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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携了弘时回府,直接去了外书房,只是晚上宿在年氏处。
年氏泪眼涟涟看了四阿哥,柔声道:“爷许久未归,妾甚是想念,不知爷在园中可吃得香睡得香?”
四阿哥没有心情跟年氏说些儿女情长的情话,他看了年氏弱柳扶风的身子却只在旗装外罩了一件毛皮坎肩,对了惜月训斥道:“你是如何伺候的?还不快拿裘衣过来。”
惜月先是被训得跪在地上,待要起身去拿衣裳,却听年氏轻柔道:“爷莫怪她,女子总爱在心爱之人面前表现得身姿轻盈,我怕穿太多衣裳粗笨了,才自作了主张。”
四阿哥瞪了惜月一眼,惜月不敢再耽搁,去内室取了年氏的裘衣,四阿哥亲自给年氏披上,“身体要紧。”
年氏目光含泪,“多谢爷,您对妾的关爱之心,妾感怀在心。”
四阿哥不应答,年氏也并不多纠缠,她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将自己表现地像水一样柔弱的女子,但是心中却是有成算的,知过犹不及的道理。男人喜欢柔情似水的女子,却不爱胡搅蛮缠之人。她领了四阿哥进内室,倾身抚筝,将一曲表现女子幽怨远行的《汉宫秋月》弹奏得情意绵绵。她自小天赋了得,家中请了大家指点,才情上是府中诸人之最,便是师从顾八代、张英等大儒的四阿哥也自叹弗如。所以虽然年氏行事做派颇似扬州瘦马,与侧福晋身份不符,四阿哥也不计较,只当她是风花雪月之人,不识人情世故。
第二日,年氏亲兄年羹尧亲雍亲王府送年礼,四阿哥亲自接待了。
四十八年,年羹尧被任命为四川巡抚,深受康熙重用,只是四四十九因剿匪之事受川陕总督音泰弹劾,被康熙召回。
四阿哥见年羹尧,安慰道:“亮工不必忧虑,你之才能,皇阿玛甚是看重,待年后上朝之事,必还你清白。”
年羹尧拱手道:“多谢四阿哥关怀。我此次回京,一是避开川陕党派之争,二也是不放心家中之人,特回京探望。”
四阿哥点点头,又道:“音泰早年跟着皇阿玛讨伐三藩,根基甚深,可是要我从中斡旋?”
年羹尧摆着手大声道:“不必,这匹夫病入膏肓,只怕没几年好活,何足惧之?”
音泰之主,便是太子,川陕之地离京甚远,又有重兵,是太子与大阿哥争夺重地,大阿哥被幽禁,如今川陕是太子囊中之物。四阿哥属于太子一派,说从中斡旋,并不是虚言,年羹尧却颇为自信,四阿哥听了不免沉思。太子虽被复立,可是东宫一举一动都被皇阿玛监视,太子只怕不敢联络任何人,音泰只怕是孤立无援,若是他助年羹尧夺得川陕,此地不就是他之物?只是年羹尧此人恃才傲物,只怕不好驯服。他如今手中无人,只年羹尧一人可堪大用,便是不好驯服,只要也要尝试一二。
四阿哥便笑道:“亮工如此气魄,胤禛佩服,便不多此一举了。月儿昨日言甚是思念家中父兄,不知亮工可愿一见?”年月儿便是年侧福晋名字。
年羹尧露出惊喜表情,“自是愿意一见,只是怕坏了规矩。”
四阿哥道:“亮工多心了。苏培盛,去将年侧福晋请到书房与兄长相聚。”
年氏很快便过来了,她不想能见到二哥,自是喜出望外,四阿哥也不打扰她们兄妹说话,避了出去。
年氏看了年羹尧,担忧道:“二哥,听说你被弹劾罢职,可是要紧?不如让小妹求四阿哥周旋。”
年羹尧笑道:“妹妹不必为我担忧,这不过是小事,二哥自会解决。倒是妹妹这里,一切可好?雍亲王福晋可曾为难妹妹?听说府中有一位得宠的格格,对妹妹可恭敬?”
年氏低了头回道:“我这里都好,只是挂念着父母和兄长。不知娘的咳嗽之症可好了些?侄子们可曾入学了?”
“娘好多了,你那淘气侄子也都被关入学堂,你就不必多费心。你在雍亲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往家中递书信,我们一母同胞的兄妹,哥哥一定替你出头。”
年氏轻轻道:“多谢哥哥,有哥哥这句话,妹妹心里就安定,妹妹只当自己嫁了人,家中之人都不记得妹妹了。”
“看妹妹说的什么话,娘一直念着你呢。”年羹尧连忙安慰道。年氏比年羹尧小了十岁,是年母老来女,又从娘胎里带了弱症,打小就受全家宠爱,要什么给什么,便是现在,年羹尧对了她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全心关爱。
因四阿哥还在外面,两人不好久谈,说了几句便停了,分别之时,年羹尧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年氏,年氏却摇头拒绝,“哥哥在外面做大事,需要银两上下打点,妹妹不能为哥哥分忧便罢了,怎能要哥哥的钱?”
年羹尧把银子往年氏手里塞,“给你就拿着,还跟哥哥客气呢。建功立业的事自有男人来做,女人在后院享福便是,妹妹放心,哥哥一定努力上进,让妹妹在雍亲王府腰杆子挺得比谁都直。”
“多谢哥哥。”年氏不再推辞收下了银票。在银票之中,却有硬邦邦的纸张,年氏不动神色,纳入怀中。
年氏回后宅之后,四阿哥又热情款待年羹尧用了膳。四阿哥拉拢之心这样明显,年羹尧却装傻,并不表示效忠之心。虽他妹子在雍亲王府,但是四阿哥优势并不明显,他若是早早投靠了四阿哥,只怕受皇上忌惮,倒不如一心做个纯臣,让皇上看重,等他更受重用,再为以后则一明主成为其左膀右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是大丈夫所为。
年羹尧的傲慢四阿哥如何不晓得?只是他手中无人,不得不放低姿态。送走年羹尧之后,他在书房抄了一本经书平复心绪才去年氏那里。
弘时回到府中,便要去李氏那里。赵钱想要拦又不敢,只能苦口婆心劝道:“阿哥,李主子那里,您不能去。”
弘时将拦着他路的赵钱一脚踢开,骂道:“你个狗奴才,胡言乱语,我要去找我额娘。”
赵钱不敢再劝,苦着脸跟在后头。弘时到达玫瑰院,却被李氏这里的嬷嬷拦住,“李主子请阿哥回去。”
对了嬷嬷弘时不敢像对待自己太监一样打骂,但却不管不顾,就要往里面冲。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拦住阿哥?”嬷嬷大喝道,立刻便有几个太监出来将弘时拦住。
弘时被人驾着,脚不断踢人,嘴里喊着,“额娘,儿子来看你了,这些刁奴拦了儿子,额娘,额娘。”
李氏在屋中眼泪直流,弘时,不是额娘不想见你,而是额娘不想害你,你阿玛恨额娘呢,额娘不想牵累你。
弘时在屋外闹得筋疲力尽,被赵钱抱着回了前院。赵钱将他小心放在床上,又给他盖上被子,弘时任凭他摆弄。他眼里含了泪,这孩子倔强,在李氏那里怎么都不哭,躲了人才落泪。
赵钱安慰道:“阿哥别伤心,李主子不见你是疼你呢。”
弘时愤愤道:“你知道,你个奴才什么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
赵钱趴在地上回道:“那是因为阿哥年纪小,等阿哥大了,便知道这世上有许多无可奈何、由不得自己心愿的事。”
弘时抿了嘴拽紧拳头双眼圆瞪,“等我长大了,看谁奈我何?”
赵钱心中叹气,仗了年纪小都不能随心随意,更何况长大呢?
年氏回到屋中,将左右摒退,从怀中掏出年羹尧给她的一叠纸,她将银票随意放到一边,珍而重之翻开书信,“雍亲王府后宅之事,愚兄已尽知,妹妹勿忧,虽王府龌龊,诸女不善,却正是妹妹大展宏图之时,唯有一人是心腹大患,妹妹需警惕,此人便是耿氏。愚兄有一计,可助妹妹除去此心头之患,并除四阿哥一子,对妹妹以后子嗣甚佳……”
年氏一字字读完,露出一抹轻笑,喃喃道:“还是二哥厉害。”说完,她唤惜月进屋,将信烧去。
年氏看惜月要退下,对她道:“这些银票好生收起来,都是要派上大用场的。圆明园中,可还有能用之人?”
“回禀主子,上次在园子中只收买了三人,两人被陈福调去了乡下庄子,另一人却不知如今如何了。”惜月低了头道。
上次年氏让武氏回府,便动用了收买的人,想必此人有此举动,被园中发现处置了。年氏不由恨恨,武氏如今没得价值,凭白为她浪费一个人。她吩咐道:“三阿哥如今在府里,你想办法收买一个他的太监。”
惜月犹豫道:“三阿哥在外书房,他的太监内宅不好接触。且四阿哥防得紧,若是一个不慎,只怕惹来灾祸。”
年氏抬头看着惜月,片刻之后扬起嘴角冷笑道:“你若做不到,我叫别人做便是。”
这柔声细语听在惜月耳边,却觉全身毛骨悚然,她连忙跪下地上答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不让您失望。”
年氏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握着惜月的手亲热地拍了两下,然后将银票放在她上面,“这就好,这些银票都拿着,若是有多的,便是你的了。”
“多……多谢主子。”惜月抖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