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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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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会没事的!”夏侯景睿轻声安抚,身子却紧绷如就要离弦的箭。

    冷厉的眸光狠狠扫过包围他们的面无表情的士兵,小芝与锦苏摆好迎战的架势,一人挡在他们身边,一人抵挡在他们身后。

    但,奇怪的是那些人除了安分的守着他们,便立在离他们十步远的距离,并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等什么人来下令一般。

    果然,一盏茶功夫,包围他们的士兵自动自发向两旁一分,一骑白马翩然而至,马上之人一袭明晃晃的龙袍,于朗朗晴空下,那黄,便愈加晃的人眼花。

    “你以为,你们能逃得了?”他开口,冷冷的嗓带着无尽的嘲笑与讥诮。高高在上的斜睨着紧抱着云怀袖的夏侯景睿。

    夏侯景睿却并没有出现他所预期的惊慌失措,眸里闪过不屑,不慌不忙启唇:“你以为,就凭这些人,便能困住我?”

    “你只有四个人,而朕——”夏侯玦顿一顿,年轻的面庞上笑容更深,挥手指一指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的肃立的士兵,目中含了轻视之意,放声大笑:“精兵十万。今日,朕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插翅飞出朕的手掌心。”

    夏侯景睿面上有阴鸷的颜色,长眸一眯,毫不畏惧的迎视狂傲而笑的夏侯玦:“即便只有四个人,你以为,你真能困得住我们?”

    “你想故技重施,教你的那些鹰来救你吗?”夏侯玦冷冷一哼:“你试试看,你的大鹰还能不能替你搬来救兵——”

    “你杀了黑子?”夏侯景睿脸色大变。

    夏侯玦不答,只朝身边的士兵伸了手,那士兵立刻将一直提在手中的东西恭敬放在他手中,他却看也不看,随手丢到夏侯景睿脚边:“你说的黑子,是它吗?真抱歉,朕一时技痒,瞧见它在空中飞呀飞的,忍不住朝它射了一箭,它的确够凶够猛,朕一己之力根本奈何不了它呢,不过,朕人手多啊,每个人朝它射一箭,它也就乖乖的掉下来了……”

    他笑的好单纯,表情好无辜,然而眼神,却是冰冷如剑。

    “景睿……”云怀袖眉心曲折,有深深地忧色笼罩其中。救兵还没到,他们这回,真的死定了吗?

    夏侯景睿缓缓将她放了下来,目光死死盯着地上不知死了多久的黑子,语气隐然含了几分怒气几分锐气:“你以为,没有黑子我便死定了?”

    “依稀记得上回谁逼宫的时候,你不就仗着这畜生赢的风光么?今日我倒要看看,没有这畜生做你的助力,你要怎么风光的赢过我?”夏侯玦优雅微笑,睥睨的目光尽是得意:“不过,朕真的没想到,万丈深渊都摔不死你呢!倒不知,今日你有没有那样好的运气——”

    云怀袖上前一步,挺身挡在夏侯景睿身前:“你今天,非要置我们于死地,是么?”

    荒凉的原野上空,有老鸦呱呱叫着,拍翅横掠而过,悲鸣嘶嘶,听在人耳里,只觉得格外的绝望。

    “我从没想过要你死!”夏侯玦目光一闪,落在她毫无表情的面容上,不自禁的柔软了下来,连称呼都没用他专属的、尊贵的自称。“怀袖,过来我身边!”

    云怀袖“嗤”的一声笑了,微扬下巴,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去你身边?”

    “因为能保护你的,只有我。”配拥有她的,也只有他夏侯玦,夏侯景睿这个人,从今天开始,将永远消失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他才是最强的!

    “保护我?”云怀袖笑的更大声,嘲笑的意味也更浓,“你从头到尾,直到这一刻都在利用我,你不承认吗?”

    “怀袖……”夏侯玦目光闪烁,似有亏心之意,虚弱辩驳道:“我没有——”

    他何尝不知道,面前的女子,最恨的是什么?

    “从前,你利用我保命,现在,你利用我要景睿的性命——夏侯玦,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聪明人,然后别人在你眼里,就是活该被你利用活该被你牺牲的蠢蛋呢?”寒冷凛冽的空气,让人的脑子愈发清醒。

    “景睿没死,我不相信,你心里一定也不会相信,因为找不到他的尸骨,找不到任何能说明他已经死了的证据——所以你也相信他还活着,然而,他若活着一天,你在那位置上便一天不能安心,你必须要找到他并且……亲手除掉他,所以,你利用我——”

    “……怀袖,我其实……”夏侯玦语气微弱,再不见方才的盛气凌人。

    “你知道,如果景睿真的活着,不管他人在哪里,最后,他都一定会来找我,所以,你将我软禁在那个院子里,目的便是等着景睿自投罗网,我说错了吗?”她轻嘘一声,反而抑住了怒气——这一点,直到方才她才想明白。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这么快的找到他们的原因吧!他拿自己做饵,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保护她,真的再没见过比他更厚颜无耻的人了。

    “或者,你早就怀疑混在你身边的邹名了,然而你找不到他的破绽,于是你沉住气,只等他真的前来救我……那么你便能断定,他就是景睿无疑,对吗?”如果真的不幸全让她猜中了,天……这个人城府之深,心机之可怕,非一般人能比拟啊!

    夏侯玦屏息凝神,许久,才轻笑一声,面色却逐渐的沉郁了下去:“他告诉你的?”

    老天爷,所以,她真的全猜中了!

    是怎样?一边深情款款的跟她说要照顾她,一边却又一点儿也不心慈手软的利用她,这人……

    “尽管如此,我依然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你真的让人觉得很恶心——你一边做着伤害我的事情,一边理直气壮的跟我说,你没有想过要伤害我?夏侯玦,你难道一点儿也不觉得可笑么?”还要怎样,他才会觉得他在伤害她?

    他所谓的伤害她,便是伤她个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才作数么?伤心不是伤吗?这人的思维到底是怎样的?太可笑了吧!

    “我会给你最好的。”夏侯玦似听不懂她的话,径直道:“所以,过来我身边!”

    夏侯景睿微微一笑,紧紧握住云怀袖的右手,感觉到她手心里濡湿冰冷的冷汗,“最好的,未必是她想要的。夏侯玦,你连她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以为她会对你另眼相看?”

    云怀袖看不见夏侯玦倏然冷掉的容色,转头面向夏侯景睿,粲然一笑:“是啊,最好的,却不是我想要的!景睿,这世上,大约只有你最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他总纵着她,连自家的性命都可以置之度外。这个男人,无论生死,才是她唯一想要的。

    夏侯玦不明白,他只一味的认为,变成最强的人,握着最至高无上的权利,便能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包括……云怀袖。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事实——云怀袖,不是没有血肉思想、任他取舍的‘东西’!

    “如果,我们今天难逃一死——”他温然含笑,拢妥她披在肩上的披风。

    云怀袖的心柔软的如同一汪春水:“我认为,我们先前已经达成共识了——同生共死!”

    只要他们在一起,即便是死,又有什么要紧。虽然重来一次的生命非常珍贵,然而,此生能得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子,死又何憾?这一刻,真的觉得死亡也不能叫她害怕,只要他在,他在就好。

    “怀袖,我不会让你死的!”插话的却是一脸冷硬却坚定的夏侯玦!“你不会死,你要跟我在一起,你知道吗?”

    神经病!云怀袖只想给他这一句——

    “你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走进我的世界的……”他怒吼,因为她不屑的喷气声。不屑?她怎么能用不屑的表情面对他?夏侯景睿是她心里眼里的宝,那他夏侯玦算什么?算什么?

    “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么位主儿,打死我我也不会招惹你,打死我我也不会乱跑进你的世界!”可笑,他的世界她什么时候进去过?

    装傻扮可怜,就是她所认识的夏侯玦的全部。由此可以看出,她跟他,其实真的很不熟。

    “呵呵……”夏侯玦冷笑连连,“你不怕死,你要跟这个男人同生共死,你决定了你们要一起死,那么,你问过他的意见吗?他想死吗?”

    云怀袖微蹙眉,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你来我身边,我饶他不死——”他的目光冷冷从夏侯景睿与云怀袖面上划过,面色阴沉如铁:“只要你在我身边,他可以不用死!”

    他不会成全他们的生死与共,永远不会!

    “那么多谢你的好意了!”夏侯景睿揽紧云怀袖的腰,微微笑着,深情看向她,“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让她留在你身边!何况,我们不一定会死——”

    夏侯玦鼻翼微动,半眯的眸里,盛满了杀意,容色冰冷锐利:“那么便让朕瞧瞧,你有什么样飞天遁地的本事吧!”

    他扯着缰绳勒令马匹后退两步,展臂一挥:“给朕杀——”

    他倒要看看,以他死人之力,如何抵挡他的千军万马?何况,还有一个只会成为他阻力的帮不上忙的云怀袖……

    然而,他唇边得意的笑容才刚刚展开,便瞬间凝结在唇角了——率先冲上去的士兵连他们的身体都没碰到,偏齐刷刷的倒下了。

    云怀袖扬一扬手里的令他觉得眼熟的小包囊,“显然,你将我归纳到了毫无还手之力或者毫无用武之处那一类了,对吧?不过,你见识浅薄,我也不与你计较……”

    百毒手的名号,岂是叫着好玩的?当然,没有毒药傍身,她当真什么都不是——也幸好,当日她扔下的包囊,会那么凑巧的被景睿在栖身养伤的崖洞旁边的断崖上捡到……

    夏侯玦两道好看的剑眉惊疑的拢了起来,“这个,明明被你扔下松溪山崖下了——”

    他当然知道她那些毒药的厉害,然而,那天,他是亲眼瞧见那东西被她扔下山崖的,怎么会……还在她手里?“不过,你以为,就凭这个,便能挡我这十万大军吗?那么,就让我看看,你能快到什么程度?你的毒药,又能伤我多少人马?”

    他倒要看看,是她的毒药多,还是他的人多!

    他目光如炬,定定瞧着笑靥如花的女子,缓缓举起手臂,霎时,震天响的冲杀声直冲云霄,比方才多好几倍的士兵举着大刀长枪,气势汹汹的冲杀过来。

    锦苏与小芝始终护在他们身前身后,从敌人手中抢过大刀或者长枪,毫不留情的砍杀起来,温热的液体带着浓厚的血腥味道洒在云怀袖脸上、颈上,她本能的打了个冷颤。

    夏侯景睿将她护在怀里,在长枪齐齐刺来时,忽的拔地而起,让数十支长枪落了空,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围城圆圈,长枪雪亮锐利的枪头直指空中,一旦夏侯景睿二人身子飘落,便会被扎捅成马蜂窝。

    夏侯景睿却并未如他们所料直落而下,而是搂着云怀袖,身形飘逸的直退到身后的屋顶,按住云怀袖颤抖着探向囊包的小手——她不忍,他知道。

    “弓箭手,准备!”夏侯玦微勾唇,含着浅浅如暮春月光样的笑意。

    弓箭手立刻就位,拉满弦的箭齐齐对着屋顶上的两人,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将那二人射成马蜂窝。

    四周寂静,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夏侯玦忽然轻笑出声,那笑意里不乏倨傲霸气之色,语气轻缓,似是漾着无尽的温柔与怜惜:“怀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来我身边!”

    只等他一声令下,只等他开口,他们两个,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现在,他给她一个反悔的机会。这世界上的人,为了生存,夫妻可以反目,父母子女可以成仇……这样的事例,他看了太多太多。

    他就不信,他们仅凭爱情,就真的能守得住同生共死这四个字——同生共死?从嘴里说出来,当真一点儿也不费力。

    夏侯景睿冷冷瞥他一眼,黑眸明亮之极,傲然不群之气并不因为那一身粗布衣裳而逊色,瞥向夏侯玦的那一眼,眼神鄙夷而不屑。然而,低头看向身侧紧依着他的云怀袖时,神情温软:“怕吗?”

    云怀袖摇头,又摇头,然后微笑。她不怕死,她只怕……他会像上次一样丢下她。但,这一次,她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摆,用力的的拽紧,死也不松手的坚定肯定。

    “云怀袖,你别忘了,你还有家人。”夏侯玦神色遽变,再开口时,语气阴戾冷酷:“你的天音哥哥,你的二哥……想想他们吧!如果你敢跟他一起死,朕发誓,他们一定会不得好死——”

    云怀袖心口一抽,缓缓吐气,眉眼微沉,“除了威胁,你可还有别的把戏?”

    她实在不了解,如果接近她只为利用她,现在,她应该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他要杀便杀,啰嗦个什么劲儿啊?

    她低低一叹,仰头去看身边紧扣着她腰身的夏侯景睿:“如果,这就是做好事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那么,我想,我真的很后悔……”

    如果,他们能逃过此劫,她发誓,余生再也不要做好事了!

    “虽然,我也没有什么怜悯同情之心,不过,我还是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他那样恩将仇报的……也不需要后悔,权当是个教训就好了!”他安慰,只故意扬高的语气,揶揄嘲弄不言而喻。

    “云怀袖,朕会说到做到!倘若你陪他死——”握缰绳的双手指节泛白,手背上条条青筋异常骇人,“云天音与云致宁……你想知道他们会怎样死吗?朕不会轻易赐死他们,朕会命人一刀一刀割下他们身上的肉,割足千刀万刀……他们所受的罪,皆是因为你,朕要你即便下了黄泉也永世不能安心!”

    多么恶毒的人啊!云怀袖气的发抖,唇瓣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从前怎么会认为这个人单纯无害呢?

    “是吗?”夏侯景睿牢牢握着她冰冷沁骨的手,冷冷望着下面已然扭曲了面容的夏侯玦:“不过在你将他们千刀万剐之前,也得要找出他们才行!”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就算你将他们藏了起来,你以为,能藏多久?”他就算翻遍整个夏侯王朝,也会将那两人挖出来。

    他不再理会夏侯景睿,只一径望着面色苍白如纸的云怀袖:“只要你到朕的身边来,朕答应你,一定让他们过着安富尊荣,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日子!只要你在朕身边,朕会竭尽所能对他们好——”

    “夏侯玦,你为什么……非要揪着我不放?”非要她在他身边,图什么啊他?他现在已经是万人之上了,他现在已经利用完她,可以一脚踢开了。真是……狗屎!

    “我说过,是你先招惹我的!”她不能在他将心遗落在她身上时,跟别的男人一起死——即便那男人才是她的夫君。

    “好,就算我先招你我先惹你了,你害我云家家破人亡,还不够吗?家破人亡,这本来就是你我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恨了,你居然妄想我会留在仇人身边苟且偷生,你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砖拍了啊?”莫名其妙。

    就算没有景睿,他们之间隔着那样深的深仇大恨,他也没脸要求她留在他身边吧?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啊?全世界都该做好为他牺牲为他利用的准备么?她真的受够了,“要命一条,是男人就给老娘废话少说——”

    再给她拖下去,更多的粗口要爆出来了哦!

    夏侯景睿失笑,好笑的看她气的圆鼓鼓的双颊,她……真的不惧怕跟他一起死!他夏侯景睿何德何能?她说不离不弃,便真的做到与他不离不弃……

    想起从前母妃对自己说过的话,她说,要在这世上求到一个一心一意、生死不弃的人,堪比登天,她说,如果日后真的有幸遇到那样的女子,定要还以一心一意的态度,因为,要做到生死不弃,太难太难……他一直没有将母妃云淡风轻的话放在心上,却在这时,莫名的涌上脑海——

    夏侯玦气绝,铁青着脸冷笑道:“好好好——真是好气魄,朕今日便成全你罢!放箭——”

    他一扬手,密密麻麻的利箭如疾风骤雨,不分方向的朝着屋顶上的人疾射而去。

    云怀袖,云怀袖……我给过你机会,我一点儿也不想看到你气绝身亡,我只想跟你在一块儿,甚至不介意你的肚子里怀着夏侯景睿的孩子……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杀了你——是你逼我……永远的失去你!

    夏侯景睿迅速张扬起外袍,抱着云怀袖轻盈旋身,承接住疾射而来的利箭,粗布衣裳奇怪的变的柔韧又坚固,身子腾空而起时,撤手甩开承接住利箭的外袍,利箭像是长了眼睛,带着呼啸的尖锐的破空声,齐齐朝着夏侯玦的方向反射过去。

    “哼,妄想这样便能伤到朕?”夏侯玦冷哼,一直端坐在马背上的身躯在利箭快到跟前时,才拔空而起,避过后,随即稳稳落在马背上,端坐的姿势变都没变。

    屋子四周,教人重重围住,想要突围出去,真比登天还难。

    第一波箭雨过去,夏侯玦自然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扬手,第二波箭雨疾射而出。这回,稳落回屋顶的夏侯景睿却没有动。他滴水不漏的护着怀里的云怀袖,迎风而立,黑发被风扬起时,他的唇瓣轻轻地、诡异的掀了起来。

    风吹猎猎,他昂然而立,深邃的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望向夏侯玦,一身布衣,丝毫不损他卓然不群的从容傲气,望向忽然冲天而起的熊熊大火,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锦苏与小芝飞身上来,用刀持剑的挡掉了来势汹汹的利箭,一前一后,紧紧护着他们。

    夏侯玦怔然的看着小四合院瞬间被烈火吞没,策马上前,毫无预兆窜烧起来的熊熊大火,染红了大半个天空,而夏侯景睿抱着云怀袖,就站在火焰围绕的屋顶上,浓烈的黑烟直达云霄,如血般刺目的烈焰中,他抱着她,意味深长的勾唇望着他,嘲讽的,轻视的目光……

    “不不……”夏侯景睿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做!“来人,救火,救火——”

    他就算死,也要死在他的手里。他想这样死去,他绝对不会同意——而且,他竟然用那种目光看他,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失败者,一个穷途末路的人,他凭什么用那种目光看他?他才是这天下的主宰,他才是——

    云怀袖耳边都已经听到了利箭破空传来的尖锐声响,然而,却奇怪的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与不适。只觉得,身体忽然往下掉落,寒风扑打在脸上,有凛冽的寒意——她们不是站在屋顶上么?为什么却在不停的下坠?

    “皇上,反贼扑进了着火的屋子里……”

    “皇上,火势太大,您千万别进去……”

    “皇上,这火是早有预谋的,您瞧这屋角处,早就让人洒了火油,风势又大,这火是救不了的……”

    “统统给朕闭嘴——”夏侯玦大喝,双眼通红,额角青筋急遽的跳了起来,一边胡乱踢着试图拉住他的侍卫,一边狠狠喊道:“给朕救火,救火——”

    大火到底是被扑灭了,残垣断壁的废墟,湿嗒嗒的水印狼籍不堪。零星还有火星不死心的嗤冒着火花,凛冽的空气里,有刺鼻的焦糊味蔓延开来。

    夏侯玦手持长剑率先冲了进去,果然,没有人,也没有发黑发焦的尸体。“夏侯景睿——”

    “皇上,四处都找过了,没有任何发现!”侍卫长抱拳小心翼翼的禀告。

    今天的事情,一定会成为天下间的大笑话的,他们精兵十万,却连四个人都奈何不了,而且,连对方是如何做到凭空消失不见的,他们都不知道……

    “兵分四路,沿着四个方向给朕追!”夏侯玦霍地转身,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们一定还没有逃远,他本英俊的面容,扭曲而狰狞,更多的,却是挫败——大军十万,竟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可恨!

    他不信,他偏不信,他夏侯玦拿他夏侯景睿没有办法。

    随着一声令下,大军在瞬间撤离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小四合院!

    从来到离开,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空旷的原野重新归入寂静,只除了雪地上那深深浅浅的脚印与马蹄印记,见证了方才那一幕紧张刺激的场景。

    不知为何,原本朗朗晴空忽然阴沉了下来,层层乌云漫上天际,厚重的似要压了下来,又要下雪了吧?

    果然,没多久,大片大片的六棱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寂静的原野,依然死一般的寂静。

    可是,远远地,一骑白马领着小队人马悄无声息的靠了过来,白马上的男子,眉目俊秀却冷凝,紧抿的薄唇,透出深深地愤怒与不悦。

    他穿象征那至高无上的尊荣权利的明黄龙袍,在距离废墟三里外停了下来,他抬起一只手,身后的人马也紧勒缰绳,静静地立在他身后。

    雪越来越大,落在马匹上,落在人的肩上,洒在人的眉上,他却似不觉,双眸依然定定的瞧着渐渐被白雪覆住的废墟之上。

    依然很冷,依然很静。

    约莫一盏茶后,为首的男子面色阴沉的面容,一言不发的掉转马头,急速离开。

    荒凉的旷野,再次陷入寂静无声的世界里。但这一回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几名身形娇俏的黑衣人,几个起落,便利落的来到了废墟面前。

    除了领头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外,其余的黑衣人,皆是玲珑娇俏的女子。他们面色皆很沉肃,缓缓靠近已经覆了薄薄一层白雪的废墟,警惕打量着布满狼籍脚印的四周,在领头的男子眼神示意下,女子们四下分散开来,高度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男子则缓步走进了废墟之中。

    “爷?夫人——”将废墟的惨况尽收眼底,眸心一缩,扬高声调:“小芝,你们在哪儿?”

    没人应他。他眉心一沉,跃上烧得发黑的横梁,居高临下打量四周的情景。“爷——”

    “咳咳咳……”某处废墟底下忽然传出虚弱的咳嗽声。

    男子闻声,面上大喜,循着声音飞奔过去,三两下清除了断壁横梁,狼籍的地面上,那一处的雪却并不若别处一样黑黑糊糊或者水淋嗒嗒的狼藉,那里,竟若新雪一般的洁白。“爷,你们可在这里?”

    “辰,废话那么多,赶紧将我们挖出来……咳咳,我快不能呼吸了啦!”清脆的嗓不满的嘀咕,有些虚弱,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