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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问你为什么在垫付钱票后,还要不辞辛苦大半夜跑那么远帮我买补身子的吃食。”苏楠冷静下来,微抬俏颜,眸光璀璨。
周让还没来得及想好说辞,她就连声追问道:“周让同志,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苏楠妙语连珠,唇瓣缓缓地勾起,眼神妩媚勾人直直望着他的眼眸,像是要望进他的心里。
相比于后世社会上各种各样的直白秀恩爱,这个年代的青年男女们大多数都是比较保守自持的。
只要认定牵手后就是余生,所以男女之间都会保持距离,不敢暧昧不敢太亲近。
大男人谈起情感之事都会不好意思,更别说女孩子了。
就算真的对彼此有爱慕之情,也会憋在心里,最后等时机成熟之后再由男方请人去女方家里说媒,如此才算得上大环境下正常普通的结合。
所以周让还是头一次遇见有女孩子当面问自己是不是对她有特殊情感,一时间竟然哑了声。
其实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扪心自问,他对苏楠真的有意思吗?可是他们才认识多久?难道感情不是日积月累才会产生的吗?就如同他父母一样。
但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只要一遇到有关苏楠的事,就无法袖手旁观的行为。
苏楠见他不回应,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反正她没让他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就直接躺了下去,用薄薄的被单盖住脸。
瓮声瓮气地道:“是我误会了,抱歉,你就当我今天什么也没说,周同志你回去休息吧,我会让人估个价,把钱啊,票啊,人情啊都还给你的。”
明明苏楠的嗓音软软糯糯的,甚至带着点儿撒娇的味道,但周让知道她肯定不高兴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床边,逆着光,光线勾勒出他身材的伟岸,但就这么一个顶天男子汉,此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缓解目前凝固的气氛。
他那深色瞳孔闪过一丝纠结和复杂,最后看了一眼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苏楠,终是转身离去。
“砰”的一声,门被人合上,房间内只剩下躺在床上的苏楠。
直到外面传来李翠屏招呼周让留下吃饭,但被拒绝的声音,苏楠才揭开床单,吸了一口大气,可憋死她了。
那张小脸上哪儿有半分不高兴,嘴角都快扬上天了,巧笑嫣然,天生一双媚眼如丝的桃花眸,眼尾弧度上扬,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啧啧,周让的外表看起来可不像是个不谙世事的男生,但没想到内里居然这么纯情?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就把他为难住了,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扭头跑了。
没意思就是没意思,有意思就是有意思,他纠结个啥?承认喜欢她有这么困难吗?
苏楠摸了摸脸颊,喃喃自语道:“我长得这么好看,喜欢我不丢人的。”
合着周让还是个对情爱没开窍的,那就更有意思了,姐姐会让你体验一把什么叫陷进去就出不来了的女人温柔乡。
实际年龄比周让大三岁的苏楠,已经在心里暗戳戳地想着攻略对策了。
*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苏楠就一直窝在肖家“养伤”,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可憋死她了。
傍晚时分,天空开始变得昏暗,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和轰隆的雷鸣,没一会儿豆大的雨就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原本在田地里劳作的社员们,在大队长一声令下后,立刻给手里的活儿收尾,忙不迭地拿起锄头镰刀等工具跑上田坎,往大队的仓库跑去。
“滴答,滴答。”雨水顺着屋檐掉落在地上,逐渐在低洼处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水坑,一群人躲在屋檐下排着队登记,要还完器具才能回家。
知青点的人聚在一块儿,有说有笑,唯独把一个高个子女生排除在外,明晃晃的孤立排挤。
被女知青们围在中间的秦晓兰抱着手,一脸不屑地望了一眼最末尾的刘玉。
哼,这就是跟她作对的下场。
仅仅一个礼拜,秦晓兰就凭借着“沪市千金”的名号出了名。
听说她的父亲是沪市某个大厂的厂长,母亲是财务局的领导,哥哥在沪市大学上学,家里的亲戚不是干部就是工人。
而她这次之所以会下乡,是为了响应国家政策,援助农村建设。
一番激昂言论让人佩服,纷纷感慨难怪秦晓兰出身这么好还要下乡,原来是因为她有这样伟大崇高的思想境界。
再加上秦晓兰长相端庄大气和出手阔绰,所以她很顺利地就俘获了老知青和新知青大半人的喜爱。
至于那刚来第二天就因为摔断腿从而搬出知青点在村里条件最好的大队长家住着的苏楠,早就在秦晓兰和苏甜甜的描述下,被塑造成恶毒小心眼,爱搬弄是非的小人形象。
最过分的是居然有人还说苏楠摔断腿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偷懒不干活,好在大队长家蹭吃蹭喝。
离谱的是这一说法竟然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谣言在知青点越传越厉害,连带着跟苏楠玩得好的刘玉都被旁人列入了交往黑名单。
毕竟外人可不知道苏楠的伙食费是她自己交的,虽然那钱至今还没有机会还给周让。
至于住在宽敞舒适的大砖房里,那也是肖方池一家出于负责任的态度,才让苏楠住的,而且她也没少花钱花票补贴肖家的伙食啊。
但显然除了当事人,没人会关心这些真相,他们只看得到他们自己想看到的东西,相信他们自己想相信的。
日子多无聊啊,农活多辛苦啊,还不得找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来聊聊。
不知道是谁最先提起了苏楠,总之知青们开始谈论起这件事,声音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逐渐发展到震耳欲聋。
不光他们附近的人能听见,就连站在他们正前方隔得较远的乡亲们也能听见。
简直是无所顾忌,乱嚼舌根。
“哎,大妹子,那个苏楠苏知青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吃懒做吗?”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皮肤蜡黄,两个脸颊长满晒斑的中年妇女凑过来,黄豆粒大小的眼睛发着光,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齐耳的短发许久没洗过油腻腻的耷拉在额前,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一股子屎尿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