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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的生意一般,多数时候没什么客人,乐遥收拾好铺面,已经觉得累了,不仅是身体疲惫,心里更是憔悴不安。
那两个人,害他至此,甚至是死过一回。
他好不容易才慢慢活了下来,慢慢地想活下来,原以为能逃过他们,安安稳稳地寻个小地方终老此生,也没有再多的要求了。
可是他们居然还不肯放过他!现在又找了过来,又想对他做什么?!
那些恶心可笑的过去,那些恨极的血泪悲辛,乐遥只想深深埋进心底极力淡忘掉,只想过着平淡普通的日子。
可是他们找来了。
乐遥弯腰搬过板凳,疲惫地坐到柜台后面,神思不属地翻着一本边角发毛的乐谱,极度的恐慌和不安从心底泛上来,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漆黑恶兽,咬住了他拖向无底的深渊。
心底的恐慌无边无际地涌上,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喉咙仿佛被人扼住无法呼吸,惨淡的空气都泛着叫人心寒的冰冷,直渗进骨头缝里去。
乐遥猛地把乐谱丢在柜台上深深吸气,一把抓住尖锐作痛的右手腕。
一个针脚粗糙的棉布护腕套在手腕上,乐遥自虐一般紧紧抓住手腕收紧手指,生生用冲脑的痛意克制住了不断沉向黑暗的心。
要逃,一定要逃……但不是现在,还要再等等。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能甩掉他们,一定……一定!!
乐遥反复告诉自己冷静,神色已是有些痴癫。
“嗡——”
突然响起的细微响动惊醒了乐遥,反射性地跳起来朝身后的货架看去,浑身都提起妖力戒备。
哪来的声音?难道他们又来了?!
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活物的影子,乐遥来回看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慢慢松懈下来,转过身坐了回去。
……居然都出现幻觉了,那两个……真是害人不浅。
心绪起伏太大,激愤之下燃烧妖力也实在伤身体,乐遥支撑不住,慢慢地伏在柜台上歇息。
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对着后脑的货架上,看不到任何人影的地方,一坛搭在隔板边缘的酒坛悄无声息朝里头挪去。
天色渐暗,乐遥起身关了门,拖着疲惫的身子直接上了床,被子一卷就坠入沉沉的梦乡。
不安分的梦境侵袭,尽是过往不堪的回忆,如影随形地缠上了他,沉沉的黑夜遮蔽了一切的光亮和希望。
乐遥满身大汗地从梦境中惊醒,喘着气坐起来,手指紧紧抓住被子。惊悸可怖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乐遥环视黑漆漆的房间,升起一丝诡异的感觉,仿佛有人在黑暗中窥探。
汗湿的亵衣紧贴在身上,乐遥屏息凝神观察了好一会儿,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湿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又冰又黏,乐遥翻身下床,点起了灯,拧了帕子简单擦过身子之后打开衣柜。
柜门只拉开了一半,乐遥猛地停住了,小心地合上柜门,恋恋在把手上摩挲了两下,嘴角一瞬闪过温柔的笑意,松开手到小格里找出干爽的衣服。
脱下湿衣服后乐遥忽然间停住猛地朝后转身,又是那种一闪而过的异样感,又是找了许久还是没发现异常。
烛火轻摇,在模糊的轮廓间涂曳出深浓的阴影,乐遥松松系着半旧的亵衣,长发铺洒倾泻,一张脸庞半掩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无言沉默。
天光大亮,乐遥从井里打了一盆水,凉凉的水流打湿了手掌,寒意刺激得人清醒过来。
乐遥抿着唇抬头往四周看去,明亮的晨光下,小小的院落一览无遗,似乎一切正常,可是那种怪异的被窥探感始终挥之不去。
柴火烧起来了,清水盛了小半锅,倒进半碗碎米,盖上锅盖,乐遥捞起水盆里的青菜抖落水滴,放到案板上拿起菜刀一下下切碎。
动作不疾不徐,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误了开门做生意的时辰。
乐遥垂着眸,已经冷静下来盘算今后的可能了。
这店是开不下去了,那就不必开了,等过几天,最多一两天,就可以收拾一下逃了……不对,要提前收拾,只拿最重要的物件,到时候直接走人!
碎碎的菜叶散乱堆在案上,刀尖斜斜划着,乐遥怔怔站着想事情,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光,定睛看去,却只有窗外明晃晃的日光。
又是看错了么?
锅盖的边沿冒出一圈白烟,乐遥揭开盖子放到一边,迎着扑面的热气将案板拿起来,一刀将碎菜叶尽数扫进锅里,重新盖上锅盖,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苍牧。
乐遥定定看着他,浑身已经不自觉地绷紧了,妖力提起蓄势待发,但至少不像骤然重遇时那般一点就炸了。
那时是他太欠缺考虑了,一时应激便被过去的噩梦攫住心神,竟忘了这世上还有让他活下去的理由。
而且,冷静下来想想,这两个人的表现很奇怪,像是又放低身段想哄骗他做什么似的。
他不会再自戕了,即便这两个人真的又要把他往死里羞辱折磨,不留一点活路,也还没到那个时候。
苍牧看着他,压低嗓音唤了一声:“小乐。”不知怎的,乐遥竟从他的语气和表情里看出了寂灭和崩毁。
乐遥没应他,眸光冷冽地对着他,余光看到厨房门口现出身形的龙泽,不由在心中冷笑。
就知道,高阶修者,立地成仙,这等修为随便施个隐身术,瞒过他一个低阶小妖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苍牧朝他走近了一步,眼眶微红:“你喜欢的人是谁?”
乐遥眸光越发冷漠,这两个人,竟然根本就没离开过!
当下冷冷看着他:“反正不是你。”
苍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仿佛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比利剑穿心伤得更重。
乐遥看着他变戏法似的变化,心中虽也疑惑,但更多的是快意,这两个杀身仇人越不好过,他就越高兴。
一旁的龙泽却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带着笑走向乐遥:“乐儿,你在做什么?我来帮……”
“哐!——”
乐遥眉目冷峻地直接砸了锅铲,刺耳的金属刮擦响起,龙泽的话戛然而止,脚步也蓦地停下了。
二人眼睁睁看着乐遥装空了锅底,抽了把木勺捧着一碗菜粥径直出了厨房,到院子里葡萄架下的桌边坐下。
乐遥舀着清汤寡水的稀粥。龙泽和苍牧像两只尾巴似的跟了过来,苍牧不远不近地站着,像是不敢过去,眼巴巴地望着人。
龙泽却是直接凑了上来:“乐儿,你就吃这些东西?我叫人送点好菜来……”
像只苍蝇似的,烦死了,乐遥直接把半碗稀粥砸到了龙泽身上:“滚!”
粥水顺着衣服淌下来,稀稀落落的米粒糊了龙泽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