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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许久,苍牧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曲藏低声道:“主子,小的试探过了,小郎君确实不知道。”
苍牧嗤笑一声:“那妖物惯会演戏攀附。”
“小的瞧着,不像。”
苍牧沉默了一会儿,将一方印信交给了曲藏:“我去东海一趟,这几日府中事务交给你打理,我另带几个暗卫去。那狐妖给我看好了,等我回来再做决断。”
“是。”曲藏双手接过,恭敬应了。
苍牧一挥手,大步跨出了院落,直往传送驿站去。
乐遥到底护住了铜钱,虽然不大明白苍牧怎么会被自己吓走,但总归走了是好事。
想了想,把红绳套上了左手腕。叫人意外的是绳结的长度刚好,不会太松也不会太紧。
悬在半空的皓白玉腕上系一根嫣红的丝绳,底下一枚黄澄澄的铜钱将离不离地触着肌肤,晃一晃手腕,冰冰凉的铜钱就弹脱肌肤悠悠晃荡,煞是好看。
总算没人了,困倦和疲惫又涌上来,乐遥打了个呵欠,拖着步子去把门拴上,脑子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曲藏和苍牧今日不对劲,问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到底是想做什么?
苍牧话里的意思,他和句修乐的情谊,关铜钱什么事?还是说他二人也有铜钱?和木木又有什么关系?
乐遥踢掉鞋子爬上床,拉过被子,脑子渐渐混沌得想不清问题。
不对,伪造,那就应该是……乐遥突然抓住了什么很重要的念头,只是下一瞬就被疲惫的睡意遮过,恍惚睡着了。
玉树琼楼,水晶霓裳,东海之中一派繁盛明媚的景象,句修乐没再让苍牧进宫,约到龙宫外的连枝阁见面。
雅阁内环境清幽,临窗望去,长街上结起十数里的霓虹长灯,琉璃水晶流光溢彩,水族平民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容,一派欢腾热闹的情景。
茶水都添过了三遍,句修乐才姗姗来迟。摘下蒙面的薄纱放到桌上,坐到了苍牧对面,歉然笑笑:“抱歉,宫里有些事务耽搁了,让你久等了。”
苍牧坐直了身子:“没关系。小乐,你最近还好吗?都在忙些什么?”
“我很好,”句修乐轻轻弯了眉眼,声音也轻轻柔柔的,“还不就是国库那些事情,整日核对钱粮账簿,还得管着各部支取调度,真是忙得够呛。”
苍牧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句修乐察觉到了,覆上苍牧的手背,探眼看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苍牧心中一动,反手把柔软的小手握进掌心:“小乐,你还是不肯跟我走吗?”
句修乐微微一怔,任由他握着,好笑地轻轻摇头:“木木,我从来只把你当普通朋友。”
苍牧的手掌慢慢收紧了,薄唇抿起。
句修乐轻声安慰他:“我一直都记着咱们的情谊。”
苍牧沉默着没有说话,粗糙的大掌不自觉地摩挲起掌心柔若无骨的小手,情绪似乎很低落,连声音都低哑了许多:“铜钱你还带着吗?”
不知是不是苍牧的错觉,句修乐的手似乎僵了一瞬,但是那嗓音还是依旧柔和含笑:“带着。”
“给我看看好吗?”苍牧掀开袖子,露出左腕上红绳铜钱,恳切地望着他。
句修乐却没有动作,似乎是愣住了,这一回苍牧清楚地从他脸上看出了若有若无的尴尬,不由得皱起眉头:“你的铜钱呢?”
只这一瞬间,不知翻转过了多少念头,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小乐没有铜钱?白乐遥手里有?那到底哪个才是……说起来,这么多年确实没有拿在手里看过他的那枚铜钱……
句修乐僵了半晌,慢慢地无奈叹息,整个人都垮下来:“本来不想让你发现的,就是怕你难过。”
苍牧一语不发,身上绕着生冷的沉沉气压。
句修乐看了看他的样子,给他倒了杯茶,低声叹气:“你送我的那枚铜钱丢了。”
“丢了?”苍牧讶然道。
“嗯,”句修乐回忆道,“之前一直是随身带着,掉下百丈崖之后就不见了。我有去那里找过,一直没找到。木木,我很抱歉弄丢了你送我的礼物……”
苍牧一颗剧烈翻涌的心冷了下来,不易察觉地舒了一口气,他没找错人,没有辜负这六年的时光,舒然安心之际又陡然腾起了对白乐遥的怒火:那心机深沉的狐妖!巧心设局让他动摇对小乐的信任!
“不关你的事,我不会怪你。”苍牧轻拍句修乐的手背安慰道。
句修乐笑了笑,笑容里还是有几分落寞:“真的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吧?”
“没有,”苍牧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望着句修乐柔和明艳的脸庞,隐藏了许多年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小乐,我喜……”
“嘭”地一声,门板被一脚踢开,怒气冲冲的龙泽就站在门外,第一眼就落到了二人交握的手掌上,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
句修乐惊得飞快抽回手:“阿泽,你怎么……”
下一瞬就被龙泽拉起来抱进怀中,对着苍牧怒目而视:“乐儿是要成亲的人了,苍家主不知道避嫌吗!”
苍牧也站起来脸色铁青:“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东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何处不可去?!”龙泽搂紧了句修乐,对着苍牧脸色难看,“倒是苍家主,无事又来我东海做什么?”
“我与朋友见面还用不着你来管!”
“你好大的胆子!敢与朕的王后私下会面!”
“朋友见面,有何不可?!”
“什么朋友要偷偷摸摸见面?!还是手牵着手?!你当我瞎吗苍野望!”
这几句剑拔弩张的激烈争吵,溢出的龙威和内力把整个雅间的家具毁得差不多了,店中小二和其他客人早就吓跑了,空气中飘着尘烟,就快没处落脚了。
句修乐急忙站在两人中间:“别吵了,别再打了……”
龙泽一把将人拉了回来:“你还敢护着他?!”
“没有没有……”句修乐急忙否认。
那边苍牧也看着他:“小乐,你就任凭他无理取闹?!”
“我不是……”句修乐看着苍牧刚要说话又被龙泽虎着脸拉住了,这下真的是头疼了,真切地体会了一把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龙泽忽然笑了:“姓苍的,你记住了,乐儿是我的。”
言毕直接将句修乐拉进怀里紧紧箍住腰身,一手按着后脑吻了下去,句修乐大惊推他,却被高阶的修为压制得死死的,任由龙泽咬着唇瓣,宣示主权般辗转品尝。
苍牧暴喝一声,一掌袭来,被龙泽轻易甩出灵力隔绝在外,眼睁睁看着句修乐被龙泽吻得浑身发软,最后倒在他怀里眸光迷离轻轻喘息。
看着苍牧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龙泽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得满面愉悦,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喜帖扔了过去:“我和乐儿的婚宴,欢迎苍家主参加。”
龙泽说完就搂着人离去,句修乐无力地砸他一拳:“明明是订婚宴。”
“哼,只要你一点头,我立马就能把它办成婚宴。”这是龙泽不满的声音。
“还是再缓缓吧,句家的事务不好处理,还有修炼的事……”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
“……别急,迟早是你的……”
二人的声音渐渐地完全离去了,苍牧颤着手,慢慢捡起红艳艳的喜帖打开,手背上青筋暴起。
难怪,难怪东海龙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苍牧浑浑噩噩地跟着进了龙宫。宫中人来人往,东海朝臣、句氏族人,甚至有仙界之人前来祝贺,客似云来,喧闹嘈杂,贺礼堆满了半个大殿。
九十九桌的宴席大肆铺张,山珍佳肴流水般送上,满堂宾客的见证下,高台之上的龙泽和句修乐走完繁琐的礼仪,交换了信物,执手相视而笑。
大红礼服、盛装出席的小乐看起来是那么艳丽动人,满目的柔情和幸福,眼中却只看进了一个人。
这样的小乐,又无端地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苍牧目光紧紧追随着句修乐的修乐,一壶接一壶不停地灌着酒。
若非今日前来,他甚至都不知道小乐要订婚了。这么盛大的排场,九天十地的仙人都云集祝贺,今日之后,六界皆知句修乐与龙泽的名字是为一体,他与小乐,注定是无缘了。
空酒壶散乱地落了满地,苍牧提了一壶酒,脚步踉跄地往后殿里去找句修乐。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可就是……舍不得啊,那个迎着光向他跑来的富家小公子,那个他心心念念记挂了大半生的小乐……
胸腔一阵阵地痛着,酒意上头,面上凉凉的,伸手一抹,不知何时泪已满面。
后殿之中反倒清幽,不同于前殿的红火。廊上挂着两排红灯笼,一路行来,甚至看不见一个宫人。
一个转角,便看到前方龙泽与句修乐二人,苍牧脚步一顿,他只想再见见小乐,却不想与龙泽碰面,还是后退回了遮挡的阴影中。
龙泽将句修乐困在墙角,箍住腰肢,戏弄般地吻着脖颈脸庞,句修乐紧张地左支右挡,还是不敌,被龙泽弄得气喘吁吁,满面通红。
龙泽咬着句修乐的脖颈,口中不满地含糊发泄:“今日咱们的订婚宴,你竟敢私自出宫见那个苍牧!”
“我、我也没想到,明明已经、已经扣了消息……”
苍牧的手陡然一僵,酒水似乎都醒了大半,呆立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消失了。
句修乐喘着气推拒,被龙泽凶狠地咬着一块软肉使劲厮磨,忍不住痛呼出声,怕惊动旁人又生生忍住了,心神一分散,愈发被龙泽困住逃脱不得。
“阿泽你别……啊!轻点……我们、就是朋友……你放开!”句修乐连连轻呼吸气,用力地捶在龙泽背上,带上些怒气了。
龙泽不高兴地暂且放过了人,依旧不依不挠地追着逼问,语气凶巴巴的:“什么朋友还要牵着手说话?我可记着你以往都是叫他苍大哥的,亲密得很!”
“阿泽,你不要多想,我的心里只有你,”句修乐轻声安慰他,笑得眉眼轻柔,“苍牧只是个凡人,你却是七阶修士,苍牧哪比得上你威势无边?苍家哪比得上龙宫煊赫?你就不要乱吃飞醋了。”
亲耳听到爱人夸赞自己,还把看不顺眼的家伙贬得一无是处,龙泽显然被哄得很满意。
句修乐趁热打铁,踮着脚尖环上龙泽的脖子,主动送上一枚香吻,把龙泽高兴坏了,反客为主亲了个天昏地暗。
墙角里两道红色身影相互依偎浓情蜜意,苍牧却已失魂落魄地踽踽远去。
满腹的酒水都化作了冰窟,冻得他浑身冰冷,心口也像被戳破了个大窟窿,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从未想过,小乐也会是个嫌贫爱富、贪慕权势的人,只是因为苍氏地位不如东海,这么多年的情分都能抛弃。
这么多年的呵护从未有过明确的回应,却跟一个结识不到一年的人……即便只是情人间的甜言蜜语,亲耳听到还是很伤人心……
龙泽一瞥阴影处的角落,冷冷勾起唇角,随即又投入火热的交缠依偎之间,享受得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