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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起,乐遥就没能出过门。
倒不是苍牧又拘着他不许出屋,而是他伤得连床都下不了。
苍牧压着他把那些东西全部试过一遍,乐遥痛得几欲昏厥,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是一睁开眼,他还是活着,还是被关在苍府里。
浑身都痛得没了知觉,身体好像撕成了两半,滚烫的温度从体内源源散发,烧得他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不清。
床帐被人掀起,乐遥反射性地颤着身子往里缩去,惊恐万状地死死咬住牙,怕极了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来的却是曲藏,挂起了床帐,看到缩到角落有如惊弓之鸟的乐遥,也是不由得轻叹口气,端过一边托盘上的粥,放轻了声音说道:“小郎君,吃饭了。”
乐遥呜呜地哭出声来,根本不去接那碗无关紧要的粥,一边哭一边含混不清地哽咽:“曲藏,曲藏……你叫他放我走……放我走……”
曲藏微惊,随即又强笑道:“小郎君这是说的什么话,病糊涂了不成?先把饭吃了。”
手里搅着热腾腾的粥,散了散热气便递过去。
乐遥一掌打翻了,哭得绝望凄苦:“我会死的!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放我走?我不会去找谁报复的……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小郎君……莫哭,主子他也不是……”曲藏一时也语塞了。
不知道怎么劝慰,看着乐遥脖颈手腕间露出的骇人痕迹,也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替自家主子开脱。
良久,曲藏才支支吾吾地劝慰道:“小郎君且宽心,我会劝劝主子的。”
乐遥哭得伤心绝望,也不信苍牧的人会真心帮他。
呜呜咽咽流着泪,满身的疲惫绝望和伤病发热渐渐涌上来,滴水未进又累得哭睡着了,在梦中都在低声抽泣。
曲藏收拾起泼洒一地的粥碗,拧了湿帕子给乐遥擦干净脸,又叫厨房送了粥饭和汤药来,唤了侍女来喂乐遥服下。
乐遥又累又痛,迷迷糊糊地哭着睡着,梦里却也不安稳,听得到两个人声在小声说话。
“……我哪里待他不好了?一心只想着从我身边逃走!”
“主子,小郎君统共入府才几个月,这都生了多少次大病了?”
“……都是他自找的!”
“主子为何讨厌小郎君?小的看不出来小郎君是个恶人啊。”
“那是他心机深沉!”
“不像啊……小郎君可是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谁心机深沉能让人一眼就看穿想做什么?此番还不打自招地说了想走的话。”
“他还是个贪慕名利富贵的!几次三番陷害小乐!偷窃成性!”
“那也只凭句家主一面之词不是?何况若说贪图富贵,那些银两可是全还回来了,而且为何要执意要离开苍府?苍府不够他攀附么?”
“……他就是瞧不上苍府不如东海!”
“可如今东海也早已容不下他了,他就是真走了也回不去东海了。”
“曲藏!你也被这狐妖灌了迷魂汤?替他说话?”
“小的不敢,只是实话实说。主子,小郎君的确不像是个恶人,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主子若是对小郎君稍稍有心,且宽待些吧。小的瞧他不大对头,再这么下去,只怕哪日就受不住寻死解脱去了。”
苍牧一顿,许久没有说话,揉揉眉心,脸色淡淡地让曲藏下去了:“此事不需你多嘴。”
曲藏一凛,垂首应是。待要退下时,苍牧又叫住了他:“华无拘查得怎么样了?”
曲藏回忆了一下,禀告道:“还需要一些时日,涉及仙界之人,苍府的密报网在仙界铺设的不多。”
苍牧点点头,曲藏躬身行礼告退。
乐遥又连着躺了大半个月,正月和元宵都是在病榻上度过,每日只有清粥小菜和苦得作呕的药汤。
灌下去之后蒙头大睡,清醒时苍牧在旁也不作声搭理,同床共枕也是独自远远缩在角落,至于苍牧沉着脸也硬要把他抱在怀中入睡,乐遥昏昏沉沉的也无力去闹了。
乐遥又恢复了一贯的不搭理人,甚至愈发沉默寡言,人也一天天消瘦下去。
苍牧也是脸色不好看,或许是曲藏那一番话多少起了点作用,苍牧没再像之前逼迫得那么紧了,也没再用那些东西折磨人了。
只是这狐妖每日死气沉沉的,怎么逗弄都没什么反应,唯一会做的就是翻着那几本破烂乐谱。
就是苍牧刻意压着脾气放软身段,抱在怀里哄着,也是没滋没味的。
给这狐妖购置了大批新季的贵重衣裳首饰,稀有的奇珍异宝,传世的乐器乐谱,流水一般送进屋里,也没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苍牧没法子,只能又把人赶上街去玩儿。
是用赶的,把人揪出屋子直接提到了府门口,否则这狐妖压根就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挪都不会挪个窝。
苍牧黑着脸把银两往人手里一塞,说了一句日落前回来,就把乐遥往街面上的方向一推。
等到人慢吞吞地走出几步之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多加了一句:“带包糖炒栗子回来。”
苍牧话一出口自己也呆愣了,乐遥则是没听见似的,脚步都不曾停一下,双目无神地晃远了。
什么上街,不过是换了个大一点的笼子罢了,他连这座城都走不出去。
乐遥冷眼漠然看着热闹的街面,心里一丝波澜都无,只觉得厌烦不已。
随便在巷子里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抓起草垛堆叠的茅草将自己埋起来,就这么躲在里面发呆,发着发着,渐渐困了,便瘫在草堆里睡着了。
苍牧接到暗卫报告时简直不知该作何表情,他放人上街,结果这头狐狸就是换了个地方睡觉??!
在大街上吃灰吗?挨冻吗?在草垛里长虫吗?人来人往的给多少粗鄙小民看了去?!苍牧怒气冲冲地赶去抓狐狸,到地方了扒开草垛一看,早已没了踪影。
乐遥睡醒了之后懒得动弹,就这么隔着稻草看着支离破碎的青天,脑子想的是那支曲子。
他得想一些别的事给自己找点希望,否则早就活不下去了。
这时有人站到了草垛前,拂开了他面上的茅草,乐遥看过去,是飘然若仙的华无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