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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大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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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坦之提了葫芦,快步而行,回到南京,向阿紫禀报,说已将冰蚕捉到。

    阿紫大喜,忙命他将蚕儿养在瓦瓮之中,其时正当七月盛暑,天气本来甚为火热,哪知

    道这冰蚕一养入偏殿,殿中便越来越冷,过不多时,连殿中茶壶、茶碗内的茶水也都结成了

    冰。这一晚游坦之在被窝中瑟瑟抖,冻得无法入睡,心下只想:“这条蚕儿之怪,真是天

    少有。倘若姑娘要它来吮我的血,就算毒死,也冻死了我。”

    阿紫接连捉了好几条毒蛇、毒虫,来和相斗,都是给冰蚕在身旁绕的一个圈子,便即冻

    毙僵死,给冰蚕吸干了汁液,接连十日中,没一条毒虫能够抵挡。这日阿紫来到偏殿,说

    道:“铁丑,今日咱们要杀这冰蚕了,你伸手到瓦瓮中,让蚕儿只血吧1

    游坦之这些日子中白天担忧,晚间梦,所怕的便是这一刻辰光,到头来这位姑娘毫不

    容情终于要他和冰蚕一同牺牲,心下黯然,向阿紫凝望半晌,一言不动。

    阿紫只想:“我无意中得到这件异宝,所练面的毒掌功夫,只怕比师父还厉害。”说

    道:“你伸手入瓮吧1游坦之泪水涔涔而下,跪下磕头,说道:“姑娘,你练成毒掌之

    后,别忘了为你而死的小人。我姓游,名坦之,可不是什么铁丑。”阿紫微微一笑,说道:

    “好你叫游坦之,我记着就是,你对我很忠心,很好,是个挺忠心的奴才1

    游坦之听了她几句称赞,大感安慰,又磕了两个头,说道:“多谢姑娘1但终不愿就

    束手待毙,当下双足一挺,倒转身子,脑袋从胯下钻出,左手抓足,右手伸入瓮中,心中便

    想着书中裸僧身旁两怪边字中的小箭头,突然食指尖上微微一痒,一股寒气优似冰箭,循着

    手臂,迅无伦的射入胸膛,游坦之心中只记着小箭头所指的方向,那道寒气果颠真顺着心

    中所想的脉络,自指而臂,又自胸腹而至头顶,细线所到之处奇寒彻骨。

    阿紫见他做了这个古怪姿势,大感好笑,过了良久,只仍是这般倒立,不禁诧异起来,

    走近身去看时,只见那条冰蚕咬住了他食指。冰蚕身透明如水晶,看得见一条血线从冰蚕之

    口流入,经过蚕身左侧,兜了个圈子,又从右侧注向口中,流回游坦之的食指。

    又过一阵,见游坦之的铁头上、衣服上、手脚上,都上一层薄薄的白霜,阿紫心想:

    “这奴才是死了。否则活人身上有热气,怎能结霜?”但见冰蚕体内仍有血液流转,显然吮

    血未毕,突然之间,冰蚕身上有丝丝热气冒出。

    阿紫正惊奇间,嗒的一声轻响,冰蚕从游坦之手指上掉了下来。她手中早已拿着一根

    棍,用力捣下去。她本想冰蚕甚为灵异,这一棍未怕捣得它死,哪知它跌入瓮中之后,肚腹

    朝天,呆呆蠢蠢的一时翻不转身。阿紫一棍舂下,冰蚕登时稀烂。

    阿紫大喜忙伸手入瓮,将冰蚕的浆液血水塞在双掌掌心,闭目行功,将浆血都吸得干干

    净净,这才罢手。

    她累半天,一个欠伸,站起身来,只见游坦之仍是胸袋钻在双腿之间的倒竖,会身雪

    白,结满了冰霜。她甚是骇异,伸手去摸他身子,触手奇寒,衣衫也都已冰得僵哽。她是惊

    讶,又是好笑,传进室里,命他将游坦之拖出去葬了。

    室里带了几名契丹兵,将游坦之尸身放入马车,拖到城外。阿紫既没吩咐好好安葬,室

    内也懒得费心挖坑埋葬,见道旁有条小溪,将尸体丢入溪中,便即回城。

    室里这么一偷懒,却救了游坦之的性命。原来游坦之手指一被冰蚕咬住,当即以“易筋

    经”中运功这法,化解毒气,血液被蚕吸入体内后,又回入他手指血管,将这血,却已全无

    效用,只白辛苦了一常倘若游坦之已练会易筋以的全部行功法诀,自能将冰蚕的毒质逐步

    消解,但他只学会一项法门,入而不出。这冰蚕奇毒乃是第上阴寒之质,登时便将他冻僵

    了。

    要是至里将他埋入土中,即使数百年后,也必未便化,势必成为一真僵尸。这时他身入

    溪水,缓缓流下,十余里后,小溪转弯,身子给溪旁的芦苇拦住了。过不多时,身旁的溪水

    都结成了冰,成为一具水晶棺材。溪水不断冲激洗刷,将他体内寒气一点一滴的刷下,终于

    他身外的冰块慢慢融化。

    幸而他头戴铁罩。铁质热得快,也冷的快,是以铁罩内外的凝冰最先融化。他给溪水冲

    得咳嗽了一阵,胸子清醒,便从溪中爬了一来,全身叮叮当当的兀自留存着不少冰块。身子

    初化为冰之时,并非全无知觉,只是结在冰中,无法动弹而已。后来终天冻得昏迷了过去,

    此刻死里逃生,宛如做了一声大梦。

    他坐在溪边,想起自己对阿紫忠心耿耿,甘愿以身去喂毒虫,助她练功,但自己死之

    后,阿紫竟连叹息也无一声,他从冰中望出来,眼见她笑逐颜开的取也冰蚕浆血,涂在掌上

    练功,只是侧头瞧着自己,但觉自己死得有趣,颇为奇怪,绝无半分忱惜之情。

    他又想:“冰蚕具此毒,抵得过千百种毒虫毒蛇,姑娘吸入掌中之后,她毒当然是练成

    了。我若回去见她”突然之间,身子一颤,打个寒噤,心道:“她一见到我,定是拿我

    来试她的毒。倘若毒掌练成,自然一掌将我打死了。倘若还没练成,又会叫我捉毒蛇毒毒

    虫,直到她练成,能将我一掌打死为止。左右是个死,我又回去做什么?”

    他站起身来,跳跃几下,抖去身上的冰块,寻思:“却到哪里去好?”

    找乔峰报杀父之仇,那是想也不敢再想了。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在旷野、荒山之中信步

    游荡,摘拾野果,捕捉禽鸟小兽为食。到第二日旁晚,百无聊赖之际,便取那本梵文将易筋

    经来,想学着图中裸僧的姿式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