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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遥抹掉眼角的泪,拼命往前跑着,仿佛冥冥之中的感应似的,竟然真的叫他找到了龙泽。
大成殿的广场上,句修乐穿着那一身龙泽严令他在众臣面前脱下的龙后常服,笑意盈盈。
龙泽身着玄青龙袍,在一众大臣宫人的围观见证下,牵起了句修乐的手。
大成殿,玲珑柳,历代龙王龙后订立婚约的地方……
乐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无措又慌张地挤进拥挤的人群,拼命地想靠近龙泽身边。
龙泽和句修乐身后各自立着一位手捧托盘的侍倌,托盘上手上各自放着一张精巧的方帖,喜庆的大红颜色,一张烫着金边龙纹,一张烫着金边草木纹。
司礼官拖着长腔唱礼,龙泽将庚帖与句修乐交换。
这婚约便算立定了。
乐遥不知道龙族还有这一套婚姻流程,也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彻底失去了控制,心慌得厉害。
订婚本是到这一步就算成了。水族们却忽的爆出一阵惊呼。
龙泽从怀中捧出一方莹润流光的龙首印信,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地交到句修乐手中。句修乐含着笑双手接过,脉脉含情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龙泽。
龙泽对着众人面色威严,一对上句修乐,那钢铁般的坚毅瞬间化成了绕指柔肠。二人相视而笑,说不出的情意绵绵。
龙泽将手捧龙后印的句修乐揽在怀中,环视四周围观的人群,提声聚气郑重宣布:“从今往后,句氏修乐便是朕未过门的未婚正君,是我东海未来的龙后!朕这一生唯一的伴侣!”
重锤当胸砸落,乐遥耳畔嗡地一响,怔然凝望着广场中央那一对在参天水柳树下互相依偎的神仙眷侣。
满天飘落的玲珑柳絮,满堂的恭贺,随波飘摇的剔透柳枝,满世界不绝于耳的欢呼与祝福。
只有一个白乐遥,面色惨白地呆呆凝望,与这满堂欢乐格格不入。
“不——”一声嘶哑泣血的悲音划破长空。
欢乐的氛围陡然凝滞,人群自动消音,交头接耳地探看。
水族们让开一条路,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冲了出来,踉跄着扑向龙泽。
乐遥疯了一般揪住龙泽的衣领,满脸泪痕地反复质问:“你要娶句修乐,那我呢?我呢?我呢?龙泽!你将置于何地啊!”
龙泽皱着眉,一把将乐遥甩在地上,满脸的厌恶:“你来做什么?”
乐遥流着泪,仰头看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句修乐扫了乐遥一眼,极轻极快地笑了一下。
乐遥恍然记起了什么一般,飞快地擦干泪,扑上去攥紧了龙泽的手,反复练习过无数次的解咒阵法在两人手掌相贴的部分闪耀出柔和的光芒,短短一息的时间,一个个可能的阵法运转起来,又迅速熄灭了。
“怎么会都不是?!”乐遥慌乱失智,几近癫狂地死死抓着龙泽的手,指甲深深地陷下印记。
龙泽奋力一甩袖子,强大的攻击灵力将乐遥甩在地上,余波未消,震荡得五脏六腑都在震颤,引动旧伤和劳累病体,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大胆贱奴!谁给你的胆子放肆?!”龙泽的怒喝声惊雷一般炸响,久久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龙王之怒,威压迸发,弱一点的宫人已经瑟缩着跪倒叩拜了。
乐遥恍若未闻,嘴角还淌着血珠,痴愣愣地望着龙泽,一时迷惘无措,一时伤心欲绝,种种复杂的情绪都化成了沉重的哀婉骤然爆发:“龙泽!你说过会永远喜欢我的,你许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许过我的……”
龙泽嗤笑一声,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扫着他:“就凭你?乐伎所出,娼妇之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龙泽!”乐遥的声音骤然愤怒拔尖了。那可是我的母亲啊!旁人不理解,你怎么能侮辱她!
“掌嘴!!”龙泽额上青筋暴起,暴然怒喝,“谁准你直呼龙王名讳?!朕今日就要教你什么是尊卑秩序!!”
乌压压的一圈水族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作声。
句修乐轻挑眉梢,不经意地往旁看了一眼,马上就有膀大腰圆的行刑嬷嬷越出人群走了过来。
两个禁卫按住乐遥的肩膀,揪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掌刑的嬷嬷掌风呼啸,劈掌打下左右开弓,沉闷的耳光声啪啪地在广场上响起,乐遥吐出一口血,目光死死望着龙泽,口齿不清地叫道:“龙泽!”
“打!用力打!”龙泽怒吼。
两侧的脸颊已经麻木了,脑中震动嗡嗡作响,乐遥“哇”地咯血,吐出一口带着牙根的鲜血,满脸鲜血,笑容凄惨,却还是执拗地望着龙泽,拼了命地大声叫道:“龙泽!龙泽!!龙泽!!!”
声色凄厉,撕心裂肺,直欲穿空裂天,刺透人心,一时间满场死寂般的静默,连那满脸凶光的掌刑嬷嬷都震慑住了,举起的手掌凝滞在半空,惊惧地落不下来。
龙泽也是一瞬间怔然恍惚,句修乐没有看漏龙泽的表情,一扯他的袖子,带着点提示的意味柔声婉转:“阿泽。”
龙泽被句修乐唤醒了,目光重新凝炼肃穆,倒是将那无名腾起的怒气压了下去,冷冷看着被押跪在地狼狈不堪的乐遥:“接着掌嘴,打到他改口为止。”
言毕揽着句修乐的腰身,行状亲密地转身离去。
乐遥疯了一般挣脱了禁卫的压制,从后面追了上去:“龙泽!”
怒火瞬间被点燃,龙泽陡然回身,一把抓住乐遥的衣领,凶煞嗜血的阴暗戾气骤然爆发,反手就是重重的一掌劈到乐遥脸上,暴戾怒喝:“贱婢!!!”
龙泽这一掌力道极大,打得乐遥整个脑袋都偏了过去,高高肿起的脸颊淤出堆积的红血。
乐遥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日思夜想的那张英朗威严的脸庞,眼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那张熟悉的脸庞上再也找不到一丝熟悉的表情,只有暴怒、痛恨和嫌恶,只有无穷无尽的鄙夷和厌恶。
乐遥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滑下,嘶哑的嗓音支离破碎:“龙君……”
龙泽嗤笑一声,用力将人扔在地上,甩袖走了。
四周渐渐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乐遥跪倒在地上,向着龙泽离去的方向,摇摇欲坠。
句修乐矮身半蹲在他身前,乐遥都没有任何知觉。
句修乐啧啧轻叹,挑起乐遥一缕散落染血的长发,温柔地帮他别到了耳后,而后极快地附耳轻笑:“你怎么就确信我做了手脚?”
乐遥浑浑噩噩的脑子陡然一震,还未来得及抬手抓住,句修乐就循着龙泽离去的方向飘然远去。
周围的大臣宫人指着他议论取笑,旁若无人地大声嘲讽讥笑。
乐遥脑中一片震荡。
他没做手脚……没有情咒……是龙泽他……是龙泽自己不要我了……
整个世界天崩地裂,心口剧痛,心脉已乱,乐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软软倒在了地上。
没有人上前扶他一把。
乐遥神志不清地软倒在地上,双颊红肿渗血,眸光涣散。
入耳的尽是娼妇子、妖魅狐精、不自量力的词句,带着尖利的嘲笑久久冲荡着耳膜。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耳畔传来红水的叹息:“把他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