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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零零碎碎的话中，顾颜可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那场叛乱的惨烈。
十几岁的少年目睹母族一家被屠，亲生母亲死在自己眼前，而那个背叛者是自己曾经最信任的兄长。
而现如今，他发现那个助纣者竟是他曾经的未婚妻，是她母亲当亲女儿对待的那个人……
顾颜可她很难想象当年那个十来岁的少年是什么样的心情。
突然地，她的心揪了一下，不由得更加抱紧了霍南城。
顾颜可不追问过多细节，也不想说太多苍白无力的安慰。
他失去的都是血亲，那些伤害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说再多的‘都过去了’‘会好的’‘没事的’都是无济于事的屁话。
……
凌晨三点，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顾颜可感受到霍南城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之后，她轻轻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停了几秒，看他没反应，她抿了抿唇，悄悄拉开了揽在她腰侧的手。
她轻手轻脚的下床，去到衣帽间换了身衣服之后下楼。
刚出门，就看到了抱着枪在门前打盹的江月。
听到开门的动静，江月马上清醒了过来。
顾颜可也没料到一开门就撞见了江月，看着她是三分疑惑三分惊讶，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
“曾拱说少帅今晚心情特别不好，万一再有个什么事，担心您一个人应付不过，让我今晚过来照应一下，他去办事了。”
“这里没事了，他已经睡着了，你也下去休息吧。”顾颜可道。
江月没说回去，而是疑惑的看着一身紧身黑衣的顾颜可。
“少夫人，这么晚你，您这是要去哪儿…？”
“有点事，出去一趟，没事，你回吧。”顾颜可边说边悄悄的关了门。
“太晚了，我和您一起去。”
顾颜可刚要说不用，江月又补了一句，“我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那天在歧县，顾颜可也了解了江月的实力，所以也不担心她会拖后腿。
更关键的是，顾颜可看到了江月神情里的执拗，也担心待会跟她掰扯清楚引来了其他人围观，思索了三秒，她点了点头，“算了，那就一起吧，小声点儿。”
就这样，在无月也无星的凌晨，两抹纤细的身影连正门都没走，悄然地离开了南山。
一路上，江月都没说话，既没问顾颜可去哪里，也不问她干什么去。
直到两人趴在了慕宅的屋顶上，江月才开口问，“少夫人，您这是要…打劫吗？”
也不怪她这么问，从进了这个院子开始，一路进来，少夫人把守夜的，巡逻的都给迷晕了，连看门的狗都没落下。
但要说打劫的话，应该去慕家的库房才对啊。
“不打劫，我讨债。”顾颜可头也没抬的道。
还没等江月再说什么，下面的屋子里头就传来了杯盘碎地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年轻姑娘哭喊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的是慕文君的声音，“拖下去！”
“小姐，小姐您放了我吧，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嘭的一声响动，那个小姑娘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顾颜可心头有些诧异，因为那声响动明显是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因为她们离得近，所以能听到。
“大小姐恕罪，我这就给您加量止痛剂。”这是一个带着颤音但极力压低的男声。
“滚！统统滚出去——”
慕文君的声音再度传出来，在她话音落完几秒种后，一个拎着医药箱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但速度很快地跑了出来。
在他之后，还有两个壮年男人拖着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的丫鬟走了出来。
顾颜可的视线落在那个脑袋耷拉被拖着走的丫鬟身上，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月虽然也有些诧异这位传闻中优雅温婉的慕家大小姐居然会在家开枪杀人。
但她眼下更想不通的是，自家少夫人来讨的什么债。
“慕大小姐…欠了您很多钱？”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江月想，有没有可能是慕文君欠下巨款，知道今晚债主要来收债，拿不出来，所以大发雷霆处置下人。
“嗯，欠了很多，多到要拿命还的那种。”
顾颜可的声音清丽中透着冷，说完她就闪身进了慕文君的屋子。
江月一瞬不瞬地盯着顾颜可的背影，几秒后也翻身从屋顶下下来。
她先是迷晕了刚下出去的那拨人，顺便还地毯式的筛了一边这院子里里外外的人，让他们丧失行动力之后，随即进屋去和顾颜可汇合。
至此，慕文君这个院子里，能喘气的都进了雷打不动的‘睡眠’。
另一边
顾颜可刚进屋，就闻到了消毒水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我说了都滚出去！”
慕文君声音响起的同时还有一个茶盏朝门口飞了过来。
顾颜可稍稍侧了侧头躲开了，茶盏应声而碎。
慕文君似乎是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敢躲，所以抬眼往门口看了过来，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顾颜可双臂抱于胸前，半倚在门边，好暇以整地睨着慕文君。
“啧，故意杀人，慕大小姐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慕文君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乱，只有刚才余怒未消的火气，以及此刻看到顾颜可这张脸想要毁灭的冲动。
“谁让你进来的？马上给我出去。”慕文君压着声音似乎这样才能压住她此时的火气。
“我自己开门进来的啊，你们家这守卫不怎么样。”
说话间，顾颜可已经踱步来到她面前，这才清楚的看到了刚才闻到的血腥味从哪里来。
慕文君的左肩和右小腿缠着绷带正慢慢往外渗着血，被挖出来的子弹还放在一旁的托盘上，她的右手正输着液。
“看来已经遭报应了，打的位置不错，还挺对称的。”
顾颜可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唇角还带着若有若有的笑。
“你想说什么？”慕文君眼带警惕。
“我有几笔账想找慕大小姐算一算，你身上担着的破事儿这么多，我担心晚了就来不及了。”
顾颜可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