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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晌午,灿阳高悬,九月初的天气依旧晴好。
穆清雨靠坐在马车之上,观望整个大昭南市。感觉与上回和璟王一起又有很大不同。
常珝找了辆普通马车,虽不如龙辇豪华,却足够宽敞。且拉车的马是骏马,丝毫不似璟王那破马车老马三晃。
她扒着窗边笑道:“想不到北市这么热闹啊。”
北市的街道商铺林立,人头攒动的街头比肩接踵,和着小贩的吆喝声,倒是十足的盛世场面。
常珝端起一杯热茶道:“你也出了几回宫,怎么没逛这北市?”
穆清雨回过头笑道:“上上回出宫,是为了看铺子。上回出宫,是给潘小姐作画,想逛也没那个时间。”她又晃过神道:“但是臣妾来了这北市的望海楼,那的菜委实不错。”
常珝轻笑:“可比司膳司?”
穆清雨摆手:“那自然是比不过,但这是民间风味儿,自有他的妙处。”
眼看到了南市,穆清雨指着前面冲他道:“皇上,那便是臣妾的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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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市之中商铺如云,穆清雨的“杏花春雨”坐落其中,看起来虽不显眼,却独具它的特色。
掌柜的张默生眼明心亮,见老板带着一位玄色锦袍的公子前来心里边有了数。他迎上来道:“何老板,这位可是当家的?”
不等穆清雨答话,常珝便点头道:“掌柜的,夫人的铺子劳你费心。”
穆清雨拉住他冲张默生笑道:“老张,我来看看库存还有没有。”
“杏花春雨”内,穆清雨清点库存的时候,常珝在坐着喝茶。
她在摆放新到的货的时候,常珝在坐着喝茶。
她在翻阅账簿的时候,常珝仍在坐着喝茶。
老张这掌柜的看到这幕叹了口气,感情何老板这当家的是个吃软饭的!他摇着头走了出去……
穆清雨这边方将隔断内的靛蓝薄织锦缎纱帘换成略厚实的暖帘,那边便见常珝那边放下了茶杯,拿瓷勺挽出一大勺璟王的芦荟胶来……
她忙走过去道:“那可不能吃,是抹脸的。”
常珝扭过头道:“这便是老六一直忙活的东西么?”
穆清雨答道:“是啊,璟王与臣妾合伙开了这铺子,这里也卖他的东西。”
常珝那厢有些黑脸道:“朕真想把你这铺子关了。”
穆清雨:“……皇上,咱们这是出宫放松的,不是来强关老百姓的铺子的。这铺子一直是老张打理,还养了一群大昭人民当伙计,您可不能说关就关。”
常珝放下那芦荟胶道:“也罢,时候差不多了,咱们用膳去吧,就去你说的那家望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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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楼依旧生意兴隆、日升月恒。
穆清雨上次来已至黄昏,光顾着吃饭,并未仔细观察这望海楼。她环顾四周,而后问常珝道:“为何望海楼并未见海?”
常珝挑起一根土豆丝道:“这菜叫嫦娥奔月,你见到嫦娥了么?”
穆清雨:“……”她默默扒了口饭,瞟了邻桌一眼,顿时内心大惊。
大约七点钟方向坐着一位身着独特具有异域风情的男子,还有他那双如蓝色曜石般的眼睛,她一眼便能认得出。是那位“金毛犬”罗萨里!这个前次一心要娶她的南乐皇子。
她默默低了头,有些艰难的别过头看向窗外……
罗萨里感到有人看他,皱着眉头打望了一圈,目光停在穆清雨身上,略怔忡道:“月神娘娘?”
穆清雨没回头,依旧看着窗外。
罗萨里又叫了一声:“何姑娘?”
常珝方才就觉得穆清雨神色不对,他问道:“你怎么了?脖子扭了?”
穆清雨冲他使了个眼色,依旧望着窗外小声道:“那是南乐国的小皇子罗萨里,前次出宫便缠上我了。”
常珝豁然一笑,冲着罗萨里道:“这位公子,不知唤内人何事?”
罗萨里愣了一下:“哦,你不是上次跟着何姑娘的那位朋友,你是她夫君么?”
常珝微微点头,淡道:“我是她夫君。”
“哦,那我们来决斗吧。上次跟着何姑娘的那位朋友说你平日很忙,没机会与我决斗。现在好容易有机会决斗,我们谁胜了谁就可拥有何姑娘。”罗萨里甩了头上的小辫道。
穆清雨觉得此人简直丧心病狂,她站起来道:“你们要决斗上一边去,别影响我吃饭。”
常珝默然看着罗萨里,云淡风轻夹了一箸菜:“既然我家夫人说不要影响她吃饭,那我得陪她把饭吃完。这位公子,对不住了。”
罗萨里思考了片刻,也坐到了穆清雨旁边。他正经地对常珝道:“既然如此,我也陪何小姐吃饭。”
还是如上次一样,望海楼的食客尽被这异国人的奇异举动吸引,大家纷纷侧耳倾听,静待后续。
穆清雨撂了箸子:“我不吃了,你们去决斗吧。”
常珝端起一杯茶看着她道:“清雨,你可当真?”
穆清雨淡笑道:“夫君,我知道你不会输的。”
常珝亦噙笑道:“那我便输了如何?”
她看着他说:“夫君要是输了,恐怕就看不到我的心了。”
常珝挑眉,他凑近她小声道:“那朕可不能输,得好好看清娘子的心呢。”
她心头跳了跳,推开他道:“那夫君还不快去?”
穆清雨吃了一口酒酿圆子,香甜软糯,真可谓圆子中的极品。她不知怎的内心升腾起一丝愉悦来,她从怀中掏出面纱覆在面上,扭头望向了窗外。
这常珝也不知去哪里和罗萨里决斗去了,往外看竟寻不到身影。
她又咬了口圆子,便放下碗冲小二道:“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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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市里忽然落了雨。秋雨绵绵,带着秋风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打在树枝上,树上原本茂密的叶子也被打下来。
穆清雨在望海楼转了一圈,也不见常珝的身影,便向掌柜的要了一间房,放好细软后,出门去寻他。
常珝与罗萨里的“夺妻之战”定在了望海楼后面略偏僻的一处巷子里。须臾,便引了不少路人纷纷围观驻目。
天公虽不作美,但围观群众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常翊神色自若,手持玉琯长身玉立,玄色的锦衣绾发玉冠,更显得丰神俊朗,身姿挺拔。
再观罗萨里处,只见罗萨里在随从的服侍下换上了一件锦织云纹彩色护心马甲,胸前的铜镜明晃晃的,大有“老子不怕你”之势!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穆清雨这边方戴了斗笠穿插到人群中,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落下来。
这应是夏末秋初的最后一场雨,颇有炎炎夏日不甘心就这么离去的意味儿。雨势见大,围观路人纷纷离去,回家收衣服去了。
一时之间,这小巷仅剩他们几人。
穆清雨暗暗心想,这南乐国果然做派迅急,说决斗便马上决斗,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临时罢战更是不可能。
且这皇子行事如此急躁,很容易便被控制。这样的人还是与他做朋友的好,万不可与其为敌。
穆清雨并不担心常翊会输,她其实还蛮想看看这场比赛,到底是现场直播,机会难得……
斗笠下,覆面的面纱遮住了穆清雨此刻的神色,她目沉潋滟静静观战。雨水顺着斗笠滑到她的衣裙和脚边,常珝默默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娘子可站在那边屋檐下,别被雨淋湿了。”
她乖巧地走到一处屋檐下,屋檐后是一户人家。往那小院内望去,门扉内养了鸭子和鹅。
趁着下雨,鸭和鹅正在内斗,嘎嘎呱呱声不绝于耳。
望着呼扇着翅膀上蹿下跳的鹅和跑来跑去的鸭,她觉得这场景有那么点眼熟
。
是有那么一丝像常珝和罗萨里……
那二人说是决斗,其实是罗萨里一直在对常珝穷追猛打,常珝轻功了得,一直在闪避。
穆清雨原来觉得罗萨里的闪避技能max,没想到常珝更胜一筹,罗萨里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说到打斗场面,除了上次遇刺,她还未如此近距离观赏过。作为五好青年,为了避免被警察叔叔叫去喝茶,她向来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这一想便晃了神,她这边刚刚神归本尊,眨眼之间,那边常翊便吃了小亏。
罗萨里那件的护心铜镜是个宝贝,跳来跳去之间便晃了常翊的眼,常翊被罗萨里的暗器所伤,袖子被划了道口子,险些应了血光之灾。
她不禁暗暗担忧,这下有点玩脱了。常翊是常人便罢,偏偏他是皇帝……皇帝安危关乎天下,这可如何是好……
常翊这厢虽是轻功了得,却并未全力以赴。本想着以躲闪取巧随意应付罗萨里,没想到恍惚之间,反而吃了罗萨里的亏。
穆清雨有些暗自懊恼,她叫他们去决斗只是被那罗萨里缠得烦了一时起意,常珝若是因此受伤耽误朝政恐怕不妥。
她秀白的拳头上骨节发白,小跑至望海楼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