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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馆内丝竹袅袅,穆清雨蹲在隔着一条路的民房里喝了一大瓢水。那点心着实难吃,她吃的太猛,又粗又砺,直剌嗓子。
窗外一曲唱罢,便依稀传来了妇人的哭声,穆清雨透过窗子看去,竟是一位怀抱孩子的年轻妇人在向相公馆讨吃的。
相公馆的龟公一脸凶恶,奚落着那妇人。那妇人满面愁容,颓丧着离去。见那妇人被奚落,穆清雨心有不忍,方才她嫌弃的点心,怕是那妇人正需要的。
瞧那妇人走进,她将手中的布袋扔出了窗外。那妇人迟疑的捡了起来,翻了两下,便大手从里面抓了几把踹到了怀里,剩下的给了旁边的乞儿。
她看在眼里,内心不禁有些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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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月色在房内转了五六圈,便听到窗外响箭上天的声音。扭头望去,小小的竹哨正从天上急速落下,带着一声短促的尾音。
常珝得手了么?
忽然,远处西陵的粮仓方向泛起滔天红光,应是是郑海得了信号,带人烧了粮仓。西陵死了将领,失了粮仓,受此重创,即便是军中仍有人可以成事儿,一时间怕是无法再在关内兴起风浪了。
她净了脸,换了身普通男子穿的长衫,走出了民房。
花街街头,常珝正把玩着一把镶着红曜石的匕首。旁边的松柏苍翠,印下斑驳的树影,拂过他的眉梢。见她来了,常珝冲她道:“怎得来得这样晚,点心味道可还好?”
穆清雨笑道:“点心味道虽差,却让我看到了这小小镇子在战时的暖意,令人难忘。方才看了一会儿,所以迟了。”
她轻轻替他系好冠带,揶揄道:“怎么,您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常珝默然看着她:“不然呢?”
她噗嗤笑道:“那黄重膀大腰圆,看起来精\力旺盛,我还以为您要与他奋战至天明。”
常珝凑到她耳边轻笑道:“所谓奋战,也要与心爱之人才可。那种渣滓,又怎能近我的身。”
她面上一热,退了一步道:“您也不看场合,我现在可是男子,您这样成何体统?”
常珝声色低哑,微微吐气到她耳边:“说起来,你这样倒像极了那相公馆的小相公。要不要为了三餐一宿卖给大爷我?”
感受到他呼吸有些不正常的温热,气息也重了几分,穆清雨用手指抵住他的唇,轻笑道:“您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可是那黄重给您下了药么?他这厮,有本事给您下药,还能死在您的身\下,怕是做鬼也风流了。”
常珝把那匕首挂回了腰间,抬头间眉梢染了春\色,他摆了摆手:“他那房内熏了香,怕是老鸨怕我不从点上的。”
穆清雨挑眉看他:“那公子您可还把\持得住?”
常珝轻笑,轻揽她的肩:“若是小相公肯与我奋战至天明,我便把持不住了。”
穆清雨眼眸深如潭水,轻轻把玩着他的冠带:“哦?原是如此。”她笑道:“眼下西陵粮仓火势漫天,咱们还是快些与郑海汇合,和大耀军商讨军情才是要务。至于奋战至天明……”她放下他的冠带:“公子要相信,这一日很快便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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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前,相公馆内,晕着房内袅袅余烟,黄重举着杯细细打量着常珝。
常珝坐在挂着藕荷色薄纱的榻上,面露呆滞之色,仿若一个痴儿。但他容貌如玉,带着丝清冷的气息,叫黄重越看越欢喜。
他为自己斟满酒,一饮而下。他走到常珝面前,拿出一把装饰的极其绮丽的匕首挑起他的下巴笑道:“小相公,本大爷这月以来一直寻寻觅觅,就是在等你。你跟着本大爷,以后回了西陵,吃香的喝辣的。”
黄重力气十分大,他一把拽住常珝的袖子便将他扯了过来,玉色的长袍被抛到榻边绣着春花黄莺的屏风上。
只听黄重惊喜道:“小相公,你看起来柔弱无骨,实际却健\壮得很嘛!大爷喜欢!”
常珝呆滞的点点头,露出了些微的娇\羞之色。
黄重见此,心下更欢喜,他面露温柔之色,指着桌上的酒道:“陪大爷喝一杯?”
常珝继续点头,怯怯地举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黄重哈哈大笑,他指着桌上的珍馐和银锭子道:“倒是个乖人儿,这桌子上的东西可有什么想要的?”
常珝却不看他,垂着头闷哼一声,拉开了他的鞶带。黄重闻此景登时面上一热,他笑道:“小相公急什么,长夜漫漫,大爷喜欢慢慢玩。”
常珝收了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黄重笑着拿出一九环鞭,递到他手上,而后露出精\壮的背,冲他道:“来,使劲打。”
他正意乱情迷,却见这小相公没了动静,他扭头看他,只见他垂着手,有些不明所以。
他扭身问他:“可是这物件不满意?你想换哪个?”
常珝默了一会儿,指着他那把匕首怯道:“欢喜那个。”
黄重看了眼那匕首,笑道:“这匕首锋利的很,恐怕不能给你。”良久,他摸着常珝的脸,道:“罢了,念小相公你是个雏\儿,就不弄那些虚的了。”他把匕首别在腰间,解开了他的冠带。
青丝坠地,更衬的常珝脸儿尖小,惹人怜爱。
他笑着拥上去,欲怜惜他一番。忽的腰间松了一下,整个人被往前带了一下,紧接着背上一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黄重有点懵,他不那么灵活地把手转到后背摸了一把,竟满手是血。他慌忙站起来,斜眼看到铜镜中的自己,背上竟被捅了个大窟窿,有殷红的血喷涌着流出来。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常珝,便见常珝微微挑唇,眉梢露出嘲讽之色。他手里拿着那把匕首,匕首锋利锃亮,泛着微红的光。
只听常珝轻笑道:“黄将军,走好。”
这一刀插在他的背心,致命的位置,他再一次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他。
他问:“你是谁?”
常珝披上外衣,系好冠带。而后蹲下身子把那匕首用他褪在地上的外袍擦拭干净,他默然看着他哂笑道:“你便当我是地狱的无常,特地送你一程罢。”
他瞪目圆视,困惑地望着他,临死前,他终于想起西陵帝在朝时有一日对他说过一句话。
西陵帝说:“大昭帝,虽玉质金相、允文允武、如旭日东升。然此人拏云握雾,不择生冷,不得不防。”
原来此人是大昭的皇帝,他急促地抖了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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篦子镇,高墙内,高鸣冲着常珝直直拜下。此次仰仗大昭,令西陵受此重创,怕是不日,西陵便可被攻下。
若是大耀能将西陵收入囊中,这军功足以让他高家享用世世代代。
常珝扶起他,朗声笑着泼了一盆冷水,他道:“高将军也别欢喜太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西陵是大国,岂可轻易就如此被攻下?”
穆清雨站在他身后,内心仍想着常珝被黄重调\戏的黑历史。有了这黑历史,怕是常珝也不会轻易放过西陵的。
四国记有云:中原分四国,大耀位东方,西陵座于南。南乐大耀隔碧水东西相望。大昭极寒,位于北。
中原四国隔着碧水、龙江。一江一河平稳的过了数百年,数百年来互通有无,人口渐壮大。
西陵这些年风调雨顺,常年鱼虾满仓,土地渐渐显得有些不够用,于是便打起了只隔着一条龙江大耀的主意。
恰好大耀帝面临退位,心照不宣。也想打一打西陵。
穆清雨暗暗发笑:这西陵和大耀也真是相爱想杀,相比起来,大昭只能算个助攻了。
只听高鸣道:“昭帝说得有理。明日,太子封珲将至,军中之事将尽数交由太子处置。昭帝,届时我们再继续商讨此事。”
回了大营,但见郑海从远处兴冲冲地跑过来,他兴奋道:“陛下,臣这回绝对不辱使命,您没白封我这个将军。”
穆清雨接过话头,笑道:“郑将军德高望重,烧了粮仓,本宫代表大昭军谢谢你。”
郑海摇头,摆手道:“不不,臣干了件比烧粮仓还值得邀功的事儿,”他得意道:“臣抓到了西陵的小皇子,西陵老皇帝的心肝宝贝儿。”
常珝转身,笑道:“当真?此事可告诉了高鸣?”
“还不曾。”郑海摇头道。
常珝轻声道:“既不曾,便当没发生过。将那孩子带回帐中,优渥对待,朕自有定夺。”
军营之中,营火煌煌。
他行至桌前,拿起一雕着桐花儿的酒壶冲穆清雨晃道:“可愿陪本公子喝一杯?”
穆清雨闻言,盈盈一拜:“天高云阔,亦了却了心事,公子何不请我秉烛夜游?”
常珝扬眉轻笑:“既然姑娘如此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既得公子相邀,奴家自要好好准备一番,”穆清雨扑哧一笑:“还愿公子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
须臾,穆清雨自屏风后走出来,烟眉淡扫,红衣白裳。
她举手拿起一件玄黑色披风披至身上,笑看着他:“准备好了。”
营帐中微微吹过一丝风,她的发丝扬起,轻轻略过他的脸庞。
他们凑的那样近,发觉至此,他展眉笑道:“篦子镇西头可见碧水,不如御马去此地?”
“甚好!”她咧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