姨娘挑了一个离花园近的,平时无聊,姨娘们更是轻易不能出门,人家太太小姐还能参加个宴会,她们最多就是打打牌,刺刺绣,小院后门离着花园近,以后她出去逛也更便宜。
曹姨娘入府最晚,刚一直谦让让姐姐们选,新府邸可比如今的大了许多,光是后宅就大上了三分之一,曹姨娘没多想,选了一个离正院最近的院子,就在内影壁不远的小院,院门外种了一排梧桐树,夏天可以坐在下面乘凉。
剩下的冯氏就自己做主了,下人们多住在耳房,等到了新宅子,冯氏打算添一些下人,不说别的,光是平日的打扫,现在的人手过去只怕不够。除了耳房,她又指了两处院子给下人住,离主子们住的地方远。然后她又指着一个偏僻的角落:“这处清静,万姨娘清修正合适,便指给万姨娘住吧。”
坐着的几个姨娘皆没说话,后院里的人近日正伸脖子看风向呢,万姨娘惹了祸去“清修”,也不知凭着生儿育女的功劳和老爷的宠爱,能不能放出来,搬家是个好借口,若是老爷松个口,没准就出来了,可眼下看,万姨娘的苦日子才开始呢。
也是自己蠢,好好的荣华日子不过,胳膊拧上了大腿,偏偏和太太过不去。
选好了院子,湘琪拉着曹姨娘不让走,说想姨娘了,曹姨娘讪讪的,说小孩子不懂事。冯氏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孩子想念生母很正常,便说让她们娘俩待一会儿。
曹姨娘已经显怀了,身子明显笨重不少,脸上也不敢在涂脂抹粉,看起来气色一般,冯氏问:“晚上睡的可安稳。”
曹姨娘摸摸肚子,眼光柔和:“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肚子里压得慌。”赵妈妈说姨娘也是生育过的,这胎必定安稳。
湘琪喜欢上了湘玉院子里的鹦鹉,就是公主留下的那只小虎。湘玉便把鹦鹉笼子提到了正房,拿给冯氏和湘琪玩。
湘琪看着新鲜,她自己话还说不利索呢,整日站在廊下,踮着脚教鹦鹉学话,新学了一首诗,便不厌其烦的一句句教给鹦鹉听。
小虎是聪明的鹦鹉,等湘玉再来时,便听到小虎拍拍翅膀说:“七姐姐好,七姐姐好。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说完这句,又冒出来一句:“百合酥!百合酥!”
赵妈妈在一旁说道:“琪姐儿最爱吃百合酥,太太隔两日便会让厨房做上一碟子,这个精明的小虎,没成想它都记住了。”
湘琪抱住湘玉大腿:“我那还有百合酥呢,给七姐姐吃。”
湘莲和韩姨娘并排出了正院,湘莲叹气道:“姨娘这倒是何苦,如今我大了,姨娘不必太过操心。”
韩姨娘擦擦眼角:“你这话说的让人寒心了,这些年我容易么,我是先前太太留下的人,那几年万姨娘势大,说句不中听的,太太也糊涂,没镇得住她,我为了避其锋芒,整日躲在院里,这才没被牵累,你是姨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能不疼你,太太让咱们选院子,我便选离你近些的,也能常见面,再过几年你嫁了人,哪还像现在这样。”
韩姨娘说的伤感,丫鬟都甩在后面只有母女二人,湘莲觉得眼睛酸涩,她强撑着道:“姨娘自己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还有重宇呢,以后咱们的日子差不了。”提起重宇,韩姨娘撑起一口气:“没错,我有个儿子,你也有亲兄弟撑腰,我熬到你们长大成人,也就安心了。”
韩姨娘顺道拐去了湘莲的院子,府里都在收拾东西,她怕湘莲不会归置,打算给她掌掌眼,怎么放,什么该扔,一个没过几天日子的女孩,哪懂这些,韩姨娘扒拉了一圈,拾掇出来几箱子,累的满头大汗。
韩姨娘进府十五六年了,如今也三十多岁,她长相并不出挑,顶多一个清秀,这些年整日坐着,身子有些发福,眼角也爬上了细纹,老爷早就不来她房里了,左不过有时间过来坐坐,待一会儿就走了,就剩下这点子情意,还是满意她的谦卑有礼,养育了两个孩子。
男人的爱惜顶不了事,瞧瞧万姨娘便知道了,韩姨娘想的清明,也没指望拢住老爷,她有了孩子,万事皆不愁,在太太面前多卖卖乖,盼着子女有出息。
湘莲舍不得她那些炊具,韩姨娘劝了好几次,说姑娘家家别整日围着锅台转,咱们这种人家,以后嫁人丫鬟婆子一堆,别说做饭了,便是衣服都不必自己动手,又不是贫苦的农家,学这些做什么?
她哪里懂得湘莲的心思呢,用湘玉的话说,这些能给湘莲带来成就感,就是十分满足的意思,韩姨娘听这话翻了翻白眼:“你做她吃,感情好。”
湘莲知道和韩姨娘说不通,她这个姨娘,大事上不糊涂,有聪明劲,可是常在细枝末节处看不开。
韩姨娘趁着没人,和她说了一个好消息:“你娘家的表哥捐了个九品的小官,就等着两个月后就上任了。”
这个表哥湘莲见过一次,还是三年前,太太找她过去,说韩姨娘的哥哥探亲路过湖南,来到府上说想见上妹妹一面。
冯氏宽厚,找了屋子让人候着,去唤了韩姨娘和湘莲,带着去见人。同行的还有她表哥,年方16,考中了秀才之后,科举上便再无进益,看着浓眉大眼,可是眼神里偷着一股不安分,兄妹俩互诉衷肠,表哥和湘莲搭话,极尽的恭维她,说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眼神总在她身上扫。
虽然只见过一次,湘莲对这个表哥的印象可是不好,她听到表哥捐官后问道:“姨娘怕是塞了银子吧。”
韩姨娘没成想被湘莲看破,面红耳赤的绞帕子小声道:“我也没给多少,捐官得银子打点,就差那么一点,我反正在宅院里银子使不出去,就当是借你表哥的,来日他发达了再还我,再说了,你表哥混的好了,也能帮衬你们姐弟。”
湘莲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按照那个表哥的秉性,若是没有好处,想帮咱们怕是难,她还纳闷,姨娘节省的很,怎的攒了这么久,也没留下多少银子,原来是给别人捐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