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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帮助人不容易,想要害人却不太难。宜绵去年氏拜访了一趟,送了上次从江南带过来的绣品,隔日年氏便派了怜花过来回礼。
“年主子知耿格格爱江南的绣品,特意让奴婢送了些过来。”怜花说着,将手上的绣品展开,百鸟投林的双面绣,又大又鲜亮,做个绣屏不知多好。果然年氏如宜绵所料的那样骄傲,丝毫不愿输于人,她昨日拿了精致的绣炕过去,她今日便回了更精致更值钱的绣屏。
“真是好看,这样精致的东西,也只侧福晋拿得出。有劳怜花姑娘了,我这里还有几只绢花,怜花姑娘若不是不嫌弃,不如拿回去戴一戴?”宜绵说完,秋蝶便进屋拿绢花。
宜绵这样赞叹,怜花见了很是自得,对于所谓的绢花虽心里瞧不上,却也给面子地说道:“多谢耿格格赏赐,奴婢就喜欢素净的绢花,倒是对珠宝的首饰不太爱。”
“你喜欢便好。”宜绵笑道。
秋蝶很快拿出来绢花,笑着道:“这些绢花还是从京里的老铺子买的,很是逼真,这其中有朵绿色的桃花,与你头上的桃花簪很是相配,不如我替你插上?”
绢花用来固定在头上的花枝是铁丝扎成的,任何人见了铁丝往头上插都会下意识一躲,何况怜花也不是很瞧得上这绢花,哪里容得秋蝶往她头上戴,她不仅躲了,还伸手去拦秋蝶的手,秋蝶却要往她头上戴,拉扯间绢花落在地上,真丝捏成的花瓣儿和铁丝扎成的花枝摔得分离,秋蝶手里拿的别的绢花也洒落到地上。
怜花看了不免一愣,她不过是想躲了秋蝶往她头上乱戴花,如今将东西都弄到地上,可就有些失礼了,她正想说话赔罪,却听到秋蝶刺耳的叫声,“你为何要丢在地上?“
秋蝶大喊了一声,又拿着帕子抹眼泪,一边哭着一边道:“你瞧不上这些绢花,辞了便是,何必都将它们打落在地上。这些都是格格从家中带过来,平日自己都舍不得戴,若不是敬重侧福晋,如何会赏给你?”
“不过是几朵绢花,丢了便丢了,你这样子倒吓着人。”宜绵斥责了秋蝶,又对怜花道,“这丫鬟大惊小怪的,让你见怪了,我待会儿好好教训她,怜花姑娘先回,下次再好生招待你。”
看宜绵训斥了秋蝶,怜花也觉得无事,还替秋蝶求情,“秋蝶姐姐也无恶意,耿格格到不用责罚她,我先告辞了。”
秋蝶瞪了她一眼,“不用你假好心。”
怜花给宜绵一个无奈的眼神,似乎很是烦恼秋蝶不识趣的样子,宜绵对她笑笑,怜花便大咧咧走了。她走后,宜绵给秋蝶竖大拇指,好丫头,演技真不错,虽然事先预演了一遍,但是效果可没现在这么好。年氏是个自傲的,她的丫鬟也有几分高高在上,根本不把打落一个格格绢花的事放心上,想必回去也不会多做准备。
瑞香从外面进来,笑盈盈道:“芙蓉院刚探出个脑袋,只怕这事过一会儿整个府里都知晓了。格格,接下来怎么办?”
宜绵道:“等四阿哥过来,也等别人出招。”
隔日,怜花摔了李侧福晋茶盏的事情便传的到处都是。
晚上,四阿哥便道宜绵这里来了,深沉地看着她。
宜绵也不装傻,直言道:“四阿哥这样看我,可是因为怜花的事?”
四阿哥没说话,但是也没否认。
宜绵便继续道:“这事说来也不怪她,只是秋蝶想要讨好她,才主动往她头上戴绢花,只是她或是觉得绢花不好看,或是觉得与她头上首饰不搭,就将绢花打落。这绢花是我从耿府带来的,平日也还喜欢,秋蝶是个较真的,当下便哭了,所以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以为怜花对我不恭敬。”
“你自己以为?”四阿哥终于开了口。
宜绵缓缓道:“自然是有几分不恭敬的,我是个格格,她是奴婢,便是侧福晋的奴婢,我这里赏赐了东西,她难道不能受着?便是不喜欢,回去了再摘下便是,何必当场下我的面子?只是想想,我也不气了。这丫鬟不仅在我这里不恭敬,便是对了年侧福晋,只怕也有些拿大。侧福晋前些日子便过来跟我说,换院子并不是她本意,而是怜花撺掇的。侧福晋是个柔软性子,这丫鬟仗了主子性子好,没法没天的,只怕也不是第一日,我不过是个格格,她如何能恭敬?”
说了一大通,四阿哥还是没句话,宜绵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只能无趣停了口。怜花是年氏的丫鬟,不借着四阿哥的手,她是没法弄走的,如果四阿哥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宜绵也无法子了。
等二日宜绵起床后,瑞香便凑到她耳边道:“今天一大早怜花又在芍药院前等着,将四阿哥接到了百合院,早膳后四阿哥便发话,让她回年府。只怕明天就不用看到她了。”
秋蝶解气道:“真是不知死活,惹了这么多事还敢做这些没规没据的事,这四阿哥想去哪里,岂是她能安排的?”
“四阿哥宿在别的地方,她也是一大早过去接人?”宜绵好奇问道。
瑞香笑道,“这奴婢便不知了,四阿哥这些日子只在格格这里和年侧福晋两处歇了。”
百合院里,怜花泪水涟涟跪在地上,“侧福晋,求求您跟四阿哥说一声,我以后再不敢了,您让我留在您身边伺候吧。只有奴婢最懂主子的心思,别的人如何有奴婢贴心?”
年氏轻轻柔柔道:“我如何能违抗四阿哥的命令?也是你不当心,都说耿氏是个不好惹的,你偏偏犯在她手上,隔日你又在李侧福晋府里那里摔了杯子,一连犯了两桩事,叫我如何周全你?”
怜花立刻道:“她们都是看您看重我,才下力气除了我,您可别上了她们的圈套。”
年氏叹口气,“我何尝不知?只是四阿哥开了口,便是圈套也只能钻了。好了,你别再说了,好生回府,就跟我额娘和哥哥们说,我一切都好,让她别担忧。”
怜花看年氏心意已决,不敢再说,只能收了眼泪,凄凄惨惨收拾了行囊,她一个丫鬟又有什么东西,年氏嫌她惹了麻烦,连银子都没赠,她只拿了几件衣裳几件首饰出院子,送行的只有一同从年府过来的惜月。
“人说出头的橼子先烂,果真不错,你平日不声不响,我嫌弃你是个笨拙的,却不想真正蠢笨的是我自己。在侧福晋身边,你好生照顾自己,她看着是个心软的,其实内里比谁都狠,你当心性命。我走了也好,虽然前程没了,至少保住了性命。”虽然这样说,怜花到底不甘心,她被陪嫁到四阿哥府,心里想的是以后能给四阿哥做侍妾,这辈子有个富贵,便是不嫁四阿哥,也得找个侍卫做正妻,如今刚到四阿哥两个月,便被赶了出去,回到府中只怕也没什么立足之处,只盼着能攀上大爷,做个侍妾安身了。
惜月看怜花满脸不甘,心里也叹气,她真是不希望怜花走的,有怜花在前头挡灾,她能好过很多,如今怜花走了,出头的便是她,侧福晋又是个不惜丫鬟的,只怕她日子过得要胆战心惊了。只是主子发了话,容不得她们丫鬟反驳,惜月安慰了怜花几句,又回了百合院。
“怜花走了?”年氏问道。
惜月低着头道:“回主子,刚走。”
年氏轻轻一笑,“你倒是比她聪明,以后我这里便仰仗你了。”什么侧福晋的,她听了便不太舒服,只是怜花那丫鬟一口一个,她还不好让她改口。惜月叫主子,听着便舒服多了。
“主子严重了,能够为主子效劳,是奴婢的福分。”
年氏看了惜月一眼,没说话。是不是福分,她也不管,只是这丫鬟是年家的家生丫鬟,几辈子人都在年府,定是不敢生出二心的,用起来自然比内务府的丫鬟太监放心。
芙蓉院里,核桃惋惜地对钮钴禄氏道:“早知道百合院这样容易击倒,我们也推一把了。听说年侧福晋整日跟四阿哥下棋弹琴,到让四阿哥不记得格格了。若是将她的丫鬟都去了,看她还有什么心思弹琴?”
钮钴禄氏看了核桃一眼没说话,耿氏和李氏不怕得罪年氏,她确是怕的,因为她唯二吸引四阿哥的东西已经没了,四阿哥不来她这里,她如何跟年氏斗?她扫了核桃一眼,严厉道:“你别给我惹祸,若是出了事,我也不能保你。”
核桃听了连忙缩了脖子不敢再说,自从菊花桂花相继死在芙蓉院,已经给了她很大的教训,知道这府里一着不慎便要死人,自然稳重了许多,也知道多用些脑。当初的事,她隐约也猜到,怕是桂花利用了她,只是桂花也死了,她也不敢多想,只将这事存在心里。
看核桃只怕害怕,钮钴禄氏也不多说,毕竟是从家中带来的丫鬟,便是不聪明,但是忠心却是不容怀疑的。她轻声道:“你去将那嬷嬷请来。”
“奴婢这就去。”核桃连忙下去了。
“请嬷嬷过来,便是有一事要跟嬷嬷请教。”钮钴禄氏语气恭敬道。那嬷嬷虽然也是她奴才,但是她一直却当半个师傅的,那嬷嬷年纪大,身子也不是很好,钮钴禄氏平日并不让她在跟前伺候,而是在屋子里休养。虽不常见,但是钮钴禄氏却十分倚仗她,什么事自己拿不定主意,便叫来那嬷嬷参谋。
钮钴禄氏待她一片赤诚之心,那嬷嬷也感动,忙道:“格格有事吩咐便是。都是老奴身子不中用,不能时时伺候格格,心中惭愧。”
“嬷嬷别这样说,您教我良多,我当您像长辈一般,孝敬些自是应该。”客套了几句,钮钴禄氏便将自己的苦恼说了,“如今府里的情形嬷嬷也知晓,年氏年轻貌美,才华横溢,与她想比,我便如野草一般,也怪不得四阿哥不过来。”
那嬷嬷安慰道:“格格别丧气,年侧福晋有年侧福晋的好,格格也有格格的好。”
钮钴禄氏看了那嬷嬷一眼,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的。对了宜绵,她自觉家世好有才情有见识,四阿哥定是能瞧得上的,对了年氏,她却一点儿心里优势也没有了,年氏比她家世更好,才情也更好,更主要的是,年氏比她漂亮许多倍,年轻许多岁。
看钮钴禄氏的样子,那嬷嬷不觉也叹气,格格只怕被年侧福晋彻底打落了骄傲,这个样子,更是得不到四阿哥看重。她轻声道:“如今主要的便是生个孩子,有个小阿哥,格格就能稳当了。”
钮钴禄氏叹气,“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四阿哥不过来,如何能有孩子?再者,不仅是我,府里这么多年添孩子也少,只怕四阿哥让妾室怀孕有些困难。”
那嬷嬷突然道:“你这样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四阿哥看着身子不差,为何子嗣不丰?莫不是早年不注意,内脏有损害?奴婢这里有一套对肾脏有利的按摩手法,格格不如学了,对四阿哥有利不说,也能让你尽快怀上孩子。”
也就是说,她怀疑四阿哥肾虚,想要通过按摩刺激四阿哥的□□,让耿氏早些怀上孩子。耿氏并不是黄花大闺女,自然也明白那嬷嬷未竟之意,她犹豫道:“可犯什么禁忌?若是让四阿哥知晓了,只怕不喜。”
那嬷嬷答道:“这手法甚是温和,并不对身体造成损害,而且也跟普通按摩说法,差别不大,只在太溪穴、涌泉穴几处与肾脏有关的穴位上多用些力气。”
这两处穴位都在脚上,给人按脚到底不如按肩按背体面,钮钴禄氏心里有些排斥,只是想到她无甚可吸引四阿哥的,按脚的活只怕盼来也不容易,也就狠了心,认真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