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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爷握着我的手说,晓彬,谢谢你。不过这事还是别问了,知道了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我可不能害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咱们快去快回吧,别真坏了你的事。
我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好再问,当下便跟他一起向前走。
那老头儿一进墓园,便从拎包里拿出一个罗盘,手里还不停掐算着什么,然后由我照着亮寻路而上。
没过多久我们就来到了e区的后半部分,这一片的墓都比较新,基本上都是今年以来新立的,至今仍空着的也不在少数。
胡大爷拿着罗盘带我一直走到靠上的十七排尾部才停了下来。我打着手电一看,只见最后三个墓的墓碑上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但顶盖旁边的灰口却是很新,像是刚抹上去不久,还没干透的。
我心想果不其然,这三个墓就是同事刚封上的,而胡大爷要找的就是它们。可是这里的具体位置同事并没有提过,连我都不知道,这老头儿却能轻易找到,看来他果然没吹牛,确实是个懂行的,除了老圈之外,他恐怕是我第一个要佩服的人了。
只见胡大爷叹了口气,接着从包里拿出锤和钳子,就往顶盖的接缝处砸,我不由得一惊,暗道不会吧,难道老爷子你要重新开墓?
眼见这老头儿挥起锤子就“乒乒乓乓”的开砸了,我的头皮也随着那声响一下下过电似的发麻。这大晚上的往埋死人的墓园里跑本身就够瘆人的了,现在你老先生还要把已经封住的墓室重新打开,这尼玛跟直接挖人家的坟有什么区别。
我赶忙上前拉住他说,胡大爷,这三个墓是你儿子买的不假,可既然已经封了还把它们再打开干什么?你可别吓我啊,这要是被领导知道我就没办法交待了。
胡大爷丢下手里工具,一把捂住我的嘴低声说,嘘,别出声!今晚是中元,阴气特别重,你不是学道之人,没有根基,在坟地里千万不要说话,万一被游荡的野鬼看见,缠上了就不会轻易放手,那就麻烦了。这墓今晚我必须打开看,迟了就来不及了。晓彬,其他的你知道了真的没什么好处,站在一边儿帮我看着就行了。
我吓了一跳,忍不住朝四下里看了看,当即连连点头,不敢再吱声,只好就站在旁边看着。
胡大爷拿着锤子和钳子又开始敲打起来,但毕竟是人老了,气力和耐力都跟不上,忙活了半天连一座墓顶盖的半边儿还没有凿开,自己却累得“呼哧呼哧”的,手头也越来越慢。
我在一边儿看得心急如焚,暗想照他这个干法,哪怕拖到天亮也别想打开三座墓,就算能干完这老头儿也早就累趴下了,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还谈什么其他的?
没办法,我只好上前对老头儿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让我来干这粗活,让他先在旁边歇歇,留点儿力气一会儿再用。
胡大爷略一沉吟,便点点头,将工具递了过来,然后道了声谢,拍了拍我的肩膀,退到旁边打着手电帮我照明。
我一心想快点儿离开这里,当下不敢再耽误时间,甩开膀子就干了起来。
庞大而空旷的墓园里静得连鸣虫的叫声都没有,如此一来,便显得我凿击墓穴顶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响亮,每一下的锤击都像在震动着我紧绷的神经。如果不是旁边还有胡大爷陪着,我简直就要发疯了。
如果是在平时,干这种粗笨的体力活我是一百个不愿意,原因就是又脏又累,还不会加一分钱工资。可这会儿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因为现在我脑子里早就被恐惧塞得满满的。
说实在的,我很怕四周突然冒出什么骇人的鬼怪,更怕打开顶盖之后,发现胡大爷那个混蛋儿子在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尤其是那老头儿刚才说如果不打开这三个墓来看的话,就来不及了,更令我心惊胆战。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第一座墓的顶盖终于松动了,也亏了这墓室刚封上没多长时间,白石灰还没有完全干透,否则再想打开可就真麻烦了。
我费力的把花岗岩的顶盖撬开,然后和胡大爷一起把它推到一边,只有几十公分见方的墓室便显露了出来,那里面果然有一口小棺材!但上面别说福山寿海的图案了,就连半条纹路都没有,通体只是黑漆漆乌沉沉的,大小比人的手掌也长不了多少。
胡大爷顿时变得脸色铁青,胸口不断起伏着,直勾勾的盯着那棺材发愣。
过了片刻他才吩咐我站一边不要动,然后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将那口小棺材从墓室里拿出来,拔去上面的两根小钉,接着就将棺盖掀了开来。
当我看到那只小棺材里的东西时,只惊得目瞪口呆,心中不禁暗叫,我靠!不是吧?
原来那里面装的竟是一个稻草扎成的人偶!正面贴着一张写满东西的黄色纸符,“脑袋”上还插着一根细长雪亮的针,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寒光,让那个草人显得更加诡异。
这时胡大爷已经把它从棺材里拿了出来,我忍不住凑上前细看,只见那草人的身体和手脚都是用红绳捆扎起来的,但其实做的相当粗糙,只是略具人形罢了。
而黄纸符上面的字迹也十分潦草,真的如同鬼画符一般,勉强认了认,似乎写的是什么“戊戌”、“丙辰”之类的字样,看上去应该是什么人的生辰八字。除此之外前面还有个人名,这个的字迹相对工整了一些,我很快辨认出那三字写的是“丁逸群”。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在最上面还有一串殷红色的奇怪图案,贯穿了整张纸符,显然是胡大爷的儿子用自己的血画上去的。
我只看得头皮发麻,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再傻的人也能看出胡大爷这个混蛋儿子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只是我很纳闷,这种扎草人下咒的方法也就是在三流影视剧里出现,没想到现实中竟然有人会信,还特意买了三个坟来“作法”,难不成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可是他要害得这个丁逸群又是谁呢?
我正满脑子的问号,瞥眼之间,忽然发现胡大爷本来铁青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得毫无表情,整个人仿佛丢了魂,又像是中了邪似的,颓然半跪在第一个墓旁边,动也不动。
我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他是被手里的草人吓到了,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可又不敢出声叫他,只好上前伸手去推,可他却毫无反应,好像真的中了邪一样,只把我吓了个半死。
过了好一阵子,这老头儿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然而却没有转头,口中对我说,晓彬,我没什么事,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儿帮我把那两个墓打开吧。
我又盯着他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状,才提心吊胆的拿着工具朝旁边的墓穴走去。
正在这时,我突然感到脑后的头皮一痛,像是被人伸手扯了一下,慌忙转身去看,只见胡大爷还傻愣愣的跪在地上,目光死死的盯着手里的草人,根本没有移动过。
我抚着后脑勺又向旁边看了看,四下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坟墓外什么也没有。心中一阵狐疑,难道刚才那是错觉?可是头皮被揪过的感觉隐隐还在,绝不像是心理作用,那么刚才难道是什么鬼怪在作祟不成?
想到这里我不禁大骇,大半夜的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还是赶紧帮胡大爷搞定这件事,快点儿回传达室去比较安全。
想到这里,我赶紧挥起手中的锤子、钳子拼命凿了起来。但时不时仍朝那老头儿看上两眼,但见他始终跪在地上,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却听不见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另外两个墓的顶盖也被我顺利打开了。
不出意料,墓室里放的是和先前一模一样的那种小棺材,而棺材里也同样放着两个贴了纸符扎了针的草人。只不过纸符上所写的生辰八字和人名不同。但那两人却也都姓丁,一个叫丁至恒,一个叫丁至悦,照此猜测,这三个墓的“福主”不但有关联,而且十有八、九应该是“关系”非常密切的人。但胡大爷的儿子究竟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更令人奇怪的是,胡大爷到现在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没有理会后面那两个草人,只拔去了第一个草人脑袋上的针,放在一边,接着右手掐了指诀,口中叽里咕噜的小声念叨起来。
眨眼之间,那草人身上的黄纸符竟猛地着起火来,没片刻功夫就烧得干干净净,连点儿残渣都没剩下。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老圈之外的人显露真本事,不禁暗暗喝彩。
只见胡大爷将草人放在地上,从旁边的包里取出一张黄纸符,又拿出毛笔和朱砂,在上面写了一堆我全然看不懂的东西,跟着咬破自己的食指画了一道与先前那张完全不同的符,最后用针重新插在草人的脑袋上,口中又开始念念有词。
他所有的动作都做得极快,我连看清的机会都没有,当然更搞不懂他的用意。
做完这些之后,他把所有的草人都塞进小棺材,放回墓室里,然后就示意我可以重新封墓了。
我老早就盼着这一刻,当即用他带来的石灰、水和瓦刀干了起来。精神头一来,速度也加快了,三下五除二搞定之后,便收拾好东西,打着手电和胡大爷沿来时的路往回走。
路上漆黑一片,他始终没有说话,我自然也不敢出声。
经过传达室时,我看到那同事仍然躺在沙发上酣睡未醒,可心里丝毫没有松口气儿的感觉,只希望他真没看见这回事,否则捅出去还真是个□□烦。
我把胡大爷送到门口,这老头儿自然千恩万谢,我也客气了两句,直到他走远,我才抹了把冷汗,返身往回走。
到了传达室,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原来已经是深夜三点钟,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该大亮了。回想刚才在墓园里挖坟掘墓的情景,虽然是有惊无险,但还是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不过好在这个诡异的七月半总算是过去了。
回到了传达室之后,同事还在睡着,呼噜打得山响。可我并没有什么困意,于是干脆靠在椅子上玩起了手机。不知不觉间天就放亮了,我这才趴在桌上小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在“咚咚咚”的敲桌子。我立刻便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看,原来是老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
我一脸愕然的看着他,心想难道是交接班的时间到了?瞥眼一瞧墙上的挂钟,只见时间赫然指向了八点零七分,这才醒悟原来自己已经足足睡了将近三个小时,而且沙发上那小子也早就不见人影了。
老圈看着我,眉头微微皱起说,去洗把脸,然后跟我走。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家伙在工作时间主动跟我说话这还是头一回啊,而且现在他突然要带我出去,不会是又出什么事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