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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买的是人心

作者:无糖冰豆浆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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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这……”

    那夫人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两有些心惊;然而琅嬅脸上仍然笑得温和,似乎这一盘二百两的银子就是那尔布受赏所得一样。

    她下意识抚上小腹;嫔妃母家如果有白事,宫里确实可以看情况帮着办一办。

    譬如最受宠的妃子,如果母家死了人,皇帝帮着大办一场都是有的。

    然而那夫人当然知道自己家里几斤几两,迟迟不敢接这笔银子。

    然而她也知道,如今天热,尸身已经不能再拖了。

    要么赶紧下葬,要么上冰块,无论哪一样,都要银子去办。

    如懿是个靠不住的,总不能堂堂官眷之家,落得个卖儿卖女的地步。

    “收下吧,那夫人;皇上已经知道了,也为那尔布大人深表惋惜,这笔银子也是皇上让本宫交给您的。”

    琅嬅笑得温和,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有假。

    况且这事儿的确不算违规,嫔妃家里死了人,如果有困难,宫里帮着办一办,也算是给了体面。皇上也能有个善待后宫的名声。

    花一笔银子,办成几件事,何乐而不为;何况那尔布家这种情况,的确不能袖手旁观。

    琅嬅在心里叹气,正想让人好好送这位老妇人出去,然而那夫人却站起来,朝着琅嬅深深拜谢。

    到底是老人,琅嬅于心不忍,赶紧让人扶起来,说了一句这是何必。

    然而那夫人早已泪流满面,困扰多日的心头大事得以解决,还被皇后办的这么体面,说出去也不至于花了乌拉那拉氏的名声。

    怎么不叫人感谢。

    “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恩德,臣妇永世难忘。”

    琅嬅看着和自己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妇人,面色不忍。

    “只要乌拉那拉氏在朝堂能为大清出力,能效忠于皇上,就是对皇上,对本宫最大的报答了。”

    她忍不住提点了一句,那夫人到底也是官眷,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站队富察氏。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彼此的眼中交换了关键的信息,看到了彼此的聪慧。

    “是,臣妇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

    “好好送出去了?”

    琅嬅低着头,端起那杯养胎汤,慢慢品尝其中的清甜;惢心站在下头,应了一声已经送出去了,身边跟着两三个宫女呢。

    琅嬅点点头,手上的杯子放在膝盖上。

    自打用了这些药膳,又好好养着以来,自己身体的虚亏的确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许多。

    但素练站在一旁,脸上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琅嬅知道她担心什么,摆了摆手,继续喝着杯中的养胎饮,声音有些闷闷的。

    “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那夫人也一把年纪了,那尔布又过身了,乌拉那拉氏朝中无人依仗,就剩孤儿寡母的,也是可怜。”

    “且唯一成年的只有娴贵人一个女儿,却还是个靠不住的。”

    她说完这话,深深叹气一声,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的母亲为了银子,四处奔走,那才叫痛彻心扉。

    素练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担心这事儿会殃及皇后身上;毕竟娴贵人还禁着足,又是个蠢笨的。

    然而琅嬅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光彩,她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稍稍靠在抱枕上,扶着小腹,似乎有些疲惫。

    “比起皇上会不会因为这事儿斥责本宫,本宫倒是好奇,皇上在这件事上究竟是什么态度。”

    “娘娘的意思是……”

    琅嬅眯了眯眼,看向门口的方向,念出了一个名字。

    “进忠。”

    殿里的三个心腹大宫女都愣了愣,莲心倒是一点就透,下意识把目光看向皇后。

    如果没有皇上明确的态度,进忠怎么敢带人进来;就算进忠在赌,出了事儿,大可一股脑推在他身上。

    只说进忠假传圣意,而皇后娘娘与皇上一体同心云云,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他,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么做为了什么。”

    “……李玉?”

    惢心有些犹豫不决,却还是念出了这个名字;而琅嬅叹气一声,终于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上。

    此人不可小觑,因此可堪重用;只是野心太大,又残忍阴狠,是个难以掌控的主儿。

    今儿这笔银子花出去,邀买的是乌拉那拉氏的未来,而进忠的赌局,是邀买皇后目光的筹码。

    琅嬅的目光深深看了外头一眼,想必今晚有人要倒霉了。

    *

    “人送出去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命人好好送出去了,还拨了二百两银子治丧,皇上大可放心。”

    皇帝点点头,二百两银子的丧事,对于老臣来说是不够体面,但也足够应付。

    如果省着点,还能有些余存,供妻子儿女好好生活一段日子。

    皇后倒是算账算的精妙——皇帝忍不住嘴角上扬,不愧是自己最爱重的发妻。

    进忠站在下头,小心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看他笑眯眯的,就知道皇后办的事儿成了,甚至正中靶心。

    也是,毕竟娴贵人上次言行有失,但这事儿可大可小。

    皇帝近来正为了出嗣的事儿烦心,现在送上门个安抚大臣的良机,岂不美哉。

    可李玉就不这么想了,他得在娴贵人这事儿上避避嫌,因此没去通传那夫人急着进宫这事儿,差点让皇帝邀买人心的算盘落空。

    因此李玉站在下面,弓着腰低着头,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过了许久,一本奏折被扔到桌上,皇帝的目光倏然凝固在李玉身上,进忠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好戏开场。

    “李玉,为什么不来向朕禀报,那尔布家眷进宫的事情。”

    李玉直接跪在了地上,吓得额头上冒着冷汗,他哆嗦着声音捏入了半天,只感觉悬在头顶的目光越来越锐利。

    就像是即将落下的铡刀。

    “回,回皇上,奴才是看天晚了,怕人扰了您,因此才……”

    重重的一声儿拍桌,皇帝冷笑一声,进忠跟着跪下,差点阴阳怪气说一句皇上息怒。

    “你倒是越来越大胆了,敢私自替朕做决定;若不是有人来告诉朕一声儿,朕还不知道,你打算让那尔布家眷回去的好打算。”

    皇帝站起来,进忠乖觉地过去,跟在皇帝身后,目光停留在李玉的身上,锐利而探究。

    “李玉。”

    殿里的空气一瞬间沉闷起来,逼仄得让人无法呼吸;李玉的脖子一紧,咬着牙躬身回应。

    “奴才在。”

    “下一个王钦,朕倒是看你最合适。”

    说罢,皇帝直接路过了李玉,让他下去静思己过,顺道去领二十板子。

    进忠眼里有些诧异,但也只是一瞬间,便跟着皇帝的身后离开。

    大殿里一时安静下来,李玉瘫坐在地,深呼吸几口才找回自己的心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早晚要被进忠给玩死。

    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皇帝离开的方向,想起来今儿进忠的算盘,顿时知道了进忠想干什么。

    冷笑慢慢在李玉的嘴角蔓延,他起身,腰板稍微挺直了些,直直朝着延禧宫的方向去——既然要师徒对垒,那不如大家都背靠大树。

    娴贵人是皇上的青梅竹马,自然不会太差。

    *

    没多大一会儿,皇帝的轿子就到了长春宫前;琅嬅听见声音赶紧出来,正要行礼,却被皇帝扶着起来。

    他眉目间都是柔和,甚至沾着潮湿的爱意,看着自己的发妻,眼神注视着她的小腹。

    “今儿感觉如何,琅嬅,身子还不舒服吗。”

    他牵着发妻的手,刻意放慢了脚步,好让皇后能跟着自己的步子,不至于走的太累。

    “臣妾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也是有经验的,哪儿就皇上说的那么娇气了。”

    虽然这么说,皇帝还是扶着琅嬅的腰;似乎回到了琅嬅身怀长女的时光。

    只可惜那孩子没保住,直到后来有了永琏和璟瑟,皇帝才有了天伦之乐的感觉。

    “你怀着嫡子,怎么娇气都不为过,朕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朕最疼的就是你。”

    琅嬅脸色有些绯红,被皇帝扶着进了正殿,坐定后,皇帝坐在一旁,手上转着一串珠子,一看就是有心事。

    琅嬅看在眼里,知道皇帝又有不好决断的事儿,干脆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对发妻琅嬅一向不设防,既然问了,他只叹气,说了一句永绎的事儿;说是玫嫔为了孩子整日哭闹,哭的他心烦。

    原来如此。

    许是怀着身孕,也许是自己也有孩子,琅嬅能共情到白蕊姬的心情,母子分离,真叫比死了还难受。

    “那皇上的意思呢。”

    琅嬅想稍稍打探一下,看看还能不能争取一下,然而刚开口,皇帝就不再把玩手里的珠串,反倒是深深叹气一声。

    琅嬅意会,正想用永琏的例子再劝劝皇帝改变主意,然而外头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来。

    他身上的衣服都皱了不少,靴子上还带着泥点子,似乎是跑的急了,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慌慌张张的,没看见皇上皇后说话呢。”

    进忠轻轻训斥了一句,示意让小太监慢慢说,小太监缓了口气儿,低着头叩首:

    “皇上,二十二贝勒……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