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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遥断断续续地又睡了好几天。
实在是被苍牧玩弄得太过火,乐遥不愿意去回想那屈辱的一夜,整个人都像是要坏掉了一样,从内部泛出无穷无尽的疲惫和酸软来,整日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累得睡着,连着歇了好几日才慢慢缓过来。
所幸苍牧不知为何这几日也没来找他。他很讨厌苍牧,可是身家性命都捏在他手里。苍牧想把他怎么样都行,为奴为仆,强迫交欢,打死了都没人会说什么。
即使乐遥很不情愿,但现实的情况就是这样,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想逃跑找不到机会,想反抗又打不过他,还会被他变本加厉地在床上惩罚折磨。
不过是因为迷路晚回来,就被苍牧……乐遥简直不敢想象逃跑失败被抓回来会是什么下场,只怕会被苍牧活生生折磨死,或者真的被卖到小倌馆沦落风尘。
想到那种不堪的日子,乐遥攥紧了被子,把自己裹得紧了一点,依然驱散不了心底的恐惧。
一定要有完全的把握……
苍牧……他不是木木,不是。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强迫他玩弄他的人,那样的折磨……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不是……
从前他不会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一日,从前……
别想了,别想了。
乐遥裹紧被子蜷缩起来,眼角的泪滑过鬓角,慢慢湿了枕巾。
不想了,没用的事,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他自己瞎了眼,怪得了谁?
都过去了,以后不想他了,不想从前。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不想了,不想了。
想想以后,逃出去以后要到哪里,要做什么……
苍牧已经强迫自己不去见那只狐妖好几天了。可是越是压抑着越是忍不住地去想。白日里事务繁忙尚能克制,一到夜里思绪就不可遏制地爆发出来。
黑漆漆的卧房里,当他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床上,想起抱着热乎乎的小狐妖入睡的舒适感,越来越真切地体会到了孤枕难眠的滋味。
不过是个恶心下贱的狐媚子,心机深沉攀附权贵,不知爬过多少人的床,还攀上东海龙王对小乐下手。
这种人……怎么就一直想着他呢。
还真是生了一副魅惑勾人的好皮囊,使的欲擒故纵的好手段。那身段那滋味,尝过一次就让人欲罢不能。
渐渐地连白日里都在想了,哪怕刻意安排了一堆繁重的事务处理,做着做着都会不自觉地发起呆来,忍不住想着那只狐妖在做什么。
“主子……”曲藏欲言又止,简直不知该说什么了。主子又走神了,今天这都是第几次了?
苍牧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桌上一堆高高的公文账簿,心里的烦躁不减反增。
那只狐妖对他使了什么媚术?!
苍牧郁躁得不行,潦草地翻过一叠纸页,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他现在在哪?”
曲藏见到主子的情状,一早就着人暗中观察乐遥的动向,时刻准备着回答主子的问题:“小郎君又去了芳华园。”
“又去那地方!”苍牧不悦,反正这一桌东西也看不下去了,索性“啪”地一声搁下笔,起身背着手大步向外走,“走,去抓人。”
乐遥闷在下人房里歇息了好几日,没有照苍牧说的搬去他隔壁,苍牧没管他,他也乐得能离他远点。
等到身体差不多恢复过来了,又觉得这一间小小的屋子憋闷得厉害。苍牧也说过他可以出去,看天色还早,乐遥又起身出了院子。
院子外自然又碰到许多下人,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异样。
那天发动全府的人连夜找他一个人,闹得沸沸扬扬。给他送饭的下人看着他的眼光都不对,何况是这些只听传言的下人,只怕背地里的编排还要说得更不好听。
乐遥克制着情绪,假装看不到他们的指指点点和交头接耳。就当作看不见他们,就当作都没人。这些乱嚼舌根的卑劣之徒,还不值得他动气。
话虽如此,但到底也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乐遥还是挑了小道,垂着头急步匆匆地走过,见到的下人果然少了很多。
循着依稀的印象,不知不觉又绕到了那个荒草园子。依然是杂草丛生的模样,乐遥慢慢走了进去。
这个园子虽然荒凉,但也不是没有应季的花卉。拨开荒草走到深处,总能看到零星点缀在其中野花,或是成片地散落一地,好似随手抛洒随风散落,或是挨挨挤挤地聚做一团,拢成一簇微微凸起花丘。
乐遥撩开衣摆蹲下来,伸出手指触碰到了一片在微风中簌簌抖动的花瓣,一股由衷的欢乐从心底弥漫开来。
被欺骗背叛,被出卖送人,被困在这一方囚笼般的府邸,被苍牧轻贱折辱,身心受创。
一桩桩一件件,旧伤未忘,新伤又来,重复交叠着在心口上划了一道又一道血痕,哪怕极力欺骗自己安慰自己,极力地逃避着不去想那些事,可还是痛彻心扉,鲜血淋漓。
许久不曾有过能让他开心的事了,这日子太阴郁太困苦,沉甸甸的阴霾终日笼罩心间,以至于秋日荒园子触碰到了一朵小花,都能引动血脉中的共鸣。
已经有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又从血脉中翻涌而上,精神知觉无限度地放大,能清晰地听到园子里荒草枯死秋卉生长的声音,听到虫蚂鸟兽的细细爬行与窃窃交谈,听到根茎在潮湿黑暗的土壤里舒展根系,听到风声拂过花瓣的欢笑声。
春神血脉感应到了自然生灵的气息,玄冥浩荡的天地之气无声地牵引出世,汩汩地在这一处荒园中搅动,残损的半颗内丹又慢慢运转起来,干涸已久的经脉重新流淌起盈然充沛的灵力。
不知何时出现的长笛握在一双布满伤痕的纤瘦手掌中,抵在唇边奏起悠扬玄妙的乐曲。
道上的苍牧脚步一顿,一时间被这涵韵深远玄妙难言的乐音吸引,慢慢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甫一入耳,就迷醉地跌入这悠扬盎然的曲音,仿佛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在体内流淌,激起勃勃生趣和无穷精力,将日渐积累的沉疴与疲惫涤荡一清,一心沉浸在其中久久不愿离去。
也不知这乐曲是何时消失的,苍牧和跟随的曲藏一行人竟呆立在原地沉醉许久,恍惚间回过神智,只觉身体轻快,精力充沛,面上都透出红润的光彩,习武的连内力隐隐都有加速增长的趋势。
“园子!那园子变了!”有人指着前方惊呼。
枯藤披挂的颓圮园墙上重新布满了鲜脆嫩绿的藤蔓,墙头枯黄的树枝重展一树芳华,还有源源不断地鲜草嫩花冒出墙头,将这园墙装点得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苍牧大步流星地穿过几步之遥的小道,芳华园生锈倒塌的铁门已经被不断鲜嫩的草叶掩盖住。
洞开的大门中,满园的齐膝碧草随风摇动,姹紫嫣红的团簇鲜卉雨后春笋般竞相破土而出,荣荣绽放,枯木重生绿叶,藤蔓和枝条争先攀爬覆满墙头,甚至有几只蝴蝶在其间翩翩飞舞。
一袭白衣的人在繁茂春景中侧身站立,轻轻放开抵在唇畔的长笛,风吹过他的衣角,阖眸的侧脸说不清的精致出尘。
天边流云西坠,血色落霞漫天,夕阳的余晖将他整个人染成暖融的金色。
满园镀上金辉的鲜花在风中起伏,覆上巨石的玲珑花枝蜿蜒垂下,翩跹的黄蝶纤纤飞落在乐遥的指尖。
素手执花,垂眸低笑,那一瞬万千风华绝代绽放,恍若神仙天人。
呼吸都在这一瞬静止,天地仿若凝滞。
乐遥浅浅一笑,松开花萼举起手背,翩然旋舞一圈,漾开千万起落花波,黄蝶翩翩起飞。
这一眼看到了洞开的园门外驻足凝望他的一行人,长笛落地,血色在这一瞬褪尽。纯净无忧的满心欢悦瞬间被打破,强行从至纯至乐的无忧境界被拉回满目阴霾的困窘现实。
春神血脉带来的仙境梦幻归于寂静,满园芳草佳卉无声停息生长。
苍牧眸光闪动,抬手一挥,众随从还带着满心的痴醉和震撼,行礼后带着梦幻的表情离去。
袖间滑下一张黄符,一道无形的波纹在空中漾开,成弧形地罩住了整个园子,从此刻起,外人看去毫无异样,但这一方场地已尽数入了苍牧的掌控。
乐遥脸色惨白地后退一步,撞进了藤蔓覆盖的假山巨石。
苍牧踏进园子,踏浪般分花拂叶,目光紧紧锁住惊慌失措的狐妖,步步逼近到了乐遥身前。
乐遥清楚地知道那种毫不掩饰的炽热目光代表着什么,却还是没有能力阻止苍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