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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终点,也是起点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蔚然的病情并没有想象中的恶化,宿觉很吃惊,向岚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并无意味着蔚然是逃过一劫了,死亡时早晚的事。
上元节前一天,宿觉耐不住蔚然一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推着她在长澜宫里到处走走,看看景,散散心。
宿觉带着蔚然走在沿着青石板铺就的中轴线上,长澜宫开阔的中轴路线上不仅有巍峨的以泾阳殿为中心的宏伟古代建筑群,还有繁复茂密的树木丛林,江南特有婉约园林景致。在越国的这些日子里,蔚然适应的很好。
突然,天空炸开一声响,宿觉和蔚然循声望去,城中已有人家开始放烟花了,宿觉仰头望着夜空赞叹道:“然,你看好美啊!”
苍穹七彩的烟火在宿觉黑色的瞳中炸开,烟花易冷,灿烂的光火在她的眼中转瞬变成一片宁静冰凉的夜空,蔚然看着这景致嘴角微扬,笑容淡淡的。
宿觉瞥到前方盈盈走来十几名粉衣侍女,她们手中均捧着华贵的衣冠饰品。
近日来越国上下周知的一件事,一直没有妻妾子嗣的越王终于要迎娶相国嫡女为后了,一直愁这件事的齐太后自此便是一日三餐,觉是睡到日上三竿,整天开心的合不拢嘴。
宿觉很清楚向岚这个人的性子,以往是没人能威胁到他的。
她问蔚然,“你觉得姜相国嫡女姜沉鱼该是什么样的女子?”
关于向岚的事蔚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她默然片刻,拿出炭笔和木板努力地写下几个还算工整的隶书,宿觉凑上去细看。
“当得起沉鱼之名,自是有落雁之美。”一字一句的念出来,宿觉不禁笑弯了眉眼,慢慢的又化成淡淡的悲伤,“娶一个不爱之人的痛苦,我能明白,可他……”宿觉不忍心说下去,老成的叹了口气。蔚然搭着她的肩膀,眸光柔和,宿觉强颜笑了笑,继续道,“他不想做之事,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强迫他的,成亲自是好事,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我真心希望是我多想了。”
蔚然静静地抹掉木板上的字,她看着拇指沾染着黑色炭灰发呆,她也觉得事情发展的不合情理,她还记得唐妙冲说话。
这时十几个侍女已款款走到她二人跟前,朝她们齐齐欠身行礼。
‘嘭!’一朵绚丽烟花在长澜宫上方炸开了,而后消逝在夜空中,宿觉和蔚然相视一笑,宿觉问她:“很漂亮,是不是?”
蔚然微笑着点头赞同,她的笑很恬静安宁,让人不忍心触碰这份易碎的美好。
上元节这一天,越王宫设了一场宴,宴请的是百官文武大臣和卫国的御史大夫刘柏生大人,座上宾客是吴国的公子殿下和姜。
宿觉一路上悉心的照顾着蔚然,她从小娇生惯养,若不是不顾一切的喜欢上他一个人,她可能还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越国公主。她很感谢那段年少轻狂的时光,让她懂得了很多生为公主一辈子不可能遇到的人和事。
蔚然和宿觉同乘马车从正门进宫,因着这里是王宫,马车不能从承天门进去,已有宫人在承天门前为她二人备好步辇,宿觉携着蔚然小心翼翼的去乘坐辇车。
耳边略过一些细碎的声音,蔚然听不太清楚,宿觉可是听得明白,她抬眼朝那些王公贵族们看去,眼神凌厉幽寒,那些人不由得立刻噤了声,赶紧让开道路让她们先通行。
宴会定在戌时,她们稍稍来早了半个时辰,蜜薰将她们安置在泾凌宫旁边的孟尝殿歇着。宿觉许久没来王宫了,心下有了想要在王宫四处看看的想法,她吩咐蜜薰等人好好照看着蔚然,蜜薰自是不敢怠慢,连忙应承下来,随后宿觉令几个宫女带她到王宫四处走走。
蜜薰知道蔚然不便说话,便和两个宫女在孟尝殿忙活,蔚然看着她们来来去去的身影眼睛有些发酸,她伏在楠木桌上歇息,身体乏困,撑不住就睡了过去。
一旁蜜薰和两个宫女停了手中的活,转眼看着伏在桌上已经睡着的人。
宿觉在王宫转悠了一会儿觉着一切还是老样子,顿时没了兴致,便命令陪同她的宫女折回孟尝殿。回到孟尝殿,蜜薰和蔚然都不在,央人在孟尝殿四下寻找了几番,仍是不见人影,宿觉看着桌上未饮完的茶水,心头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宿觉认为蔚然可能是发生意外了,必须要先让向岚知道,只是向岚正在泾凌宫忙于政事,根本无人能靠近泾凌宫。直到宴会开始宿觉才看到向岚一身华服出现在门口,她二话不说冲过去,向岚冷不丁的一惊,捂着嘴唇压抑的咳了几声,又不着痕迹的把手心里的血用帕子拭干净。
“我按照你说的,把蔚然带进王宫参宴,刚才我就出去走了一趟,把她安置在孟尝殿由蜜薰照看,结果我回来她和你的宫女蜜薰就都不见了!”她语速极快,向岚有些诧异,默了默才柔声对她道,“莫急,寡人只是命蜜薰带她去玉华宫去了。”
“……玉华宫?”向岚的话让宿觉瞬间安下心,却又因为不和她打招呼就带走蔚然表示气愤,她克制住怒气,横道,“带她去玉华宫起码要告诉我一声啊,害我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抱歉,让你担心了。”向岚如是说。
宿觉被他这句道歉给弄愣了,这时向岚身边的人开始提醒他戌时到了,他看了一下远方,转首对宿觉道:“随寡人同去宴会罢。”
宿觉拿眼睛认真的瞧着他,觉着有些不真实。
“怎么?”向岚笑问道,“发什么呆,随同寡人去宴会可好?”
宿觉回神儿,还是有点不适应的点头说好。
她与程前比肩而行,侧目看着身边眉目清朗的男子,正好他也在看着她,宿觉对他礼貌的一笑,程前一怔,尴尬的别过脸,脸上一片烧热。
宿觉这些年越发的不喜欢参与这些热闹的场面了,推了杯盏打算退场,却听下方有人有事启奏。她没有动作,暂且等人把话说完在离场也不迟。
下方之人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卫国的御史大夫刘柏生,此人五官虽生的平庸无奇,一双眼睛却是透露着属于他这种人的精明。
刘柏生和手拢袖正式开场白:“除夕之时,臣还在赶往越地的路上,心虽遗憾却在臣双脚落在这片土地时立刻消散,华夏南都,实乃他处能所毗比也……”
宿觉朝向岚下方的座位看去,那是吴国公子和姜,约摸二十出头,相貌英俊,面上并无清高傲然之色,气度温文,姿态大方,嘴角是恰到好处温和的笑意,当是修养极好的皇家之人。
吴越素来来往密切,但宿觉并未见过这位和姜公子。
只是,邦交何时不行,非得在这该是尊贵的太子殿下阖家欢乐之时来到越地?不怪宿觉多疑,她只是有点担心向岚罢了。
她将视线落在向岚身上,衣着沉敛又不失华贵,不过才登基四月处事却像是在位多少经验丰富的帝王。他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待她则是比以前好很多很多。
向岚感受到宿觉的视线,抬眼看过来,宿觉一怔,脸色和心都沉了下来。
他的脸色好苍白!
向岚对着她微微一笑,就好似坚硬的冰面被一袭春风吹过,岸上的柳枝一夜之间抽了嫩芽,这样的笑宿觉记得是在她十二三岁的年纪里存在过,如今再见到这样的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世上就剩下他和母亲两个亲人了,可是向岚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她是看得到的。
心连着肉,心痛,血溶于水,这是和她有着羁绊的亲哥哥,她忍不住想冲上去抱着他大哭,唾骂上天不公。
“公主?”侍候在一旁的宫女担心道,“您这是……”
“嗯?”宿觉扭头看宫女的瞬间,两滴晶莹的眼泪唰的夺眶而出,泪滴打在她的手背上晕开一朵透明的花朵,她摸着脸,愣愣的看着手背的泪水。
宿觉以身体有感不适退场,退场后直接去玉华宫找蔚然,她打算在玉华宫和蔚然一起等向岚来。
守在玉华宫门口的卫兵站的笔直,看起来是守卫森严,可进了玉华宫内根本看不见蔚然。室内飘荡着一丝奇怪的香味,宿觉果断的用袖子掩住口鼻,蜜薰和几个宫女全都中了迷烟,东倒西歪的不省人事。
*
蔚然被冻醒的,睁开眼看到的是框外的满天繁星,费了老劲爬起来查看她所在的位置。
她在一座鼓楼上,这鼓楼则是在会稽山脉地带的香炉峰上,听宿觉说这座山上有一座香火不错的寺庙。
下楼的通道被封死,仅剩一口孤钟陪着她。
她艰难的走到鼓楼边缘,一眼望下去,夜幕下,山下的会稽城尽收入眼底,景色好不波澜壮阔。
蔚然这才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整个人险些摔倒,她挠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想,她怎么在这里?
谁这么厉害,把她从老远的王宫搬到这海拔三四百米的山上?难道又有人想用她来威胁谁?蔚然感觉特别无语和无力,什么时候她成了作死的女主角体质了?她最讨厌没半点能耐,整天只会惹是生非拈花惹草的女主角了好么?
蔚然谁的后腿也不想拖,按说她是快死的人,死掉就失去利用价值,也就威胁不到谁,可她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利用了。以前不追究,那是她不想冤冤相报,可是现在,她都要死了,还想着要榨取她的价值,这么丧心病狂你爸妈知道吗?!
可是,她只有一个脑子,根本不够想别人要做什么啊!说不定,敌人已经达到目的了,把她扔在这儿,不过是一颗弃子罢了。来到这里,她还真是一无是处,和那个时代身为技术宅的她简直差远了,果然人脑永远斗不过电脑啊,所以她才宁愿对着那些代码也不远去与人交际,人心太难把握了。
蔚然也不知道气劫持她的人还是气自己,一口气吸的她翻白眼差点断气,吃力的坐在地上,她开始出气多进气少了,吃痛的捂着脖子,那里的伤口似乎要裂开了。蔚然咬牙,立刻盘腿坐在地上学习佛门换气打坐。 现在天还没亮,就算有人她也没法开口,不如存着点力气,等到天亮再想办法求救。
佛门打坐果真有效,慢慢地蔚然就不觉着呼吸困难了。倚着冰冷的墙,蔚然裹着披风缩成一团等待天明。
好容易熬到黎明,本以为会有僧人前来撞钟从而发现她,事实上等到天大亮也没人来这里。
蔚然又冷又饿的缩在角落,心如死灰,她就不该期盼谁能来就她的,就算宿觉那边有行动,找到她也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她现在这德行是等不了的。
就在蔚然准备让自己自生自灭的时候,通往鼓楼的门被踹开了,她被踹门的巨响给吓坏了,一口气喘不上来又开始翻白眼。
踏着石阶的脚步声快步走来,蔚然趴在地上连着吐了两口血,眼前一花,来不及多想就落入一人的臂弯之中。
“蔚然!”他小心翼翼的护着蔚然,沉稳的声音带着些颤抖,“是我,我是赵苻岩!”
“!!”蔚然不可置信的睁开眼,果然是他啊啊啊!她不是在做梦吧?
“我来晚了,对不起。”蔚然望着他的眼睛,他眼里的星星似乎碎了,怎么也糅合不起来,她突然悲伤起来。他擦掉她嘴边的血,手指发颤,声音克制压抑,“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蔚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住他的衣服,对他摇头,恰巧看到他眼里有固执的泪花,蔚然就怔住了,眼眶渐渐发热。他吸了口气说,“我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两次,你不可以离开我……”
“……”这话表面上好像挺好听的,但是开头好像混进什么别的东西了,蔚然认真想了想,终是无奈笑了。她真的不在意与某人相提并论,毕竟谁还没有个难忘的过去,就算那个人骗了所有人,也不能否认他对她的感情曾经是真实存在过。
*
二月初二,南方部分地区都有了绿意的景致,可这天在会稽城却下起了雪,白白的雪花一朵朵的飘落下来很是稀罕。
江南落雪是很少见的,尤其是在日渐趋暖的二月。
今日是越王迎娶姜沉鱼的日子,宿觉虽然还不能接受向岚突然娶姜沉鱼,但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她的嫂子。
越国的王后姜沉鱼此刻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如鱼宫的婚床边沿,她一身曳地红缎锦绣广绫大婚礼服,衣料上用色泽较暗的纯金丝绣线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九尾凤,几只凤喙都含着珍贵的红宝石,头上的凤冠毓珠微微摆动,两只手交叠于广袖之下,端庄大方,这样看着气质倒是不错。
宿觉因着是妹妹,向岚宴群臣的时候,她和几个经验丰富的妈妈在如鱼宫陪着这位新娘子。
新娘子的脸被金色的珠子挡了大半,宿觉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只隐约记得她十一二岁岁的时候见过这位姜家小姐。
当时姜沉鱼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长得倒是可人儿,只是配向岚实在差太多。可有句俗话说是女大十八变,也许现如今这姜沉鱼真的就长成了一个倾国倾城且配得上向岚的美人儿了呢。
向岚来到如鱼宫的时候时辰已是子时了,向岚把凉冰冰的手贴在趴在桌上睡着的宿觉脸上,宿觉一个激灵就醒了。
侍候的妈妈和宫女们开始挨个儿退下,宿觉打了个呵欠自觉要退下,向岚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扯住她的袖子。宿觉停住脚步不解的看着他,发现向岚盯着床边的那位新娘子看,不由得低声嘲笑他:“你该不是害羞了吧?装什么装,你又不是没经验。”
宿觉耳朵尖,清晰的听到新娘子头上的首饰颤了颤。
宿觉拽过自己的袖子,对向岚笑得很暧昧:“*一刻值千金,可别耽误这良辰美景啊。”
向岚又反手抓住了宿觉的手,宿觉很惊讶向岚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装作很深沉的口吻道:“过去不论好坏都忘掉,踏出这一步,重新开始,也许会寻到你的另一片天。”
宿觉还是走了,屋内只剩下向岚和姜沉鱼两个人,互相不说话,空气中像是被凝滞了一般。
是姜沉鱼率先打破了沉默,走到西窗下的桌前倒了两盏酒,一杯奉给向岚,一杯双手横端在她跟前,说:“王,请与臣妾共饮合卺酒,自此臣妾与王同为一体,同甘共苦。”
她的声音不算特别好听,但是咬字很清晰,听不到一丝的紧张。
向岚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再抬眼,只能看见清幽冷静的眼眸。
他交过她的手臂,与她同饮了这杯合卺酒。
搁下杯盏,姜沉鱼上来要为向岚宽衣,向岚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姜沉鱼惊异地看着他。
她张了张嘴要说话,向岚手臂又是一抬,姜沉鱼头上的金色凤冠应声落地,串线的珠玉断了线,啪嗒啪嗒的滚了一地。
一头乌发披散下来,遮住她的脸,只露出一双好看的杏眼,眸光清泠泠,还带着些许妖艳。
青丝滑开,露出她的容颜。
向岚看着她的容颜,冷笑一声,“怀赢,不,卫赢。”
新娘并非姜丞相之女姜沉鱼,而是卫赢。
卫赢轻声道:“我们又见面了,阿岚。”
向岚冷漠嗤笑:“可寡人不想见你。”
“我很想你。”卫赢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起伏的诉说着思念,“非常非常的想你。”
向岚冷眼看着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很可笑,“那真是难为你了。”
卫赢勾动红唇,唇角盛开一朵在午夜的蔷薇,勾魂摄魄:“你不爱我了吗?对蔚然那么尽心尽力,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其实,向岚也不明白对蔚然的感情到底是愧疚还是爱,但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无论是什么的感情,他都不该再伤害蔚然。如今他们都是一只脚踏入黄泉的人了,能在她身边陪她共同走完剩下的日子,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就算有遗憾也都释怀了。
其实,卫赢的心自见到他之后越来越痛,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他的每一个眼神,每说的一句话,都像是把利刃深深地刺进她的心脏,一刀一刀的让她快要痛的晕死过去。
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她故意冷冷道:“看来是我心软了,想不到她命这么大,还没死。”
向岚一把拉近卫赢,寒气吹拂在卫赢的脸上,俊美的脸满是蚀骨的森然,“寡人在想,一个人到底有多恶毒?这就是你的本质?”
卫赢的皮肤白如凝脂,唇红妖娆,嘴角尽是颠倒众生的笑。
六年了,再次这么接近他,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此时与六年前有着天壤之别。
那时候的他们缠绵悱恻,虽没有华丽的山盟海誓,却都是珍爱着彼此,视对方为自己的生命。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能悄然的改变,六年后,一切都变了,曾经誓死爱她的人不已经再爱她了。
想起来真是心有不甘,卫赢反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印上他的双唇。
她恨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恨一生下来就是特殊身份她,恨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无法忘记他。
如果她真的是姜沉鱼那该多好。
可是,她不是,她只是来杀他的。
向岚用力推开她,微微的向后踉跄了一步,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放肆!”
卫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刚才的合卺酒,我下了毒……”
向岚并没有惊慌,只是释然的笑了笑,意料之中的,他明知有毒,却还是饮了。
胃部一阵彻骨的绞痛,他痛苦地皱着眉,口中吐出一大口红艳艳的鲜血。
抬眼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人影重重叠叠,他对着那抹人影痴痴笑道:“永别了……”
卫赢站在那里,泪眼模糊了她的视线。
*
蔚然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脖子上有道很深很深的伤口,损坏了声带变成了哑巴。她眼睛好像也瞎了,看不见周围的一切,窝在角落里孤零零的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后来她感觉有人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了很久很久。
她睁开眼,有光芒刺进她的眼睛。
“景医生,她……”
景医生顺着护士小万的视线看去,他的病人竟然睁开了眼睛!
小万有些不知所措,还好景医生职业素养好,他凑上去对他的病人说:“蔚然!你醒了吗?听得到我说话就眨一下眼睛,好吗?”
不知怎的,这个他负责了将近半年的病人看见他就开始哗哗的流眼泪。这下他就慌了,询问护士小万:“我是不是长得丑,把她吓哭了?”
小万:“……”
“你去通知陈教授吧,就说312的病人苏醒了。”
小万应声后急急忙忙的跑出病房,正巧被检查到3楼的护士长瞧见了,手脚并用的把她拦住,开始给她上思想政治课。
干净整洁的病房,充斥着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窗外是飘零的秋叶,秋日的暖阳照在素白的病床上。
小万推开房门,312的病人正出神的望着窗外。
“醒啦。”
她转过眼珠子看着小万,露出一个笑脸。
小万对她做了个检查,一切正常,再加上她今天心情不错,便坐下来和她说说话。蔚然这才她知道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她出事的时候,碰巧洗手间的水龙头没关,屋里遭了水灾,波及到楼下的住户,楼下就冲上来摁门铃,摁门铃没动静,就开始砸门。可是砸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动静,他干脆去找物业开门,然后就发现她倒在客厅的地上,全身泡在水里,这才叫了救护车。
因为溺水窒息,从而引起的缺氧缺血性脑病,最终判定她为植物人。进医院的时候是人间四月芳菲尽,醒过来是金井梧桐秋叶黄的九月。
就是说蔚然的救命恩人是楼下的邻居。
蔚然苏醒后的第三天,她在上大学的表妹李佳琪来医院探病了,听小万说她植物人期间,来医院最多的人就是这位表妹了。
表妹大二课业多,没能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赶来,她买了一束粉色康乃馨放在床头,可惜蔚然闻不到花的香味。表妹对她说了一些近况,蔚然认真听着,可惜她不能对表妹说话。
蔚然将近半年时间卧病在床,浑身有些血流不畅,肌肉也得不到应有的营养,因此有些肌肉萎缩,各种活动功能都产生退化。肌肉、筋、肌健等各种组织都有退化。为了能下地行走,想个正常人一样,她必须要按照医生拟定的锻炼时间表锻炼身体。
首先要锻炼她的五官感知,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教她看图,听人说话,最后能跟着念出来这种过程。蔚然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磕磕绊绊口齿不清的念出一首唐诗《春晓》。
小万每天都在替她捏身上的肌肉,转她的胳膊,捏她的手指,伸展她的腿。总之恢复的过程很艰辛,直到能扶着小万下地行走,窗外的季节已经是白雪皑皑的冬至了。
她午睡后,看见桌上摆着一个白色的保温盒,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开它,里面紧挨紧的躺着无数个像金元宝的大饺子,看来是姑妈来过。
能下地行走后,她每天上午在病房内抓着墙边的不锈钢扶手走路,下午三点在小万的陪同下去复健中心锻炼,三个小时后再回病房,睡前阅读四页《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天天如此,从不间断,蔚然已经把这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书看了三遍了,窗外的那颗老槐树已经开始抽嫩芽了。
蔚然所在的医院是叫做京乔医院,她的主治医生叫景何,听小万说他是这家医院老板的儿子。不过她在意的是这个景何和那个荆和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就连名字都是同音。
景医生左手的无名指有戒痕,应该是结过婚的人,因为医生时常要清洗双手,所以工作时间有人会取下戒指,据她观察,景医生不像是个离婚的人,所以蔚然猜测他的婚姻生活应该挺美满的。
景医生一般都是隔天来给她做检查一下,他很有耐心,也很温柔,蔚然每次都盯着景医生看,把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你说,她是不是看上我了?”景医生在食堂一脸忧愁的问小万。
小万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我和她说,你是这家医院的太子爷,该不会是……”
“那你和她说我已经结婚三年了,已经是孩子的爹没?!”景医生有点怒了,他家那口子醋劲儿大,要是让她听见他的绯闻,他估计又要跪遥控器和睡地板了。
小万怯怯道:“……没有。”
景医生食之无味,端起餐盘丢到回收处,小万跟出来和他说:“蔚然应该不是喜欢你,我觉得她内心深处一定爱着一个人,对你也许只是病人对医生的那份感激,而你好像误会成她看上你了。”
景医生:“……”
四月,蔚然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一年没住人的公寓。
出院前姑妈已经把这里打扫了一遍,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灰尘,细心的姑妈还把她的屋子做了改进,以便蔚然能在屋里驱动轮椅。为了她能继续在家做复健治疗,姑妈还给她请了个看护。
蔚然看到这些,一个人的偷偷躲起来哭,哭得很厉害。
以前她明明有姑妈和表妹这么关心她,她到底哪里觉得不好了,那时的她还真是幼稚的不懂事。
有天夜里,蔚然被门铃声吵醒,看护只是白天工作,夜晚都回去了。她坐上轮椅,驱到门口,扶着不锈钢柱子站起来,从猫眼看,是个一头乱发的年轻人。
蔚然没有开门,贴在门后问:“请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门口的年轻人愣了愣,说:“你家水管又漏水了。”
蔚然这才明白,门外站着的是她的救命恩人。
的确是蔚然家浴室的水管坏了,可是这大半夜的,水管工人来起码得天亮后才能来。
蔚然给楼下的邻居倒了一杯水,他说了句谢谢,修长的手指握住水杯仰面喝水。这位邻居穿着棉质的起居服,有点卷的头发乱糟糟的遮住眼睛,下巴线条有些削瘦,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看着他喝完水搁下水杯,蔚然才问:“一年前,是你救了我啊?”
邻居看了她一眼,清清淡淡的说:“谈不上救,就是碰巧遇到了,你不要有压力,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这么做的。”
她能活到现在,多亏这位邻居,按理是要好好感谢的:“不管怎样,你也救了我一命,为了感谢你,改天请你吃饭吧。”
“我是名律师,每天的应酬很多。”
“我待业在家,有的是时间。”意思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在请客答谢你。
“……我有女朋友了。”
“……”他好像误会了。
周末的时候表妹佳琪来探病,蔚然很想出去走走,佳琪打电话问了景医生,景医生同意后她才推着蔚然出门。
蔚然心情如这天气一样好,她想去大学看看。大学离她住的地方不远,步行二十分钟。
佳琪人缘好,一路上有不少人和她打招呼,蔚然心里可羡慕了,有机会一定要学学表妹的交际能力。
蔚然怀里捧着相机,时不时的拍一下校园的景色。
“然然姐,你身体好后想做点什么啊?”佳琪问。
蔚然已经彻底从原来的公司辞职了,今后要干什么还真没想过,摸着相机沉默了一会儿,脑袋灵光一闪:“茶馆!我开个茶馆怎么样?”
“茶馆?”佳琪算是中肯的点头,“我觉得这个想法还不错,现在的人生活在快节里,他们需要一个能让他们放慢脚步品味人生的地方,一壶茶,一碟糕点,比起对身体并无益处的咖啡的确是要好许多。不过现在市场竞争还是挺大的,然然姐,你可要想好。”
蔚然有信心弄好,于是接下来就开始整理脑海中能记下来的煮茶手艺,还有集资金做预算,至于一些调研跑腿的活儿,佳琪觉得她周末的时候可以做。
有一天,七点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蔚然家的门铃响了,她以为是快递,拄着拐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只能看见半张脸,她愣了一下,立刻警戒的就留一条门缝:“谁?”
门口人用手抵着门倾身过来,原本乱糟糟的发型整理的的一丝不苟,露出整张帅气的有点过分的脸来:“你家是不是又漏水了?”
蔚然惊呆了,这是她家楼下的邻居?!蔚然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看着门外的人。
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上次她就觉得这人的声音为什么有些耳熟呢。
蔚然整个人都不好了,手脚使不上力,双目晕眩。
邻居眼疾手快的推门进来扶住她,可是他没注意玄关的台阶,等于没帮助到蔚然,倒是把蔚然压倒了。
蔚然:“……”
邻居:“……”
时间静止了很久,直到听到这层楼的有电梯门响,他们才惊醒过来。
蔚然顾不得疼,眼睛一直盯着他,怕是她又产生幻觉,用手去抓他确认一下。
这次没有抓空。
她紧张的丢掉拐杖,双手环抱着他,不是幻影,也是真实的。
纵使作为出口成章的律师,他这下还是被这位邻居突发的状况给搞懵了:“我、我有女……”
楼上的邻居不知怎的哭了,这百试不爽拒绝追求者的一句话,此时他不忍心再说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脸的完结来了(。・∀・)ノ゙肿么办,总感觉我是个烂尾大王(;′д`)ゞ
(ノへ ̄、)被我这个坑神坑的,看文的妹子们肯定早就不见了。
顶着锅盖问:有要看番外的吗?(废柴可能也写不好,鄙视作者的可以无视这句)(#`-_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