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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言和端木黎离开了,秦穆雨没有去看他们的表情,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深沉的眼中的爱和比她更深的难过绝望。
她看不到,她也拒绝看到。
“师父……”
慕容青梵轻轻给秦穆雨拭去泪水,声音带着自责和疼惜,
“师父,你不要哭,都是梵儿不对,梵儿这就去给他们道歉,若不是我你们也不会弄成这样……”
秦穆雨一把拉住起身就要离开的慕容青梵,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梵儿,这不怪你。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有问题的,只是此时,问题暴露出来了而已。你没有错,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要错,也是我的错,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可是师父……”
“没有可是!”
发现自己的声音过于强硬,秦穆雨把慕容青梵拉起来,看着他还在淌着血泪的眼睛,心中一疼。而少年为了让她开心,露出一个她最喜欢的带着笑意的笑容,却只是让那血顺着嘴角流下……
梵儿,都怪我。你放心,我定会祝你得到你该得到的,然后……离开。
“师父不要梵儿了么?”
看到秦穆雨扭身就要走,慕容青梵一把拉住她的衣角,声音忐忑,像怕被抛弃的小狗。秦穆雨无奈地说道,
“梵儿,我出去给你拿伤药,血,不能再这么流下去了。我最怕你流血,初见你就是在流血,我不想再看到和再想起你那时的样子。”
“那梵儿可以跟着去么?”
“……你在此处等我就好。”
“那师父会回来么?”
“当然会回来,我只是给你拿伤药,又不是要离开。”
“好,那梵儿等师父。不管师父回不回来,我都会等你的,一直等到你回来。”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语,但是慕容青梵语气中的认真却让秦穆雨落荒而逃。
梵儿,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他不是不能离开自己,言哥哥、薛烛和端木黎,也不是不能离开自己。
趁此机会冷静一下也好。
她知道,她在做一个决定。在这些宫中的日子里她一直在想但是一直没忍心做下的决定。
没有爱能被分享,若是能够被分享,那本身也就不是爱了。
虽然她可能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是她对那三个男人的占有欲却在与日俱增,她从对他们的无所谓到了只想让他们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的感觉让她害怕,同时,她也能明白他们对她的占有欲。
她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他们伤的有多深,而她接受端木黎时在心中深埋的愧疚也在此处完全地爆发出来。
她控制不住,他们也控制不住。这样四人的感情找不到平衡感,在外界的刺激下脆弱的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
让他们都静一静,静一静,然后,就是分手的时候了。
果然还是不懂什么是爱呢,不然,为什么是种轻松的感觉?
……
冬天正式来了,雪花飞扬。
秦穆雨站在走廊上,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庭院,洁白下的荒芜。
言哥哥、薛烛和端木黎自那日以后没有再来过,而自己对梵儿总是有种亏欠,陪着他的时间倒是变多了。
宫中无岁月,她也是真的明白了。她感觉现在自己就像被折了翅膀的鸟儿,呆在这富丽堂皇的牢笼中,等着对手下出意料之外或之内的棋子,她却是观棋人。
这宫中会磨去她什么呢?
秦穆雨伸出自己的手,洁白的手上落上纯白的雪花,然后看着它化去,留下点点的水迹。
这双手,这双连茧都快消失的干净的手,有多久没有握过剑了?
秦穆雨就那么呆呆地站着,想将自己站成塑像,舍却一切的思绪,就那么,站到死去好了。
“主子,你不冷么?”
但是总有人打扰她,扰她的清闲。
“唐玄,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三皇子府的管家,有琥珀色眸子的少年,唐玄。她给的名,一个玄字。
唐玄没有回话,而是走近,直接将一件貂皮大衣披在了秦穆雨身上。秦穆雨目光蓦地加深,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和她近在咫尺的少年,仿若要将他看透。但是少年马上就又退下,恢复一贯的过于谦卑。
“回主子,我看到主子衣衫单薄地站在这里,是以拿了衣衫过来。”
秦穆雨目光如炬地看着低着头但是分明和原先不同的少年,沉声道,
“怎么不自称奴了?”
“主子不是不让我自称奴么?”
秦穆雨无话,但是唐玄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主子不让奴才自称奴,不让奴才下跪,还和奴才说‘就是你这一双眼睛,就做不得我的奴才’,我日日在想,到底是不是我和主子的故人很像,所以主子给了奴这么大的特权?”
秦穆雨抿着唇,开始面带不愉,
“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唐玄却仍旧一反常态地继续说,似乎一点都不怕秦穆雨怪罪。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有恃无恐,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
这么看来,唐玄和莫白是越发像了。想到一个可能,秦穆雨瞳孔一缩,笑了。
“主子,这三皇子府的主子以后,还会是主子你么?你离开,还会回来?”
“怎么连主子都不叫了?”
“懒得叫了。”
“你可以继续装的。”
“不想装了,累了,而且你不是都看出来了?”
“哦?莫白,你怎么就不想我只是试探呢?你瞒了我这么久,不再瞒下去岂不是太可惜了?我可是真的没有看出来。”
“就是你不试探,我也会告诉你,唐玄这个名字我还是很喜欢的,但是唐玄的游戏我已经不想玩下去了。”
面前的少年似乎突然变了脸,虽然还是陌生不出色的容颜,但是嘴角痞痞的笑容却让人一下子就看到了原先那个神出鬼没的少年。秦穆雨突然什么都不想追究了,也不想再问什么了。
“你没事就好。若是你是想在这里得到什么,那么这就当做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莫白笑了,痞子味十足,他突然直接欺近秦穆雨的身边,长臂一伸直接将秦穆雨困在了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
“补偿?那你知道,我到底要什么么?”
秦穆雨很不耐这个姿势,她没想到莫白会这么做,反应过来后直接挣开。莫白却又笑了,
“你的身手慢了可不是一点半点,怎么,被这个皇宫圈养了么?”
秦穆雨蹙眉,在意识之前已经出声,
“怎么可能!”
莫白在秦穆雨离开他身边之后顺势直接靠在了墙上,双手枕在脑后。
“我也希望没有可能,这样笨拙的你可真是无趣啊。你不会想一辈子呆在这个无聊的地方吧?我呆了这么久感觉人都要生锈了。”
秦穆雨看着莫白似笑非笑,
“那你就先继续生锈着吧,你现在可是梵儿的管家,在尘埃落定之前,你休想离开。”
莫白听了却没生气,而是真的开心的笑了,
“命令我?你说我留下,我就留下么?”
秦穆雨蹙眉,她这才想起莫白非同与常人,无牵无挂更是来无影去无踪……看来真的是她呆傻了,但是——
莫白突然出现在秦穆雨身前,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还是你终于发现,只有你能留住我了?嗯?”
“切。”对此,秦穆雨回之不屑。
“等梵儿上位或者是别人即位,我就离开。还是喜欢皇宫外的日子,你说的没错,这皇宫就和牢笼一般,我都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迟钝。”
莫白神色不明,却很认真地问着,
“你最后要离开?你想离开么?”
秦穆雨回一个看傻子的眼神,甩下一句话就脚步深浅地走入了雪中。
“当然,我可不想就这么在这里傻了。”
呵。
看着秦穆雨的身影一步步消失,莫白摸摸自己的唇,笑的是真的无奈。
“还说没傻?若是慕容青梵即位,你还走得了么?”
“还有……这次,可要活着回来啊,秦穆雨!不然我会上战场将你的尸体刨出来,知道么。不许死!”
……
冬日到了,人们都忙碌了起来。
慕容青梵因为秋狩上的表现,被慕容辉意外地看重,直接封了王给了王府,从即日起开始和慕容青歌和慕容青漓一起上朝听政了。
年关将至,端木黎也去了国师府闭关,说是向上天祈福,为了明年瑞华的风调雨顺。整个冬季都不能出府。但是秦穆雨估计他在国师府也是不是酿酒就是大睡特睡吧,在皇宫的日子里,两人天天同榻而眠,端木黎一天睡八个时辰的毛病好像是改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固态复发了。
薛烛和言哥哥就和消失了一样,那日之后再无见过。有时候秦穆雨也会想他们,但是想念之后是深深的无奈。她想开了,而他们也想开了吧。罢了,本来就是有缘无分,她也不再想强求什么。同时一种解放的轻松感更是真真切切地告诉着她自己,其实她更喜欢感情的自由,没有了这些的约束,她仿佛卸下了沉重的负担。
若是一份感情变成了负担,那还是爱么?秦穆雨不懂,但是她知道,若是再不将自己放出去,她会疯。
而她现在,已经能够解放了。离开这个皇宫,去到,她也陌生的战场。
热血沸腾之地。
瑞华和耀云的边界,前世瑞华命运的折点。
她要去参加那场战争,她要去帮助上方无痕赢得那场战争。为了瑞华,为了梵儿,也为了她自己!
她想以胜利换取筹码,助梵儿,最后,换的自己的自由。梵儿是懂自己的,这皇宫终究不是她该生活的地方,她是野兽,该栖息的地方是丛林。她爱的是刀剑而不是心机暗箭杀人无形。
一切,都在不远处了。
她摸索着手上慕容辉给的调令,勾起一笑,是好久未见的恣意潇洒。
战场,我秦穆雨来了!
……
薛烛笑眯眯地摸着怀里的白毛狐狸,小狐狸软趴趴地趴在他身上,任他的动作弄疼了他也一动不动。
“她要去战场?”
“回主子,是的。明日即起身。”
薛烛的眼睛一眯,牙一咬。
“真是学不乖。”
底下的人只是跪着,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他知道主子这时候是震怒,但是前几日主子回来的时候比此时还要可怕——谁说一句话不顺,就是个死字!
想了一会,薛烛泄气似的又软软地靠在椅背上,一下一下地摸着小狐狸的毛。
“算了,让她去冷静冷静也好。去了军队那种地方,她就知道是谁对她好了。”
小狐狸抬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薛烛瞬间火气就上来了,一把将小狐狸提起来,笑的危险,
“你这个没用的小东西,还不是被她给退回来了?神兽啊神兽,要你有何用?”
“神兽自然是有用的。”
突然插入了淡淡的声音,白发男子一进门就挥手让跪着的暗卫退下了。暗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间暗室,一边心里淌着冷汗,一边暗暗敬佩——这时候的主子,果然只有林公子才敢接近啊。
“你来了?”
薛烛放下雪狐,眼睛都懒得抬地说道。
“嗯。”
林音也简单应下,在薛烛旁边坐下。
“我若是不来,你不把这暗阁折腾散了?”
“哼,散不了。”
“韩宇出事了?你这个样子,可真是难看的很!”
“她怎么会出事!”
薛烛暴躁道,但是刚说完又感觉不对,掩耳盗铃地加了一句,
“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林音还是淡淡从壶中倒了茶,但是才沾嘴就蹙起了眉——这茶,早就凉了。就这样还说没事呢?但是看他的样子……
不知道处于对谁莫名的些微疼惜,他第一次对薛烛和秦穆雨的事情加以评论,
“你越是想束缚住她,她越是离你越远。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去……”
回答他的,是茶壶被砸在地上“啪——”的一声。
当不安无限扩大,最开始支撑不住的,是一直似乎对什么都胸有成竹的薛烛。他从未有过如此陌生暴躁,又如此不安的时刻。他在害怕,害怕见她不敢见她,他害怕见到她陌生的眼,更害怕看到她眼中的厌恶。
得到了她之后,他反而日复一日的不安。因为他太懂女人,所以他清楚,她对他,根本没有爱。她清浅的喜欢或许会被她自己认为是爱,她的温暖或许会被她认为是对他们的接纳。但是他都知道,那是妥协。因为她什么都不懂,对感情一知半解。
他一直在尽力遏制她的成熟,她的成长。他一直在取巧,甚至在最后,他说出以慕容青梵为威胁的句子的时候,是因为他不想一个人承担被抛弃的痛楚,他要秦楚言和端木黎一起承担!
他就是个如此不堪的男人,却还奢望她的爱。
希望此次回来,她能想清楚,因为,之后他会将她禁锢!再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只是薛烛,若是你知道你以为必胜的战争异常惊险,而那次争吵是你们的最后一次相见,你还会如此想么?
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