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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掀开喜帕,看了眼前浓妆艳抹却神色呆滞的少女一眼,便吩咐在一旁伺候的奴婢,“替你们格格洗了脸。”
初次揭开头罩,他还是欣喜的,想着帕子下的是个什么人,只是随着府中人越来越多,宋氏、李氏、福晋、武氏,到如今的耿氏,他便知道,喜帕下大多一样景象,身量小,大浓妆,目光多呆愣,只是洗了之后,倒是有不同的样子。譬如宋氏的木讷、李氏的温柔、福晋的端庄、武氏的怯懦。等他看了一脸素净的宜绵,倒是喜欢,这个长得不同,眼大鼻挺脸还小,很有些机灵劲儿,瞪着眼看着他,还有些胆子。
四阿哥观察宜绵,宜绵也在看这个大名鼎鼎的人呢。她虽然知道这样不合礼节,免不得要被教训一顿,但是骨子里对雍正的好奇到底战胜了胆怯。未来的雍正皇帝,如今二十五岁,面白无须,眼睛小而有神,脸颊瘦削,唇薄而红,长得书生的文弱样子,清秀好看,只是嘴唇紧抿,目光犀利,身上带着爱新觉罗氏的高傲,是个严肃而高贵的人。宜绵心中暗松了口气,她并不讨厌。若是心中厌恶,又要讨好于他,就真是对自己的折磨了。
虽这格格不像别的妻妾一般低眉顺目,但四阿哥自认还容得下自己女人这一点的放肆,心中也不动气,只是用一贯语气问道:“叫什么?哪一年生的?”
“回四阿哥,我叫宜绵,康熙二十八年生。”宜绵连忙回道,也不自作聪明说些引人注目的话,免得惹恼了这个严肃的之人。
“你阿玛可是耿德金?”
“恩。”
“倒是个实干之人。”
是该谦虚一下吗?只是夸的是她阿玛。宜绵略愣了一下才道:“多谢四阿哥夸奖。”主子夸奖是该谢恩的,幸亏嬷嬷们教了,要不然便无话可说了。
“好,安寝吧。”四阿哥说完,便往床边走,回头一看宜绵还呆坐着,皱着眉头道:“还呆着做什么?”
他本是个严厉之人,语气中又透着不耐,话说出口就十分重,唬得宜绵打了个抖,连忙过来给他更衣,伺候了四阿哥,又脱自己衣服乖乖躺床上。总之感谢嬷嬷们教导了一切,她顺利完成了领导的接见,走完了前面的流程,又能在经受新的考验之时不暴走。
过程痛的惨绝人寰,而且没有一点儿欢愉,宜绵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轻微挣扎,嘴里还不敢发出大的声音。她清楚记得教养嬷嬷说的话,“女人破瓜,自是痛,可你别嫌主子不怜香惜玉,主子可没嫌弃你没胸没屁股。你若是闹腾得厉害,让主子扫兴了,对你有了坏印象,只怕这辈子都没法子翻身。你若是实在难受,就别把自己当着人,当个物件,好生摆弄着,让主子高兴了,以后有你的好处。”
四阿哥尽兴了一回,看见身子低下的女人汗水泪水糊了一脸,头发散乱,峨眉紧蹙,也没了兴趣,喊了句“用水”,立刻便有太监鱼贯而入,提了水进屋,虽然他们都弓着腰目不斜视,可是宜绵总感觉有打量的目光落在她只穿了肚兜内衣的身体上。再没有什么时候她比这一刻更清楚认识道,她只是个奴才,四阿哥是她的主子,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个物件。宜绵心中漫起无边的悲凉,同时有涌进迫切的渴望。她心中想的是,总有一天,我要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尊重,若不然我这辈子便白活了。她在清朝的前十三年活的开心快乐,却漫无目的,可是一进了四阿哥府,她的人生看着这样悲惨,她心中却有了目标,骨子里激起无限的动力,不得不说,逆境才能造人。
宜绵在这里想东想西,四阿哥去了后侧间将自己打理妥帖又回来了,看宜绵还这样狼狈躺着,十分不悦,可是心中还念着这是第一次,只怕不懂,于是耐了性子对宜绵道:“你去收拾一下。”
“多谢主子恩典。”宜绵撑着身子爬起来,忍痛挪到后侧间,幸好四阿哥留了下热水,她将自己好生擦拭了。也顾不得缅怀什么,宜绵又挪到床上,在里间躺好。因实在太过劳累,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宜绵便睡了。
四阿哥看着宜绵一步一挪到床上,眉头就没松过。怎么不知道找丫鬟过来伺候?是规矩没学好,还是不想让丫鬟进内室?他心中正不悦,却听到轻微的呼吸声,由不得怒极而笑,惹了他不快,自己到睡得安心,这可真是心大。女人不过是个玩物,四阿哥嗤笑一声便不管,而是思考起自己的前程。37年被封为贝勒,出宫建府不能常常直面圣颜,如今身上又没个正经差事,如何让皇阿玛看到自己的才干?黄河每年泛滥,据说今年尤其严重,皇阿玛七月的时候便说要大修,38年大哥协定修筑永定河工程,若是他做些努力,能否让皇阿玛派去修理黄河?这事艰难,只怕别的兄弟不愿参合,他若是抢了这苦差事,做好了,便是他的能耐。只是,如何能让皇阿玛想到他?四阿哥想着想着,便被绵长的呼吸声带入梦乡。临睡前冒出个念头,他一贯难入眠,今晚睡得早倒是这格格的功劳。
因睡得早,太监喊醒时四阿哥便没有睡不饱的感觉,而是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高兴,看还在一旁死睡的宜绵,用手作弄地轻拍了她的脸。
宜绵在梦中感觉被蚊子咬了,连忙用手一拍,转过身子继续睡。
四阿哥心情高兴,手被拍了也不气,倒是看宜绵对他侧过身子,将她半张脸看得仔细,小门小户出生,规矩学的不好,倒是脸长得不错。
上书房上课时间是卯正(六点),四阿哥在阿哥所时都是卯初(五点)起,出宫后为了赶早进宫起得更早,都是在寅正(四点)。冬季四点时分天还未亮,不过四阿哥出了宜绵的院子,福晋那拉氏和侧福晋李氏的院子都点了灯,更有前后四个太监提了琉璃灯照着,十分亮通。四阿哥路过那拉氏的院子并不进去,而是一路走到外院的书房,从书架上找出治理河道的书籍,坐在椅子上翻看。一直到辰初(七点),天光大亮,四阿哥才停了,去外间用膳。
四阿哥是皇子,纳格格也有三日婚假,只是他身上没差事,除了进宫磕头请安外,也无闲事,多这三日婚假也无意义。若是以往四阿哥觉得躲在家中读书憋闷,但是他现在想到了能干的差事,心中闷气一扫,很是轻松愉悦。原想着回去继续啃读那些大部头,但是又觉得读了一早上有些东西没消化,四阿哥便不急着去书房。
想了想,四阿哥去了旁边弘晖学习的地方,接了先生的活,给弘晖讲功课,握着他的手写了两张大字,直将先生看得目瞪口呆,不想皇子阿哥竟然这样宠孩子。
到用午膳的时候,四阿哥和弘晖一起去了正院用膳。四阿哥看重长子,那拉氏心中高兴,三人其乐融融用了饭。下午的时候,四阿哥去了李氏那里,听大格格弹了段琴,大格格是康熙三十四年生的,现在8岁,不过刚学的琴,勉强学了首曲子,自然弹得不怎样,可是看着孩子期盼的眼神,四阿哥夸奖了她,又道:“阿玛那里有把焦尾琴,待会儿让人给你送来。想必有了这把琴,你能弹的更好。”
大格格欢快地道:“多谢阿玛。下次我再给您弹别的,一定比现在更好。”
李氏看着四阿哥哄女儿,心中甜蜜又伤感,总是府中孩子太少,四阿哥才会有心思在女儿身上。若是弘昐还留着的话,如今正是启蒙的时候,想必四阿哥正陪着他练布库吧。她可怜的弘昐,跟大阿哥隔的太近,被人给害了。
李氏想着,不免落下泪来。
“好好的,怎么哭了?”四阿哥见了,问道,大格格也一脸担忧看着自己额娘。
“没什么。不过是风沙迷了眼。”李氏连忙擦了泪,弘昐的事她从不跟四阿哥提起,凭了她自己,总能为孩子报仇,何必说出来凭白让四阿哥怀疑。
四阿哥隐约也猜到李氏的心思,若是弘昐还在,跟着弘晖两个一起读书进学,不知多好,只是孩子身子弱,去了,四阿哥可惜之余,想的是多关怀余下的孩子。李氏性子是个好的,生了三个,虽弘昐身子差,但是大格格和弘昀两个都好,倒是值得他多花些心思。
大格格是个聪明孩子,看气氛不对,连忙起身道:“额娘,弟弟怕是醒了,我去瞧瞧。”
她一走,四阿哥便握了李氏的手,安慰道:“别多想,养好身体,以后孩子多的是。”
“多谢爷宽宥,有了大格格和弘昀两个,我就满足了。若是能将他们两个教好,便是我的造化了。”李氏顺势躺在四阿哥怀里,柔声道。
“两个怎么够?爷孩子少呢。”
李氏泛着酸道:“有福晋,有新来的妹妹,爷哪里还缺孩子?”
女人的小心思,四阿哥一贯只觉得好笑,不过他给李氏留了面子,也不多说,只在晚上的时候留在了李氏这里。
按不成文的规定,新婚三日,四阿哥该是属于她的,只是如今被侧福晋撬了墙角,宜绵也无可奈可。看了秋桃担忧的眼神,宜绵也不知道说啥,四阿哥不来,她也不能喊了他过来。不过,她倒是不十分担忧,日子还长着,侧福晋撬一回墙角总不能毁了她的日子。
宜绵道:“一直忙着收拾嫁妆,府里赐给我的下人还没来得及见。秋蝶,你去将她们请来。”
秋蝶立刻应了,不一会儿便有两个丫鬟两个太监跟了她进屋。
宜绵笑道,“分到我这里伺候,委屈各位了。秋蝶,看赏。”秋蝶一人拿了一个荷包,里面包了一两银子。
便是宫中伺候的宫女一年才六两银子,各皇子府中伺候的,月银便更少了,这一两银子实在不少了,四人脸上都露出笑,恭敬给宜绵行了礼,一位容长脸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先开口,“多谢格格赏,奴婢原先叫玉兰,还请格格重新赐名,能分到格格这里,是奴婢的福分。”
宜绵虽然没召见她们,但是在家中耿德金也替她打探了,四阿哥府中,分给格格的都是从内务府出来的,很是有些体面,人也倨傲,让她留神些。这位玉兰姑娘,自然也是内务府出来的,行动间规矩极好,人也胆气足。宜绵想着她在府中也不能光用自己的丫鬟,若是这个玉兰是个好的,倒是不妨用一用。她便笑着问道:“玉兰花是极美的,我也不改了。我初来乍到,府中许多事不明白,还要跟你请教。”
“伺候格格是奴婢的本分,可说不得请教。四阿哥刚一建府,奴婢便从内务府过来伺候的,倒是对府里十分熟悉。阿哥府中分内院和外院,内院是福晋、侧福晋、格格们住的地方,外院是四阿哥的书房以及弘晖阿哥读书的地方,内院之人等闲不得到外院,若不然便要受罚。
内院中间有口池塘,倒是正好将内院分成了前院和后院两处,福晋的正院在前院,除了正院是福晋住,前院的右边还住着大阿哥,库房也在那里。左边便是武格格的蔷薇院、格格您的芍药院以及旁边空着的芙蓉院。后院主院侧福晋住着,右边留给了大格格和二阿哥,左边也是三个小院,如今只宋格格住着。”
不愧是内务府出生,几句话便将府中格局说的明白,宜绵脑中不免出现了四阿哥中的大致结构图。
看格格对玉兰十分满意,两个太监及另外一位丫鬟碧桃都缩在后面。不过宜绵还是给她们各自派了差事,秋桃管着针线,秋蝶贴身伺候以及总管,玉兰嘴角伶俐,宜绵让她管了跑腿拿膳等外务,另一个丫鬟管着院中洒扫的事,宜绵对太监有些心结,也分配他们干了院子里的粗活。
进了内室,秋蝶犹豫着对宜绵道:“格格让玉兰从拿膳,不怕出差错?吃进嘴中的东西,总归是要格外小心的。”
宜绵笑道:“不妨事,我阿玛打听了那么多家皇子府,没听说过哪家格格被毒死的,她们是福晋分来的,若是出了差错,福晋也要担干系。”
下毒不是想要就下的,一要有□□来源,二要有下毒的条件。□□肯定管制的厉害,丫鬟难以接触到。拿膳的丫鬟从膳房到她院中,几乎不会落单,下毒也不容易,所以宜绵都是对这个放心的很。
宜绵担忧的是,明天四阿哥会不会过来?是继续留在侧福晋那里,还是府中的福晋、宋氏或者武氏将他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