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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时日,威郡这边由叶蓁等人到来时的阴雨连绵渐渐转为了倾盆大雨,丝毫不见雨要停的苗头。
眼看威郡局势越发的严峻恶劣,叶蓁不顾雨势渐大,独自一人执着伞出了郡城。
在轮回的帮助下,踩着泥泞的山路,寻到了一处能观澜潍河全局的高地。
在陈府时,看着那潍河筑堤后的河流走势图,堤距宽大,河水通畅,并无什么问题。
她只当是大堤不牢固,又因着近日雨势渐大,怕大堤再次决口。所以先疏散了住在潍河岸边的老百姓。
可是眼下看来,并非是大堤不牢固,而是潍河泥沙沉积,使原本宽阔的河道变的狭窄,堤线弯曲。
故而只要有倾盆大雨,就会发生河水泄流不畅,则常决口为患。
这若是洪水一来,怕是居住在潍河附近的百姓都将难逃一死。
知道了潍河如今的局势,叶蓁心下有了思量——疏通河道内堵塞沉积的泥沙,再将河水分流。
分流后,被分走的河水走修建的分河道,余下的河水走疏通后的河道,这样也算使河水宽缓而不迫。
心里做好了决策,临下山前,叶蓁看了眼潍河,却觉得潍河有些不对,停下了动作。又看了两眼,像是确定了什么,叶蓁扭头一刻不敢耽误,往山下去…
在叶蓁离城不久后,银铃带着从前的府医,想要让其给叶蓁诊治一番,一开房门却扑了个空。
心急之下,连忙唤陌柒派人去寻找,吩咐完,自己也跑着去寻找。
自早上侍候叶蓁晨起后,她就觉得自家相爷面色不对。
所以在陌柒接替她看护相爷后,她就暗搓搓的往威郡后山上跑去寻找被充数御医的府医。
可谁能想到,她不过才去了两个时辰,相爷就不见了。
天色暗淡,瓢泼大雨还在继续,相爷独自出去,若是路上遭遇不测,或是受病昏了过去,这谁能发现。
她自小跟在相爷身边,寻常小病放在旁人身上不痛不痒,喝两顿药或者抗两天就过去,可对宰相来说,就是要命的大病。
当初宰相生下来,就被大夫断言活不过十岁。所以家主和正君对于两人这唯一的一个孩子,是悉心照料百般呵护。
吃穿用度上无一不是最精细的,这才使得相爷安稳度过了十岁之劫,活到现在。
哪怕是后来女帝召相爷进宫给太女殿下侍读,待遇也是同太女规格无二。院首御医更是时时侯在一旁看护,稍有不对,就要上前诊治。
自相爷及笄很少生病后,虽然抗拒时时跟随在身侧的御医,但在正君的央求下,也是一天一诊。寻常是一天三顿喝着各种名贵药材做成到滋补药膳。
现在呢?
临行下江南前,宰相风寒就未好,拖着病躯见太女殿下,照顾灼华公子,日夜兼程的赶来威郡。
到威郡后,又任性的将府医补充到御医当中,不管不顾,跟没事人一样,全身心的去治理威郡水患,安顿受难百姓。
这身体,如何能吃得消?
如此想着,在雨幕中穿梭寻找叶蓁踪迹无果的银铃,蹲在原地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
“银铃。”
叶蓁刚入郡城,便看见不远处蹲在地上,在雨幕中嚎啕大哭的银铃。
听见熟悉的声音喊自己,银铃哭着往声源处看去。
发现是自己寻找的相爷后,手忙脚乱的起身,冲叶蓁跑去。
叶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浑身湿透的银铃,伞往前倾斜了一半,为银铃遮住了大半的雨。
解下自己身上还算干爽的狐裘,态度强硬的披在有些抗拒的银铃身上。
“哭什么?”
“没什么。”
银铃搂紧了狐裘,伸手胡乱的蹭了蹭脸,冲着叶蓁傻乎乎的笑着。
“好了,别犯傻。快去通知大家上山,洪水要来了。”
叶蓁伸手蹭去了银铃额角残留的雨水,清冷的声音,诉说着她的发现。
“嗯?洪水!奴这就去!”
闻言还有些呆傻的银铃,瞬间恢复理智,扭头就要再次冲进雨中奔跑。却被叶蓁拦住。
“拿着伞去。”
叶蓁把伞塞到银铃手里,然后向外推了一把有些犯傻的银铃。扭身躲在一旁的屋檐下。
银铃看了眼身上的狐裘,和手里的伞,冲叶蓁点点头,不再耽误,打着伞风一般的跑去通知大家。
站在屋檐下的叶蓁,眉头微微蹙起,偏偏自己还未曾察觉。
*
威郡的百姓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冒着雨,互相搀扶着往山上走。
人群末尾是叶蓁和陈正法一行人。
“相爷,洪水要来便来,潍河附近村落的百姓,早在这几日陆陆续续的都转移到山上去了。
而且威郡离潍河不说远,也不算近,哪怕洪水要来,冲不到威郡吧,为何您要让威郡百姓也跟着上山?”
陈正法跟在叶蓁身后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后,实在是憋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于是出声询问叶蓁,以求一个答案。
叶蓁没有言语,瞥了眼陈正法,示意其往山下看。
陈正法收到了叶蓁的眼神,带着疑问,往山崖边走了两步,往山下看。
一眼望去,山下白茫茫一片。
“大家快看!洪水都把威郡冲了!”
“俺养的鸡鸭啊,全被冲了啊…”
“还是郡主有远见,让咱们上山…”
……
“这,这怎么回事?”
陈正法神色激动,言语中惊恐之色难掩。顾不得山路的泥泞,奔了几步追上叶蓁。
“如你所见。”
叶蓁一手执伞一手掀起一方袍角,神色淡淡,不慌不忙的迈步向前走着。
上午观览完潍河全局,她临走前,发现原先大堤决口处,比她来时看到的决口处,有些不同。
于是她又停留了片刻,便看到了决口处被水流冲塌了一些。所以她才断定是洪水,而威郡地处潍河下游处,洪水又来势汹涌,恐怕大堤会彻底决口。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潍河大堤被洪水彻底冲垮了。
“宝娟!”
只听一声男人凄厉的尖叫。
原来是暴雨引发了小型的山洪,从山上滚下一颗被冲垮的大树,正砸向路中央摔倒的女童。
叶蓁丢开伞,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抓起孩子就跑。
在被树分枝砸中的前一刻,叶蓁将孩子抛向了那尖叫的男子,而后沉重粗壮的分枝将叶蓁重重的压在了地上。
“轰”的一声,大树倒下,还携着一部分泥石一同塌陷,挡住了上山的路,后面的人丝毫看不见前面人的影子。
“相爷!”
看到这一幕的银铃失声尖叫,丢下了怀中的包裹,推开了前面的人,冲了上去,疯狂扒拉着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