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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阳渐渐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半隐在山岭后，万里无云的天空像是打翻了颜料，深浅不一，显得格外瑰丽。
苏楠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望着周让，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轻启红唇：“还是说，你对上次我问你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啊？”
闻言，周让喉间微微吞咽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被看透的倏然，不动声色伸出手挠了挠脑后，挡住了通红的耳尖。
“不是的。”
说罢，周让还没整理好措辞继续开口解释，就听见身旁的姑娘轻声道：“那你就别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软软糯糯带着娇滴滴的甜腻嗓音充满了委屈和难过，白嫩嫩的小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扯住了他的衣角，一晃一晃的撒着娇。
“这么多天你都没来看我一眼，也不来关心关心我，人家的腿可痛可痛了，都没人安慰我。”
苏楠眼前氤氲了一片朦胧的雾气，死死咬着唇，强忍眼泪，却还是没忍住，可怜兮兮地落下几颗金豆子。
像是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脆弱一样，苏楠微微偏过头，用手指轻轻抹去泪痕。
“肖大夫说你的腿没事了，只需要静养。”周让愣愣地望着她，不知所措般皱起眉。
苏楠回过头嗔了他一眼，只觉他是个撬不开的蚌壳，恼火道：“你宁愿问他，也不问我。”
“也对，总归你没把我放在心上，但我们就算不是朋友，那好歹也是知青战友关系，你怎么能不管我。”
“我管了。”弱弱的三个字刚出声，就被她反驳了。
“送吃送喝就算管了？我才不稀罕呢。”
其实挺稀罕的，因为要是他不送的话，她估计就只能跟着肖家吃玉米面拌番薯了，哪里能隔三差五吃肉喝汤。
但现在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周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默默凝视着，眼神显得专注而若有所思，还隐含着一丝疑惑不解之色。
他思考了许久后才沉吟道：“那怎么管？”
苏楠闻言，柳眉紧皱，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呆啊，哼，看你这个样子，是永远也讨不到我这样漂亮的媳妇儿的。”
话音刚落，周让突然轻轻笑了一下。
“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苏楠白了他一眼，拿起膝盖上放着的那面镜子照了照自己，在看到其中显现出来的盛世美颜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把镜面调转了一个方向，对着他，撇了撇嘴，示意他看镜子，吐槽道：“就算你长得好看，也改变不了。”
周让的目光却越过镜子，径直看向她，突然开口问道：“腿还疼吗？我明天请假带你去县城看看医生。”
苏楠愣住，手下意识一松，那镜子差点儿又掉进水盆里，幸好周让反应快，一把捞住。
“疼，但我不用看医生，我只要你能多来看我一下。”苏楠可怜巴巴喊道，嗓音里藏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怎么可能去看医生，她腿上现在哪儿来的伤？真去看了，那岂不是就要暴露了。
“疼就要看医生，不然怎么能好得快。”周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低头看向她缠满绷带的腿，眉眼间夹杂着心疼。
苏楠眼眸闪烁，支支吾吾道：“不用了，我觉得肖大哥他二叔的医术挺好的，我现在都能下地了，只要按时喝药肯定能好的。”
周让自然听出了她语气当中的不自然，但只当她是嫌弃去县城的路又长又颠簸，路上还晒，麻烦得很，才不想去，所以只能无奈地再劝道：“但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那儿的医生更专业。”
“真的不用了，而且治疗这种伤有时候经验比专业更重要。”苏楠摆摆手，脑子转得飞快，想着得快点换个话题，终结周让非要带她去医院的想法。
“说到去医院，那我怎么去啊？我的腿不方便，进进出出肯定是要让人背着的，女人力气小背不动我，只能男人来，但我在这儿一无亲戚，二无对象，怎么办呢？
可要是让陌生男人背了我，肯定会传出比今天更难听的话的。”
苏楠叹了口气，暗自神伤。
周让嘴唇紧抿着，唇角微微往下压，漆黑如深渊的眼眸变得越发冰冷，脱口而出道：“出了今天的事，谁还敢闲言碎语？”
“你不懂，他们自然是不敢在明面上嚼舌根了，但背地里绝对越发说得厉害。”
苏楠又幽幽叹了口气，偷偷瞥了一眼周让，见他气息更加冷冽，轻咳一声，细声细语道：“所以就等它自己慢慢好吧。”
这次他终于没再反驳了，只是坚持道：“那我去医院咨询一下，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让它好得快一些。”
苏楠连忙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谢谢你，对了，还有这段时间你帮我买吃食买药的钱，我都拿小本本记着呢，到时候一起还给你哦。”苏楠用手托住下巴，眉眼弯弯。
闻言，周让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心里刚燃起的温暖小火苗也熄灭了，从头凉到脚。
“我说过不用了。”不用算得这么清楚，像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一样。
“那怎么可以，我也说过，我苏楠不是爱占便宜的人。”苏楠义正言辞，拍了拍周让的肩膀，一脸严肃。
“我苏楠这辈子只用两个男人的钱，一个是我老爸，一个是我未来丈夫。”
言外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两人对视着，苏楠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脸蛋儿红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石榴花，娇艳似火勾人得紧。
周让向来是个大方洒脱的人，但每当遇上苏楠，都犹豫不决迟疑不已，像是站在无数个十字路口一般，不敢走错一步。
困惑他许久的问题，好像在渐渐拨开云雾，露出全貌。
但是，想到沪市那一堆烂摊子，周让眼眸一沉，磨蹭了一下掌心，最终还是将身子往旁边移动了半寸，离她远了些。
再等等，等他先处理好自己身上的问题，再来干干净净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