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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菊花一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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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飒飒的猎场,满目萧瑟肃穆的军队,金甲银枪。

    慕容辉身披的黄袍在风中被吹得鼓鼓囊囊,更显得里面的人消瘦,但是消瘦中自有一番气势,那是执掌天下的气势。这大齐的古猎场,现在也是他瑞华的猎场,从中选拔历练而出的男儿,是他瑞华的战士!

    秦穆雨看着慕容辉身体是更加苍老了,而他旁边不甚恭敬的比肩而立的男子,慕容彻,脸上的伤疤却是淡了几分。

    “梵儿,韩宇,国师,既然来了还不到朕的身边来。”

    慕容辉突然扭身,声音不怒自威。

    秦穆雨和慕容青梵应了便到了慕容辉的另一边,秦穆雨在慕容青梵的右边,离慕容辉远些,方便慕容青梵站在慕容辉的身边,而端木黎则面无表情地跟在她旁边。谁知还未走到慕容辉身边,慕容辉又开口,

    “韩宇近日如何?看梵儿现今这样可是你教导有方啊。”

    秦穆雨答道,

    “这并不是臣下的功劳,主要还是三皇子天资聪颖又能勤学苦练,方才能进步如此神速。”

    慕容辉点点头,却道,

    “来站在朕旁边,让朕再好好问问你。”

    ……问什么?秦穆雨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是言哥哥和薛烛进宫?是言哥哥斩了西域进宫的神物雪貂?还是……她和端木黎的同榻而眠?

    秦穆雨眼睛咕噜咕噜转,慕容辉看他这样子却笑了,笑的……像一朵怒放的菊花啊,秋天的野菊花,让秦穆雨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断袖的皇上可别是看上他了?!端木黎的目光一闪,带上几分不悦。

    “可是在想什么事?这眼睛转的和个大娃娃似的。”

    慕容辉的语气带笑瞌睡秦穆雨可不敢大意,

    “回皇上,臣在想近日可有做错事,是以皇上让臣到身边提点提点?”

    听到这句话,慕容辉的笑容依旧灿烂……嗯,灿烂如菊,但是目光却是真真深了几分,带着秦穆雨完全不明白的纵容和期许……?

    “韩宇如何会做错事。”

    ……是人就会做错事好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确实做错了事还是指她没做错事?秦穆雨一个头两个大。果然这皇上都是老狐狸,说话都打着几个弯的,让人听也听不懂。

    一时寂静,秦穆雨想了想还是说,“臣也有做错事。”

    “做了何错事?”

    秦穆雨摸摸鼻子,“偷看姑娘洗澡。”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没想到秦穆雨会做出这个回答,慕容辉突然大笑出声,笑的最后一口气岔住咳嗽了起来。秦穆雨看着笑的开怀的慕容辉,不知为何觉得他有些可怜——他怕是很久很久没有如此的笑过。接着就看见一只大手拍了拍慕容辉的背给他顺气,只是就拍了两下,那只手就像被烫过

    一样收了回去。那是慕容彻的手,一只不知道何时开始洁白如脂的手。

    “堂堂无双公子也会去偷看姑娘家洗澡?”

    慕容辉顺了气,面上还带着几分好笑。秦穆雨却似毫无所感一般潇洒答道,

    “食色性也,是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哈哈,好一个食色性也,那韩宇可真是性情中人啊。”

    “哈哈。”

    秦穆雨跟着慕容辉笑,但是却在身边感觉到的越来越冷的气息中越笑越僵。她现在不想哈哈了,只想呵呵,呵呵……

    就这么和慕容辉并立,秦穆雨顺着慕容辉的目光看去,广袤的丛林,萧瑟宏伟,她只能从中看见追逐,鲜血。

    “儿臣慕容青歌拜见父皇。”

    “儿臣慕容青漓拜见父皇。”

    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秦穆雨侧目看去,是一身银甲的太子慕容青歌和二皇子慕容青歌,现在二人正半跪于慕容辉身后,但是慕容辉却连头都没有回,直接道,

    “起来吧。”

    “谢父皇。”太子目不斜视,起身后带着他的侍卫站立在一边。

    “谢父皇。”二皇子的目光几乎不可发现地在秦穆雨、慕容青梵和端木黎的身上一晃,也起身。

    这两位都到了,再加上慕容青梵,三位皇位角逐者全部到齐,而且看天色,也是秋狩该开始的时候吧。秋狩只允许皇子和一位贴身侍从参与,这是从大齐流传下来的准则,也是为了秋狩能够最大程度的锻炼皇子们。其实刚开始的大齐秋狩是不允许皇子的侍从参加的,但是大齐分崩离析之后不知为何,三皇皇室凋零,不论三国皇帝如何充实后宫,如何御女,却生下来的孩子越来越少,而且皇帝的命也是越来越短,引起的皇位争夺越来越早越来越剧烈,皇子们更是折损惨重。像现在三国大齐后宫空虚,耀云后宫佳丽三千却无一子,而瑞华虽然子孙不算少,但是皇子只有五个,现在更是只有三个。

    秦穆雨暗暗打量着慕容青歌和慕容青漓身边的人。嗯,慕容青歌身边跟着的那个高壮的也是一身银甲的汉子肯定就是跟着他上猎场的人了,看那男子一身掩饰不住的杀伐血气便知定是部队磨练出来的。狩猎如同打仗,这老祖宗的话没有错,而开始的战争战术确实都是从狩猎中摸索出来的。而慕容青漓身边跟着的男人也是一身银家,但是脸部白皙感觉细皮嫩肉的不甚厉害,但是定有过人之处,不然慕容青漓不会带在身边。这是这个白脸的男子,她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韩宇!”

    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韩宇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好对上那白脸男子的眼睛,她淡定的移开目光,又撞到了慕容青漓似笑非笑的眸子,仔细看去她才发现,怎么都看着她呢?

    “韩宇!你有没有听到朕问你的话?!”

    秦穆雨这才发现声音竟然是来自身边的慕容辉,几乎是下意识地答道,

    “听到了,听到了。”

    慕容辉好笑地看着从慕容青歌和慕容青漓来后就明显魂不守舍,东看看西瞄瞄的秦穆雨,反问,

    “那你说说,朕问你什么了?”

    秦穆雨张了张嘴,什么也答不出来。她根本没听,她怎么会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冒犯皇上是大罪,但是秦穆雨已经一次次冒犯总共不知冒犯了多少次,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慕容辉刚要开口,一个冰冷的声音便先响起,慕容辉面色未改。

    “大齐齐玄宗曾对下人说过狩猎为国之武,不可废。而瑞华继大齐之猎场,承大齐之统,定会再造一个盛世强国。”

    端木黎说完,慕容辉已经绷不住一脸的笑容,便又笑成了秋风中摇曳的一朵菊花。

    “哈哈,国师说的好。齐玄宗曾说,‘有人谓朕塞外行围,劳苦军士,不知承平日久,岂可遂忘武器!军旅数兴,师武臣力,克底有功,此皆勤于训练之故也。’”

    秦穆雨看着豪气万丈的慕容辉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塞。他可知,积日之后,瑞华对耀云战败,国破……城亡。

    而慕容辉自不知秦穆雨再想什么,他颇有豪气地继续言,仿佛一下子脱离了这具已然老去的身躯而回到了壮年之时,那是,这还是他的天下!

    “大丈夫在世,乐事有三:天下太平,家给人足,一乐也;草浅兽肥,以礼畋狩,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二乐也;六合大同,万方咸庆,张乐高宴,上下欢洽,三乐也!”

    “歌儿、漓儿和梵儿,今天,这就是你们的角逐场了,不要让朕失望啊。”

    “是,父皇!”三人同答。

    秋狩,要真的开始了。秦穆雨正准备跟着慕容青梵退下,慕容辉却在她身后突然开口,

    “刚才朕道齐玄宗之言时,你目露不忍,是为何?”

    秦穆雨没想到她一闪而过的情绪竟然被慕容辉发现,低头扭身恭敬道,

    “臣只是在想,如此壮阔的考场,只用作筛选皇位继承人,未免太可惜了。”

    “嗯?”

    “皇上,如今三国呈鼎立之势,而这几年之所以相安,便是因为三国各一名将,我瑞华大将军上方无痕,耀云的姜照冶和大齐的王上齐麟,武力不相上下。但是,若是一国国力强盛,剩下两国便难以蓄力抗衡唯有结盟。瑞华占据地利,更应该注重锻炼军士的能力才是。”

    慕容辉盯着低头的秦穆雨拧眉,突然道,

    “你可是说,有一国的国力已经过强了?”

    “臣只是个假设,以武功戡祸乱,自当担心。”

    慕容辉一笑,

    “你倒是想的比朕还周全……”

    “臣不敢。”

    “不,你该敢!”

    慕容辉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让秦穆雨一愣,一抬头,便对上了慕容辉的视线。那双虽然苍老但是已然如炬的目光中,是满满的笃定,让秦穆雨诧异之际下意识想逃离,而慕容辉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韩宇,这个天下,朕会给你施展,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说完这句话,慕容辉就离开了。留下秦穆雨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

    这个天下……给你施展……

    慕容辉,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她带着慕容青梵赢么?帝王之心,当真是难测。

    突然一件披风披在身上,秦穆雨抬头,是端木黎依旧冰寒的脸,而今,她已经能从中真切地读出关心。

    “顺其自然。”

    仍旧冒着寒气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秦穆雨嗯了一声,跟着端木黎回营帐。营帐门口站着的少年看着秦穆雨披上了男子披风,毫无声息地又退回到营帐内,慢慢告白消瘦的身形写满了孤寂,而那双眼睛,却刻满了——势在必得。

    在踏入帐中的一霎,秦穆雨的脚步突然一停,端木黎侧目,秦穆雨摇摇头,默契的不可思议。

    她想起了在慕容青漓身边的白脸男子是谁了!他是前段时间还在大齐的楚念无,前世秦穆雪的左膀右臂和男人(可见十七章梦中境)。只是,秦穆雪现在是太子的女人,而楚念无又是秦穆雪的人,他,怎么会跟在二皇子身边?是这个时候秦穆雪还未和楚念无有所瓜葛?还是说……秦穆雪虽然在太子身边,却又在二皇子身边也插了人?是两手准备还是和太子貌合神离?

    这次秋狩,果然有趣的紧。

    太子营帐。

    “查出那个人是谁了?”

    慕容青歌问道,而手下的人递上了一个卷轴。

    “楚念无,大齐人,生于大齐望崖县,四岁时家乡遭灾只剩下他一人,后经辗转入瑞华。善骑射,平日打猎为生。”

    慕容青歌轻轻念完,挑挑眉,一股子邪气。

    “这就没了?”

    底下的人点点头。

    “可否婚娶?”

    慕容青歌笑问,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开玩笑,而下人摇摇头。慕容青歌又问,

    “那是没有婚娶还是……不知道,嗯?”

    底下的人点了两次头,慕容青歌点点头,一脸性味。

    “不知道,那可有意思了。这个结果,倒像是有人准备好给本太子看的。”

    底下的人呜呜摇头,

    “不是你的问题,你们,本太子自是信的过的。不过,这么个人,二弟他是怎么弄到的?他身边的人本太子清清楚楚,绝对没有这一号变数。”

    声音平平稳稳甚至是玩味的,但是底下的人却是知道,这是太子开始生气了,他支支吾吾地笔画看的慕容青歌开始皱起眉头,他双手食指交叠成个叉,然后左扭右扭从上而下。

    慕容青歌看了半天,突然笑了,

    “雪?”

    底下的人点点头。

    雪么?秦穆雪,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太子府。

    秦穆雪心烦地直接扔了手中的簪子,看见远处的花瓶也不顺眼,真想也砸了。不过想到了什么,她那份冲动突然停歇下来。

    是,虽然秦穆雨那个女扮男装的小贱人进了秋狩,但是有念无在,她今晚很可能就死在那里了不是?念无可是最擅召狼群,到了晚上,怕是那家伙就尸骨无存了吧。或者,尸骨无存的是三皇子?那样好像更有趣,不是么?

    铜镜里一张较弱柔美的脸,眼中却是狠毒和畅快,活生生让她的美貌也减了三分。

    “谁?!”

    突然听到脚步声,秦穆雪蓦地掏出不知从哪里来的簪子射出,却只听见“嗷呜”一声。这是……

    “秦姑娘果然还是一如往日的敏捷啊。”

    痞痞的声音,神出鬼没的行踪——

    “莫白,你还有胆来?!”

    恨恨地说完,秦穆雪才低头看见地上白绒绒的一团,还有地上的一滩鲜血,这不是那只雪貂么?

    秦穆雪爱惜地要上去抱它,却被雪貂差点抓伤。秦穆雪隐住眼中的恨低头露出善意的柔软的眼神引诱着那只雪貂。

    “小貂貂,都是姐姐错了,姐姐不知道是你。这几天坏人太多了,所以姐姐也疑神疑鬼了,对不起。呀……流了这么多血。”

    看到雪貂的眼神有所柔化,秦穆雪向前轻柔地抱起雪貂,一边轻柔地抚摸着它的毛,一边抱着它要给它止血。雪貂在它怀里委屈的呜呜叫着,没注意到它的血蹭脏了秦穆雪的白衣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莫白抱臂靠着梳妆案好笑地看着秦穆雪抱着雪貂跑出去,不一会又带着药箱跑进来。看着在秦穆雪怀中疼又撒着娇眼泪汪汪的的雪貂,莫白心中一阵冷笑:真是愚蠢的东西。

    “秦姑娘,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么?”

    秦穆雪好像在专心安抚和照顾雪貂,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薛烛也不恼,换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梳妆案,他继续说,

    “我帮你拿到御林军的虎符,而你则帮助太子或者二皇子太子登上皇位……”

    还未说完,秦穆雪就扭过了头,惊疑地失声道,

    “虎符?!”

    “就是虎符,就当做莫白对上次失败的赔罪吧。”

    秦穆雪稳了稳呼吸,这对她的诱惑力太大了!她正在为没有军队力量而发愁,这般就有人送了虎符过来。但是,这莫白的心思如狐狸般奸猾,又怎么会将这白白的好处?……

    “我说我是看上了姑娘,想要用虎符换姑娘,姑娘可愿意?”

    明明是调戏的话,莫白说的太随便。秦穆雪心下倒是早有这个念头——把莫白收入自己的后宫之中,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道,

    “哦?这我倒是不信。”

    “嗯,我也不信。”

    莫白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秦穆雪变了脸。而莫白却似毫未在意,

    “那我就当秦姑娘答应了,等到时机适合,定将虎符奉上。”

    说完便消失了,徒留秦穆雪一个人苦苦思索缘由,却如何思考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