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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越往上,越受人瞩目。毕竟排宴席前面都是大家女子,她们才艺表演寻常不能见呢。
轮到殷慈墨之时,大家都看向她,这次她当上四品女官之后第一次众人面前亮相,大家都非常想知道她才艺如何。因为大昌朝女官数量太少了,她又凭什么被挑中呢?虽然救灾三策是她提出,但谁知道是不是殷家幕僚智囊想出来,由她顶替了而已。
殷慈墨含笑站起,“我给大家作首诗吧。”这回,殷慈墨不打算藏拙,有谢意馨刚才珠玉前。若此次不能彻底折服他们,明天就该有闲话传出,说她名不副实了。所以她不能低调!
“好,来人,笔墨伺候!”长公主欣然允诺,“殷女史素有才女之名,对你诗,大家都很期待啊。”
一旁侍者很捧了笔墨上来,殷慈墨素手雪白宣纸张抚过,然后拿着笔,蘸了蘸墨,上面龙飞凤舞起来。
没一会,便搁了笔,“好了。”
众人很意外,这么?
“拿来我看看。”长公主道。
殷慈墨招来侍者,侍者看到哪有一行诗,愣了一下,迟疑地看向殷慈墨。
殷慈墨摆摆手,“拿上去吧。”
接过宣纸,长公主一看,也是一怔。
长公主与侍者两人怪异反应被众人看眼里,对那张纸上写诗好奇了。
七公主君清溪离得近,一眼扫去便瞧完了,不由得惊讶地念出声来,“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
寂静!有点领略人都苦苦思量;不懂人也不敢乱嚷嚷,都闭着嘴等迷底揭开,毕竟今天场合达官贵人都,还是少说多听为妙。仔细出口成祸,嘲笑不成反而衬得自己无知又愚蠢。没看到连一向与殷慈墨不对盘左霜都没出声,
谢意馨表情淡然,丝毫不为此间所困。
无意中扫过君南夕眼中划过一抹讶异,接着便是了然。
“好诗,妙啊!”王潜大叫一声,拍案而起!“这首诗应该这样解,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念完,王潜仍意犹未地咂巴着嘴。
殷慈墨笑了,“王编修高才,此诗叫回文诗,这种诗将字词排列成文,回环往复都能诵读。这句是夏景诗,明白了这点,此诗就不难解了。”
王潜听完,眼睛莫名一亮,“莫不是还有春景秋景冬景诗?”
“王编修说得不错,这是小女感四时变化所做四时山水诗,此诗还有三句,加上刚才那句。分别是: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
“妙,妙啊!”王潜一拍大腿,站起来,执笔宣纸上挥毫泼墨。
场才子们纷纷摇头晃脑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只觉得回味无穷。
没一会,便写满四张纸,每张纸上写着一首诗:
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
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
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
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
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
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御隆冬。
冬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
殷慈墨这首四时山水诗将宴会气氛推向了高/潮。
才子们争相传阅,接下来,皆是众男子对她谥美赞赏之词。lanhen
见殷慈墨吸引了众男目光,众女心中虽然发酸,却也不得不承认殷慈墨才华确她们之上。
轮到谢意馨之时,有感于刚才那一曲阳春白雪她所表现高超技艺。众女心一紧,眼睛刷地看了过来,颇有种虎视耽耽味道。
不少人开始担心了,刚才殷慈墨山水四时诗已出风头,如果谢意馨再表现出色,风头都让她们俩出了,这场宴会上哪里还有她们立足之地?
谢意馨莫名就明白了她们担忧,不由得莞尔一笑,“我会曲子很少,就不表演声乐了吧。”
此话一出,众女心莫名一松,接下来一句话,又把她们心提了起来。但谢意馨回答让她们彻底放下心来,要知道,就算谢意馨字写得再好,也不可能如殷慈墨般自成一派不是?这么一想,对她也有了莫名好感。
“不知谢大小姐要表演什么?”
“我给大家写副字吧。”
闻言,殷慈墨眼神一暗。她刚才之所以那么卖力表现,想给这些姑娘一个下马威,绝了她们挑衅心思是次要目。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现虽然是女官了,但太和殿及御书房等地并不得重用。这回未尝没有借这首诗向皇帝展现才学之意,以求能上位。
自己如此高调和力,接下来那些贵女们不应该竭力表现吗?可谢意馨却浑然不意,反倒显得自己太过郑重其事了。
如同一拳打棉花上,让殷慈墨憋闷不已。
接着,谢意馨摊开纸张,全身心浸入地写起字来。
周身弥漫着一股宁静人心气息,整个人宁心静气,似乎不为外物所扰,手腕是笔走龙蛇,挥洒间如同行云流水,显然功底极佳。
没一会,字便写好。呈上去,长公主见她写了一首前人诗,对她字略赞了两句,谢意馨也没太意。
“谢大小姐,你怎么挑了一首前人诗,不自己作一首?你祖父乃帝师,你这当孙女,不会那么不济吧?”有人尖锐地问道。
众人看过去,发现说话人是祝尚书家庶女祝莲。
而祝家主母莫氏,自顾自地喝茶,既不阻止,也不呵斥,完全一副放任不管姿态。
想到之前祝霏之死,再看莫氏如今苍老了十岁样子,众人恍然。哀莫大于心死,唯一女儿死了。丈夫毫不愧疚,还不想为女儿讨个公道。据说当日莫氏从慈宁宫回家后,还被祝尚书斥责了一顿呢,说她妇人之见,耽误了儿子前程。当时莫氏冷笑连连,不止骂了祝尚书狼心狗肺,连一干庶子庶女都骂了。据说骂得很难听。下人们有板有眼地往外传,莫氏也完全不管。
“比试才艺规定了必须作诗吗?”谢意馨毫不客气地反问。她讨厌别人拿她祖父来说嘴了。特别是她话中还暗讽了她祖父名不副实!
“没有,可是——”
“那不就行了?我作不作诗又关祝小姐什么事呢?”谢意馨淡淡地反问。
见她如此逃避作诗,祝莲自以为得计,当下紧咬不放,“可是你作为帝师孙女,连首诗都不敢做,不觉得惭愧吗?虽然我们也知道,你做诗一定比不上殷女史四时山水诗。但你连我都不如,就太说不过去了吧?”说着,她扬了扬刚才写诗。
“我眼中,女儿家当以贞静为要,女红管家是主要。可琴棋诗书画,乃小道末技,我们这样人家女儿,也不求才女名头,会一些就行了。精,则是闺房情趣,不精,也无伤大雅。所以祝小姐不必纠结于我会不会作诗这一点了。”谢意馨慢悠悠地说着许多世妇心中想法,引得场世妇连连点头。
以前她也是这么想,可是如今却不是了。倒不是觉得琴棋书画就比女红管家重要了。而是觉得,那样想法,太围着男人转了。现谢意馨就觉得,学这些,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修身养性,是为了内心平静,是为了让自己美好,与男人无关!
男人外面辛苦,女人其实也不轻松。琴棋诗书画这些管家应酬之余消遣,竟然还被拿来讨好男人,实是太累。当然,成亲之后,闲暇之余,若男人有兴致,亦可以相抵探讨切磋一番,增加两人情感。若是没兴致,也不妨碍自己什么,没必要为了男人喜好而放弃。
不过这些,不足为外人道。
“这些都不过是你作不出诗借口罢了。”祝莲倔强地说道。见到这么多人都赞成谢意馨话,祝莲心中也慌了,只觉得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要把谢意馨拉下水才是。
还真是不死心啊,谢意馨笑笑,“祝小姐倒是说对了一点,这是个借口。”
她顿了顿,待祝莲露出得意表情时,谢意馨才说道,“不过却不是我作不出诗借口,而是不愿意作诗借口。”
“说实话,琴棋诗书画,我唯独不爱诗之一道。所以我作诗这方面能力欠佳,诗作得并不好。而且我看来,棋能培养一个人观察力全局观,琴和书画锻炼人耐性,悟性,也可陶冶性情,让人神情舒缓,身心放松。唯独诗,太过卖弄。”
“当然,我并不是全盘否定,学诗就是不好。男子学诗是政治需要,毕竟上峰乃至皇帝都喜欢文采斐然人。再者,于文章著作方面,也有好处。而女子学诗做什么?当然,有这方面天赋和兴趣,我也不反对。但没有天赋又没有兴趣,只是为了表现自己有才华努力去学,或者为了迎合未来夫君去学,那倒不必。”说这话时,谢意馨意有所指。作诗,是男子政治需要,你殷慈墨一个人作得那么好,想干什么?
而且刚才这些姑娘看到刚才殷慈墨于诗文之上大出风头而且得了大多数男子赞赏,甚至连几位皇子都称赞有加,心里肯定羡慕无比吧?搞不好宴会一散,回去便开始埋头苦学了。可是这样,真好吗?
不少人听了若有所思。
也有人听了,嗤之以鼻,“都说满腹诗书气自华,可是依谢大小姐所言,似乎并不是这样?而且我们嫁人之后,不该以夫为天吗?夫君喜欢诗词,我们学一些又怎么了?”
“呵呵,满腹诗书气自华,对,书,我是赞成多读一些。但如果满腹只剩下诗话,就只能是酸了。看看吧,古往今来,多少女诗人于感情家庭方面都是失意。再者,夫妻俩感情好之时,有什么话不能说非得作诗?如果两人感情不好了,男人已经不想和你说话了,你作诗再好,他也会不屑一顾。”或许别人眼中,这些都是歪理,但谢意馨确是这么认为。相比于诗,她乐意学其他。
谢意馨后两句,惹得场夫人感慨不已,确如此啊。
“谢大小姐说似乎有些道理,只是我们常说,要完全了解一个事物,才有资格去评判它。而谢大小姐似乎对诗词——”殷慈墨笑笑,点到为止。静待谢意馨反应,若是她承认自己确诗词不精,那么她刚才评判那段话,就是无稽之谈。
她若是想要证明自己有资格评判,就必须做出一首诗来反驳她这个观点,而且这诗还不能是泛泛,这无疑是与她刚才述说观点是相悖。必会令刚才赞成她贵女不满,你说诗不好,自己还做得那么好,岂不是骗我们?是何居心啊。
她真很好奇谢意馨会选哪一个呢。
祝莲马上接过话,“对对,只是如果一个诗词歌赋都不通人,又有何资格来评判它不好呢?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而已!”
谢意馨自然明白她险恶用心,想了想,道,“殷女史说得对。长公主,可否借文房四宝一用?也好让殷女史知道我有没有资格。”
众女以为她要作诗,脸色俱是一变。
“准了!”长公主转而对侍女说,“去把我书房里放中阁那套文房四宝拿来。”
不过一会,侍女便回来了。谢意馨看着这一套文房四宝,不住地点头,湖笔、徽墨、宣纸、端砚,很好。
研好墨,谢意馨便专注地挥毫起来。作诗?那是下下策!
当后一笔完成时,谢意馨满意地搁下笔,笑道,“殷女史,有句话不知道你赞同不赞同?”
“什么话?”
“人家说,一道通,百道皆通,琴棋诗书画亦然,你以为呢?”
她已经知道谢意馨说什么了,可是场才子大多数不住地点头,殷慈墨也无可奈何,只得点头。
“那你看看,我可有资格评判诗词了?”谢意馨把她刚才作画宣纸拿起来,让殷慈墨看个清楚。
众人伸长脖子,只见那宣纸上面作了一副画,画中意境悠远,处处成诗,诗意跃然纸上,就是不懂画人看了,都不由得赞一句好画,可见画功了得。
“好画,好诗!”君南夕开口赞了一句。
五皇子都开口了,众才子自然赞不绝口,再说了,这画确实不错,不是诗胜似诗。
原来,这就是真正谢意馨!能教出周昌帝持礼公孙女儿,怎么可能是个庸才?之前种种,怕不过是她谦言吧?
这一局,她输了,殷慈墨面无表情地坐回原处。而祝莲脸黑。
谢意馨拿着画,径直问道,“殷大小姐,祝小姐,你们说,我可有资格了?”别怪她咄咄逼人,有时候真是人善被人欺,有些人你不打疼他,他就不长记性!
殷慈墨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而祝莲则胀红了脸,不忿地道,“谢大小姐,你不要太过分了。”
王潜不忍地说道,“是啊,谢大小姐,这不过是一点小事,你大度一些,别为难她们了。”
男人中有些个也一个劲地点头附和。
谢意馨淡淡地瞥了王潜一眼,道,“我只是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们,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知道被人为难滋味不好,以后就别再轻易为难别人。还有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她们刚才指着我鼻子说我没有资格时,王公子怎么不站出来让她们大度一点,别为难我呢?难道王公子善良也是因人而异么?”
王潜讪讪。
谢意馨没再理会那些人,只是同样眼睛不眨地看着殷慈墨,等着她答案。
殷慈墨眼睛余光瞄到四皇子与五皇子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没有出手打算。三皇子忽略不计,他们关系需要隐暗处,这种场合他是不会帮她说话。
看明白了形势,殷慈墨大方一笑,道,“对,我收回刚才话,你谢意馨确有资格评判诗词。”
殷慈墨低头了,祝莲也不得不低头。
得到答案,谢意馨并未再出言奚落讽刺什么,这样做太下乘。战果大化,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一时痛而口不择言?而且这样,就够了,再多,就过了。这样就很好,既显示了谢家女子仁厚与大度不计较品格,又让场人每一次女子作诗时,都会想起今天之事,殷慈墨想靠诗词上位,难了。
后面才艺,虽然贵女们表现得很用心,众人却觉得没那么出彩了。
这也难怪他们会这么觉得,就如同吃饭,如果菜肴从淡到浓,吃人便能品尝到各种滋味。如果先吃了重口味菜肴,之后不如它味道重菜肴就显得寡淡了。
等众女表演完才艺,已是月上柳梢头。
长公主早就命人他们周围挂上了灯笼,荷花湖周围及中间亭子都挂了,一时之间,院子里顿时亮如白昼。
数名花匠及小厮搬出数十盆花,归置院子,摆弄一阵,看着妥当了,才纷纷退下。
这些花种类繁多,有些开了,有些未开。大多数都是含苞待放,微风拂过,似有暗香浮动。放中间几盆便是今晚主角,他们要赏昙花,据说此花约戌时二刻左右开花,离它开花还有半个时辰。
有耐不住,见湖边停有小船,忙拉了相好闺蜜上船,池中采花嬉戏。
谢雨芙和王雪芝都去了,谢蓉青有些意动,见谢意馨没打算上船,也没跟去。
长公主也不阻止,一来这个池塘不深,二来她早已吩咐水性好下人一旁候着,出不了大事。
其他人也随各自喜好散坐院子各处,谢意馨也挑了一处隐蔽而又开阔地儿歇脚,旁边跟着谢蓉青。可是没多久,谢蓉青内急,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