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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扶疏，繁密交叠的花枝掩荫住庭院的一处角落。
乐遥坐在花枝后的栏杆上，垂着眼眸暗想心事，时不时晃一晃悬空的两条小腿，鞋尖悠悠地离地擦过。
苍牧说的话，仔细想想，还是很不对劲的。
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他还是记得木木都是喊自己小乐的。
这红绳铜钱也是木木送的，记得说是……以后相认的信物？现在想来这话还是有点不一般，那时候年纪小，傻乎乎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红绳铜钱是木木亲手交给自己的，苍牧说的什么伪造，难道先和另一个人凭这个相认了？
他口中的小乐，想也知道是句修乐。初听苍牧叫他小乐，因为名字里也有一个乐字，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句修乐能做出这种事，乐遥还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苍牧，牧，木，木木。
木木……是苍牧吗？
一想到这，乐遥就觉得失望。这样欺侮他的木木，他宁可从未相识，永不相见。
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有机会再问吧。
乐遥心情复杂，愣愣地望着花枝发呆。
眼睛忽然被捂住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猜猜我是谁？”
乐遥一顿，而后淡淡开口：“元宝。”
苍府中他认识的人不多，还是这么年少的，也就只有元宝一人了。
果然，捂着眼睛的手放开了，元宝不高兴地“欸”了一声，爬到乐遥身边的栏杆一块坐下：“白哥哥，你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了。”
乐遥还没说话，元宝就自问自答地高兴起来：“一定是因为白哥哥心里记着元宝，一听就知道是我！”
或许是因为那一颗桂花糖的缘故，乐遥对这小少年提起的淡淡的警觉和疏离散去了，隐约多了几分亲近，也就容得下元宝与他交好了。
只是元宝与他坐得极近，几乎是腿贴着腿，晃动间仅隔了两层衣料摩擦。乐遥略有些不自在：“你坐过去些。”
“不嘛不嘛，元宝就喜欢和白哥哥坐一起。”元宝闹起来了，不仅不退开去，反而整个人都贴上了上来。
双手抱着乐遥的腰身紧紧不放，仰着一张尚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得意似的瞧着乐遥。
乐遥无法，只觉得他真是黏人得很：“坐一起就坐一起，你先把手放开。”
元宝听了这话，不仅不放手，反而变本加厉，揪着乐遥的衣服使劲环抱住：“元宝就喜欢抱着白哥哥，白哥哥好香好软啊。”
说话时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脑袋蹭到了乐遥的脖颈上，柔软的发丝搔到了滑腻的肌肤，一阵阵发痒。
这话说得有些越界了，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了，说话不该这般没规矩。何况乐遥自幼便饱受骚扰，对这一类话更加敏感，立即皱起眉推他：“放手。”
元宝凑到了乐遥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脸颊和鼻尖触到了乐遥颈间的肌肤，像是有一股细小的电流一下子从肌肤触碰的地方蹿到了心底，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适到战栗，眼中迸发出贪婪而渴望的精光。
只是一瞬间就很快掩盖下去，顺着乐遥的力道放开手，抬头间又换上了稚嫩无辜的面孔，委屈伤心地看着乐遥：“白哥哥干嘛这么凶。”
乐遥定定地看着他，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不同寻常的破绽来。
这张年幼稚嫩的脸庞上还带着几分孩童般的稚气，却已经可见出少年人轮廓的张扬锐利了。
元宝一直皱着脸眼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默然片刻，乐遥收回了目光，发力跳下栏杆：“我还有事，别缠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不出破绽，但还是心里不安。既如此，那就保持距离吧，反正原本就不是什么熟人。
元宝跨骑在栏杆上，一直望着乐遥远去的背影消失，忽然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渴望贪婪的笑容，伸出鲜红的舌头在唇上打着卷儿慢慢舔舐一圈。
曲藏不知道主子怎么了，说是去东海几天，结果这日白天走的晚上就回来了。
这也就罢了，还是拎着酒壶，满身酒气，脚步踉跄地回来的，醉得连人都认不清。
曲藏连忙把人扶回了房里，招呼小厮去厨房催醒酒汤，自己将苍牧扶到床上，拧了帕子净面。
苍牧醉了还不消停，抱着酒壶不肯撒手，时不时猛灌一口，醉眼迷蒙地喃喃喊着：“小乐，小乐……”
曲藏半哄半抢地把酒壶夺了下来，随手放到了一旁的桌上，端起醒酒汤喂他：“主子喝口醒酒汤。”
苍牧却不肯喝，四处找着酒，一面唤着小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在房中乱走。
曲藏追在后面，从未见过主子喝醉酒的情形，一时间手忙脚乱。
乐遥回到院子就听到主屋中的嘈杂动静，天已渐暗，灰蒙的暮色笼罩天地，廊上红灯笼幽幽照着光亮，院里的下人小厮都围着主屋进进出出。
乐遥犹疑着走过去，远远站在门外往里瞧，只看见曲藏追着苍牧哄劝的样子，一旁的下人手足无措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在苍牧身边聚了一群人。
乐遥咬唇，从左袖里拉出铜钱拨弄了一下，本还想问一问的，眼下这情形不适合，改天再说吧。
乐遥转身走了，铜钱弹出袖子，在风中晃悠了一下，艳丽的红绳明晃晃地系在皓白的手腕上，在暮色的黑暗中分外耀眼。
堪堪转身走了两步，身后的嘈杂喊声陡然爆开惊呼，接着就被一个人重重地从背后抱住，带着浓重的酒意在他耳边低语：“小乐……”
乐遥大惊，挣扎着去掰开苍牧扣在腰间的手掌，气得脸色通红：“你放开！”
苍牧不松手，反而箍紧了手臂，勒得乐遥喘不过气来，追咬着乐遥的耳朵脖颈，含着耳珠吮吸。
乐遥最受不了这个，当即软了半边身子，险些喘息出声来，堪堪咬紧牙关，使劲拉扯苍牧的手臂，一边偏头避着他的啃咬。
追上来的下人们已经看得呆了，连曲藏都惊得忘了动作。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对待……乐遥气得虚浮不稳，使劲瞪过去大声喊道：“曲……曲藏！！”
曲藏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指挥着下人上前，硬是分开了苍牧和乐遥。
“主子，主子清醒点，他不是句家主……”曲藏连声哄道，一边硬是把人往房里拉。
下人们有在帮忙的，有在偷眼打量乐遥。只是那目光多多少少地带了异样的色彩。
别的不说，光是那张妖艳妩媚的脸蛋就能勾得人移不开眼睛，更别说在家主怀里眼波流转、气喘不息的模样，真真儿个是勾魂摄魄。
现下拉扯中衣衫不整的凌乱无措，更是叫人恨不得抱在怀中狠狠疼爱一番。
这种目光太熟悉了，乐遥还有什么不懂的，气恼难堪得直接撞开人群跑回自己房中，反锁了门，抱着膝盖缩到了角落。
气血不断上涌，眼眶也跟着热热的，黑暗中有泪无声地滴落。
乐遥死死咬住唇，逼着自己不要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