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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宸晔没想过自己还会因为那个人踏进这座宅子。
他看着一如既往满脸平静坐在那里的人,眸底的厌恶狠厉悉数显露。
“我和莫然的事是你告诉莫永利的。”开门见山,已经到了这一步,没必要再拐弯抹角,做事仍旧不“莫永利出事的前两天,你偷偷出了院,却并没有回家。”江宸晔垂眸,轻缓的敲着桌面,停顿几秒后猛然抬头,面带鄙夷,莫永利如何说也是江黎的丈夫,眼前的人究竟无情到了何种地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折手段。
靠在椅背上的江跃天依旧从容,兴许是根本没打算瞒着这事,更从未为自己做过的犹豫,他甚至淡淡笑着,点燃了指间的烟,“我早说过,不是什么人都能染指我江家人的,江黎的丈夫又如何?我可从未承认过,若不是他牵制着江黎,她又怎么会20年都不回来?
不过是个穷酸的农村人,硬要拖着我女儿跟他过苦日子,一走就是20年,自私不过就这样了,这些年谋了个村书记的小职位,却还不自量力搞的连家里的生计都顾不上。
到头来落了个贪污的罪名,自己背负骂名不说,还连累我江家血脉遭人白眼。”他眸底浸透了冷漠,仿佛自己就是这命运的宣判者,大发慈悲的给人超脱的机会,“哼,这种废人,我不过是给他指了条明路。”
江宸晔觉得这人定是疯了,不是固执,偏执到满心里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为了自身不顾一切,让人绝望至死,莫说责难,甚至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那江黎呢?莫然呢?死了丈夫父亲你还能让她们认为是命运眷顾?”这是天塌了的惩罚,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降临。他对这虚伪自私的人已经厌恶到极点,却平白无故又说了这些,或许是希望还能唤醒此人一丁点良知的,毕竟这到底是她的亲人。
江跃天对于他的话不屑一顾,许是已经撕破了脸没必要再应付,几乎连正眼都不愿瞧眼前的人,低沉的冷哼了声,“那人对于她们说白了就是个拖累,有了他,我女儿外孙这辈子得跟着他过穷苦日子,我江家的人天生就不是过那种低下生活的。
至于莫然,借着丧父之痛让她明白自己眼下所做所为的荒唐。如今她背负着这愧疚,定是一辈子也无法忘怀,你认为她还会乖乖跟你在一起?”话音落下,他捏紧了拳头,嘴角微翘,露出一摸自得的笑,“我江家的人绝不容许下等出生的人染指。”
这样的行为绝对不能仅仅用卑鄙二字形容了,江宸晔突然觉得和这人继续说下去纯粹是浪费唇舌,所为亲情血脉,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身贪欲的棋子。
他着实错了,毕竟傅云还要继续和他过日子,以为留他一条路能让他幡然醒悟,没想却是变本加厉,或许,这样的人就该尝尝地狱的滋味,才不会永远操着高人一等的姿态。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冷漠了。
凌厉的目光一瞬即逝,他决然转身。
“你就不想知道莫然在哪里?”令人厌恶的声音突然响起。
笔直的背影一顿,刚迈出的步子又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身,一瞬间,身子已环绕着冰冷狠厉的气息,细听之下,似乎还伴随着关节滚动的‘咔嚓’声。
“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月的时间,不论什么方法,让江氏重新运作,亏损的资金全部回垄,达到不亚于以前的地位,至于宋氏,既然都已经成了病壳子,就干脆赏个痛快。”江跃天从容不迫地说着,丝毫不管眼前人的模样,他的唇角勾起,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预想的前景,又猛然抬头,死死盯着江宸晔,一字一顿,“否则,你这辈子休想再见到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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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该想到的,那晚她如葡般的眼眸里闪烁不定的微光。
“宸晔。”
径直走向门口的背影一怔,停顿几秒后还是转身,江宸晔看着依旧如往常无数次一样孤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沉眸。
“你爸公司的事是你做的?”柔和的声音里夹着一丝严肃,却也小心翼翼。
“他不是我爸。”和她说话,他从未用过如此生硬的语气。
傅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青白,岁月痕迹下已经凹陷下去的眼珠猛的突出,乍一看去有些吓人,“你……什么意思。”断断续续的话里满是不可置信。
“您自己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又何必再问起他,这样的事情,多联想一次都让他觉得恶心。
傅云局促的站起来,又颓然坐下,身子左右移动,尽数泄露了内心的不安和躁动,良久,她已经停止了慌乱,坐在那里双目空洞开始出神,才悠悠然出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宸晔勾唇,冷然的笑,觉得眼前的女人离自己愈发遥远,“或许你该问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停顿一下,皱着眉看着出神的人,“或者想想他对我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
傅云愣了下,胸腔里浪潮一下下往上头涌,几乎要将她冲倒,如今她才知道,自己自以为瞒了近三十年的秘密,原来要被知晓,她在那人面前日日夜夜守着秘密生活,小心翼翼心存愧疚,生怕这偷来的婚姻朝不保夕,却不想那人不声不响的早已知道。
他对自己愈发平淡,甚至有时几乎像对待一个陌生人般,只道是时间太长,任谁也会乏味,从未想过竟会因为那般,“我这一生只尝过一次酒,却因此筑下一生最大的的错。”所以往后的岁月她再不粘酒,甚至一闻到那股味道就无法不想起那荒唐的夜晚。
他笑了,看着那个满脸愧疚的人,无声的笑,原以为她会说什么,却不料最终竟只是残忍的用一个字概括了自己,‘错’,原来,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错,他的母亲,这一辈子最最尊敬的人,到了此刻,心心念念摆在第一位的人,终究是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或许,有些想问的话,该做的事,也不必了,纵使被践踏无视到何种地步,她也不会离开江跃天。
其实是恨的,一个人,如何可以如此的卑微的活。
江宸晔决然转身,不敢再看母亲的模样,不敢再听她一句句的忏悔,言语里都是对那人的歉疚,走出几步后,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前几天莫然是呆在您这儿吧。”尽管他问起时,她说不在。
“没有,只呆了一天,就被你哥接去了。”江跃天叫她不要告诉宸晔,她虽是迷惑,却并未问起,而如今,也没必要瞒了,傅云盯着冷然的背影,眼角湿润,她如何不知道,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儿子,是她的一时冲动给了他如今尴尬的处境,自己垂垂老矣,恐怕没机会再弥补。
“您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和莫然在一起了。”
平淡的声音传入耳内,傅云一惊,抬头时,却已不见男人身影。
一切错误的根源,都是她。
傅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她的孩子,如今恐怕埋怨透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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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然在哪儿?”
“这种事情怎麽来问我?这外甥女,我见过的次数兴许还抵不上你的零头吧。”江绍廷看着突然找上门的人,一脸迷惑。这个弟弟,与他关系并不亲密,一年到头甚至连面都少见。
“到了现在,就没必要掩藏了。”江宸晔垂眸,双手交叉扣在膝盖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许诺把江氏给你吧。”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早就离开江氏自立门户。”江绍廷眼神闪烁,靠在沙发上并不自然。
“如若不觊觎老头子的遗产,又何苦千方百计阻止江黎回来?”说到底,江绍廷还算的上是他哥哥,虽说关系一般,也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但他并不想拐弯抹角,“江氏如今的光景你不会不知,我留条后路无非是想让母亲能安度晚年。
我想你不会不知,江氏这么久未被收购,无非是做那些小公司忌掸它以前的地位,毕竟即使是条奄奄一息的鲨鱼,其他鱼类也不敢不管不顾的一口吞咽下去,若是方法不当,怕是会撑死。
不过你是否想过,眼下随便一个打击,就能让江氏回天乏术。若是江氏倒了,那些本就搁置的项目也进行不下去,你非但得不到什么,反倒还会因为是江跃天的儿子背上些债务吧。”
他说的极其缓慢,字字清楚,停下来时,垂着的眸微微上挑,睨了眼,那人額上已渗出层层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