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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妍看出绿筠的犹豫，也知道这种事贸然提出来，却是失了分寸和礼数，因此她猫儿一样的脸闪过一丝了然，转了个话头继续道：
“嗐，妹妹不过是随口一说，到底咱们皇上最看重的还是皇后娘娘，这不，嫡子还没生下来呢，又仔仔细细照顾上了，到底是咱们没福气。”
“玉妍，这话可不能乱说，皇后娘娘是中宫嫡母，皇上又是天子，爱重皇后娘娘理所应当，既是礼法也是祖宗规矩，咱们可不能坏了老祖宗的规矩。”
绿筠也算是了解金玉妍，高曦月还在的时候，经常去和玉妍说话，两个人都是活泼的性子，经常是笑语不断；如今高曦月去了，玉妍也没了说话的人，自然是乐得到处串门说说话。
女子一入宫，就和外面所有联系断了个干干净净，父母姐妹兄弟，一应都见不到了，只有皇恩浩荡的时候，才能见上家人几面。
余下的青春和寿数，也就只能全部挥洒在深宫的寂寞里，如果因为荣宠有了孩子，倒也不算寂寞；可无论怎么逃避，都逃不开心里一个空洞。
斜倚熏笼坐到明，不过是和姐妹话家常，说些趣事的幻想。
绿筠心里叹气，还是伸手轻轻握住玉妍有些微凉的手背，她年纪较长，说话里也有股姐姐的味道，倒是让金玉妍微愣。
“你若是实在觉得寂寞，没人说话，倒是可以常来本宫这里，本宫身边也没什么说话的人，无外乎多陪陪皇后娘娘罢了。”
也许是绿筠的眉眼温柔的很，玉妍心里划过一丝钝痛，也不知道为什么，却鬼使神差点点头，而她正要说什么，素练突然从外头急报进来：
“纯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和愉嫔娘娘胎像不好了，请您快过去拿个主意；皇后娘娘说了，这会儿拿主意的事情听您的就行，您快想想法子吧。”
外头的几个孩子也都跑进来，一听这话，璟瑟首先就急了，她赶紧紧走几步过来，规矩都忘了几分，拉着那宫女就赶紧问额娘怎么了。
“璟瑟，你先别急；素练，你去禀报皇上，让皇上赶紧去承乾宫看看；上次不是说进宫了一个田姥姥吗，让田姥姥跟着太医一起去看看，本宫这会儿就过去。”
绿筠直接站起来，身上贵妃服制的玉片珑璁作响，而她让人都去安排后，自己也赶紧坐在妆台前，先把册封的吉服换下来。
而金玉妍在后头看着她急切进了里间，匆匆说了一声臣妾告退后，才让人抱着永珹一起出去。
贞淑在她旁边跟着，主仆倒是没什么话讲。
“刚才的气派，倒是和皇后娘娘不相上下。”
金玉妍笑了笑，她向来有什么不会憋在心里，就像阿玛还是上驷院卿的时候，手把手教给自己骑马的日子。
那时候金玉妍害怕马匹，但金三保总说她是长姐，要有个姐姐的样子，因此总领着她骑马，让她试一试御马的预备役如何。
“玉妍，你记住，人生就像马儿一样，终将驰骋在草原上，甚至驰骋在沙场上，驯服一匹马儿，首先就不能把自己的心绪憋屈着，马儿知道你的心思，也就不会听你的了。”
花盆底踏踏在宫道上的声音有些寂寥，就像是一步步踏碎了曾经也骄傲明艳的少女。
“主儿，您在想什么呢。”
贞淑看着金玉妍脸色不好，也是担心她生产落下的喜怒无常再次发作，便赶紧上去问一问；谁知玉妍并没有阴阳怪气，或者又吵闹一通。
她只是看着乳母怀里的永珹，又想着刚才苏绿筠说的话；嘴角有些苦笑。
“贞淑，我有多久没骑马了？”
几个人走在宫道的阴影里，妃位的服制已经有了紫色，一派华贵，让人不敢直视的尊贵和雍容，可穿在金玉妍身上，总有种不合时宜的缺憾。
贞淑跟在金玉妍身边，有些奇怪她怎么问这些问题，踌躇了一会儿，便道：
“主儿，您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哪里骑马过，不过是慧贤皇贵妃在的时候，经常和您说骑马的事情”
说罢，贞淑叹气，在心里有些责怪高曦月，怎么活着的时候，总来启祥宫说金玉妍曾经多么喜欢骑马，又是一身的好骑术。
明明她家主儿从来没有骑过马。
“您记岔了，咱们还是好好保养身子吧，别再想去了的人了。”
*
而那一头，璟瑟比绿筠去的更快，她如今才满十二岁，然而个头身量已经十分出挑，俨然遗传了帝后的优良身量比，站在人群里一看，就是最耀眼的天之娇女。
然而天之娇女此刻急得不行，承乾宫正殿已经关了起来，宫女和嬷嬷们进进出出，而琅嬅在偏殿里坐着，江与彬正在诊脉。
“额娘，我额娘怎么了。”
璟瑟一进来，就看见江与彬皱着眉头，而琅嬅坐在软榻上 ，脸色有些苍白；江与彬看见公主进来，刚好也诊完了脉，朝着璟瑟行礼。
“皇后娘娘暂无大碍，不过是吓着了，龙胎有些不安稳，倒是里头的愉嫔娘娘……”
“田姥姥进去了吗。”
琅嬅睁眼，眼神里有些疲态，刚才和海兰好好说着话，结果海兰突然发动了，又流了好大一滩血，着实是触目惊心，饶是自己生产过两回，也是吓得不轻。
身边的莲心赶紧回话，说是田姥姥已经进去了，只是还没有消息出来；然而话才刚说完，田姥姥沾着一手的血赶紧进来。
琅嬅心里一沉，立刻坐直了身体，问了一句情况如何，而田姥姥跪在地上，神色也是紧张得很：
“回皇后娘娘，愉嫔娘娘胎位不正，孩子生不出来，奴婢已经想办法正胎位了。”
“纯贵妃娘娘也在里面守着，让奴婢出来问问您，要不要赶紧请皇上过来，以防万一……”
琅嬅听得差点两眼一黑，妇人生孩子是鬼门关走一遭，加上海兰怀胎的时候就心绪不宁，少有开怀的时候，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让她生产时少些生育之苦。
“莲心，差人赶紧去请皇上；田姥姥，愉嫔母子的姓名，本宫就交托在你手里了，若是母子平安，本宫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