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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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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彩排完,cosplay社团因为某个演员的“先天不足”,不得不在副社长一声令下,全员去录音。在录音棚,柯沫对着某个单独在录音室分饰两角大显神威的人嫉妒得牙痒痒。但也多亏了他,最后元旦汇演,他们的表演得到了老师同学的一致好评。元旦表演终于结束了,可柯沫满足睡欲的日子还遥遥无期,因为,有种叫期末考的东西,还等着她。柯沫不得不筹划期末复习,天天坐在图书馆。

    图书馆是个时候睡觉的好地方。

    “你不想家啊?”就在柯沫快要倒下的时候,耳边突然想起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蒙代那张邪恶的笑脸。

    柯沫别开脸,一副防御的姿势。对方便识趣地坐到她对面的座位上去了。柯沫这才勉强回答了:“当然想啊,就快放假了。外面跑跑,但还是家里最好,不过待久了又烦。”

    “恩,女人就是这样地。”

    “我还没那么老。”柯沫的眼睛圆溜溜的。

    “恩,永远年轻的柯沫。你们什么时候考完?”对面的男生完全没顾及她的小脾气。

    “下个星期。怎么了?”

    “帮我补习英语。”

    “我有什么好处么?”

    “诶,女人心毒如蛇蝎阿。”

    “我还没到三四十,请不要叫我女人。”

    “不喜欢啊,女生,女孩?”

    “怎么感觉,话被你一说都变得很矫情。”

    “那要不就娘们儿吧?大老娘们儿!”

    “可以不要找死啊!”

    蒙代是强忍着没笑出声,半天,示意柯沫消气,才说道:“大老娘们儿,好!不做作,接地气,有味儿。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接地气?”

    “你该灌灌煤气。”

    “你看,蛇不蛇蝎。我hold不住阿。”

    “不激动了吧。冷水泼死你。”

    “柯沫,这么多天没见,你怎么一点也不想我啊?”蒙代看着她。柯沫可以看见他的眼睛,一般人的眼睛的颜色会淡成琥珀的颜色吗?

    柯沫没有回答。翻开英语书第一面,又开始背单词。

    “你什么时候回去?”柯沫居然问了他问题。

    “嗯?”蒙代看着她,结果,他居然一脸很失落地说,“不回去哦。”

    “为什么?你叔叔他们不想你吗?”

    “他们可能忘了哦。”

    忘了?什么意思。柯沫看着他。

    “柯沫还记得我的时候,我觉得很激动,很高兴来着。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还能记得我。”

    “啊?”柯沫的这声疑问都扭曲了,“额,别说的好像我对你多有情有义一样。其实,巧合而已。”

    对面的男生没有再说话,他看着柯沫的颜色,太过深不见底。柯沫觉得不透气,果断把头埋回书本。蒙代仍旧看着她笑着。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不远出,几个人正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个星期后,考完最后一门,cosplay社团小聚餐时,柯沫已经坐上由A市回省会B市的航班。坐在她边上的女生娇滴滴地靠在她男朋友的身上,抱怨道自己寝室的某个女生总是哭闹不停。路途长到让人无聊,柯沫随手拿出一件衣服,取出针线,把衣服上的扣子拆下,再好好地缝上去,缝完后,又取出电脑,插上耳机,看事先下载好的电影。

    终于到家。 柯沫小叔一家已经提前一小时到家了。柯英,是柯沫小叔的儿子,从小住在首都。现在已经大学毕业,和几个要好的大学同学在首都开了一家电脑软件设计公司。柯沫因为反感自己比小叔的儿子小,从没叫过柯英一声哥哥。小时候,柯沫拿冲天炮炸过柯英,还故意带刚回老家的柯英在商场里转,想让他迷路。柯沫倒是一直对这个柯英很好。柯英知道堂妹怪异性格的原因。他第一次从首都回来见到柯沫,只觉得在哪里见过。血缘真的是很奇妙。

    小叔帮他们开了门,柯英正坐在红色藤椅里看电视。柯沫走进饭厅,两位老人正在厨房里忙进忙出。

    柯沫的爷爷奶奶在她不在的这小半年里更显苍老。奶奶的头发已变为银白,爷爷的头发只依稀看得见发根。奶奶的腰板还是挺直的,倒是爷爷走路不再像以前了。

    说起这两位老人,从二十多岁结婚至今,已经一同度过四十余载,平淡,简单,有时也不乏温馨和幽默。听祖母讲,少时,祖父和祖母是邻居。祖父被过继给他的大伯当儿子。在大伯家中却不被婶娘疼爱。祖父睡在楼板上一个简易的铺上,夏天成为蚊虫必不可少的美餐,冬天总要半夜冻醒,在冬夜里熟睡是一种奢侈。祖父经常吃不饱,只有跑到某个善良的老农家里弄一点萝卜红薯,顾不得洗净,就往嘴里塞。祖母是木匠家的小女儿,是家里的宝。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家务活由她母亲和姐姐包揽,一家的生计也被父亲和哥哥们打点得井井有条。可以说,祖母是不愁吃不愁穿的小家碧玉了。祖母说,那时也不敢和家境不好的祖父说太多话。她只知道,邻家的继子长得很白净,有一头浓密的天然卷发,周围比她大几岁的姑娘们常在嬉闹时谈及他。

    上完初中,祖父就应征入伍了。再回到镇上已是部队安排他们这些年轻军官回家安置的时候,所谓“安置”就是成家了。因为祖父的家境不好,周围各家都不愿将女儿嫁给他,再加上伯伯婶婶又懒得托人说媒,成亲一事就一再被耽搁。

    祖母和祖父是怎么相恋的,柯沫问过祖母多次,但她祖母总是羞于说出口。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柯沫那蛮横的祖母才会腼腆。祖母倒是说过他们要结婚的时候,家里的人的反对。祖父的首长写证明书证明祖父是个有能力的人,街坊邻居里那些个好心的不好心的长辈们也都说祖父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但祖母家里的人还是坚决不同意。祖父最后登门求亲。祖母的父亲,也就是柯沫的太姥爷,抄起家伙扬言要赶祖父走。祖父母跪在地上死活不肯分开。祖母家的女人们哭成一团。太姥爷无可奈何,操棍子打人,棍子断了,祖父却纹丝不动。当时仅五十多的太姥爷踉跄了几步,吓傻了。多亏了这样戏剧性的一幕,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现在,闲来无事的祖母专爱看那些上世纪30年代末年的电视剧,但凡出现类似的情节,就会自豪地说:“还没我们那会艰难哟!”

    祖父退役后,被分配到县城,举家搬到县城。看着子女成家立业,看着第三代人的出生。柯沫就此诞生了。由于七岁父母离异,柯沫基本上是由祖父祖母抚养长大的。

    自柯沫能记忆以来,家里就不是特别祥和的。祖母是有点蛮横的人。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把祖父臭骂一通。诸如,洗完手总把水擦到裤子上,睡前拖鞋没摆正等。祖母总说:“跟你结婚就说起,说到现在,还改不了!”祖父只是笑笑。

    除了在家里洗衣服,其他家务均由祖父包揽,包括做饭。有时,祖母的风湿病犯了,祖父也就不让她洗衣服了。夏天快到,祖父就挂好了蚊帐。冬天到了,祖母的慢性皮肤病发作,祖父就给她那些烂掉的皮肤上药。睡前,还要把祖母的脚捂热了,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下大雪时,出行不便,爱睡懒觉的祖母主动提出陪祖父买菜。那天柯沫放学,骑车回家路上,看见两个老人手拉着手,低着头,盯着地面,小心翼翼地走着。“你看着点车啊!”祖母叮嘱道。祖父护着祖母过马路。祖母不赖烦地叮嘱道:“你看你那边,我看我这边。你护着我干嘛?”柯沫绕了一个道,没有上前帮他们。

    这是只属于他们的交流。

    现在,两个老人又在厨房因为鸡汤放不放红枣而争执。柯沫不经意地笑着。

    由爱情到亲情,到不离不弃,相随一生。 令人感慨,羡慕。不管是祖母心口不一的爱,还是祖父深沉隐忍的爱,都令她看到了坚毅,看到了忠诚,看到了爱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