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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因为来了贼而闹得人心惶惶,谁家都不是富的,要是给人偷了自己家的日子还怎么过?
小偷没有惧于留在家里的老人和妇孺,依旧大大咧咧地在村子乱逛,只是好巧不巧地挑了春木家偷。要说这贼也是眼力好的,春木家刚攒了点钱就藏在床底下的小陶罐里。家里就留着李秀娥看家,春木他们照旧下地干活,她才从厨房洗了手进屋,刚想去躺躺歇歇觉,就被穿灰色衣衫的陌生男人大力撞开,她一时有点犯懵,很快回过神赶忙追出去,嘴里大喊着:“有贼啊,快来人,有贼偷东西了。快抓住那个穿灰衣服的。”
李秀娥刚才匆忙中瞥了一眼,垂在床下呢单子被掀起,存钱的小罐子倒在地上。
村里人最恨这种不守本分专想歪门邪道的人,一听到贼人现身全都抡了家伙出来逮人。这贼对东坡村熟悉的很,三下两下便跑的没影了,看他跑离的方向该是紧靠着大山的那块,正是季成家的方向。
春福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和季成说了,他只是说她多心了,是不是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她也想自己是多心了。季成今儿去镇上找活了,家里就她一个人坐在炕上,那种感觉不知道为何又来了。
突然院外响起一道声音,有些耳熟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过,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走出去,那人见她出来,扬起憨厚的笑脸:“大妹子,我再来讨碗水喝,走累了能不能让我进去歇歇脚?”
春福不说话只是摇头,也不怪她多想,如果说找到亲戚该是穿着整洁体面,更不会路过这里再度讨水喝,隔壁村和东坡村就紧挨着,哪能废那么大的力气?这人怕是心思不单纯。
那人见她傻傻地楞在那里径直走了进来,憨厚的脸上浮现出几抹淫邪笑意:“早就听说东坡村有个出了名的傻女,不想倒是个姿色不错的,放心,我不会欺负你。和哥哥进屋里去,咱们好好说说儿。”
春福心里一阵恶心,面上却不动声色,眼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往后退了两步微微抿嘴,在他的手就要碰到她时,春福趁他不注意抓起立在墙角的棍子冲他头上敲下去,那人没想到她会动手,登时恼怒起来,伸手就要夺她手里的东西。
春福知道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她身形娇小,灵活地躲开他的手,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她焦急地喊:“连生嫂,有坏人,连生嫂,救命呀!”她的高声呼救让这个男人也变得焦躁起来,他面露狠相,像是要掐死她才罢休。
连生嫂坐在屋子里给大丫梳头,边和靠在炕上的连生说闲话儿,冷不丁地听见春福的喊声,手下一紧扯得大丫的头皮都疼,回过神夫妻两个赶紧跑出去,见季成院子里春福正和一个男人缠斗在一起,一头乌亮的头发被男人扯在手里,春福瘦小的身板被个男人拉着打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连生大步赶过来将推到春福想要跑的男人给制住,这才看清这人模样,原来是隔壁村臭名昭著的二流子王波,顿时大骂:“来东坡村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连生嫂帮春福把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收拾好,看见她脸上那么显眼的巴掌印,心疼道:“这要让季成见了可得心疼死,怎么家里就留你一个人?”
春福刚才死命的拦着他怕他跑了,挨了巴掌的时候也没觉得疼,现在才发觉连说话都成问题了,费劲地吐出一句:“他去镇上找活了,好疼。”
连生嫂赶紧找了块帕子在水里浸湿给她敷上,叹口气:“这往后家里有人不成,没人还不成,你以后来我家里得了。这样谁也能安心些。”
村里人直追到季成家院子前,看到连生手里拽着个穿灰色衣裳的男人,高声问:“春木家的可是这个人?”
李秀娥拨开人群看了一眼,怒道:“就是他,到我家偷东西。”说着上前,也不管男女有别,在他身上拍了拍,随即从他怀里拽出个钱袋子,不解气地在他身上捶打着:“你个不得好死的,偷人命根子,真该断子绝孙。”
村里人恨极了这个搞得全村上下都不得安宁的人,压着人往里正家去了,他们得要个说法让里正决定怎么处置。谁都没发现春福受了委屈,人群慢慢散去都往里正家里走了。连生嫂要拉着春福一起去,动手欺负人怎么能行?
春福浑身都乏得很,脸上火辣辣得疼,强打着精神和连生嫂去了。里正也是动怒不已,他管着村子这么多年也算是平安和乐,从没出现过这种乌糟事,不想被个外村人坏了名声。这会儿太阳已经快落山,直说明儿一早就让人扭了送县衙去,让县令大人处置。王波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了起来,关在村口废弃的破庙里,留了两个人看守着。
而对于春福受伤的事,里正也只是摆摆手让她去找大夫看看,就当个寻常病痛忍忍就是。这般打发的语气让春福真想扯开嗓子和他闹一场,他不就是觉得春福是个傻子好糊弄。连生嫂看不过去说了两句却被里正给训斥了一顿,说不下什么理只得唉声叹气地回了。
春福这会儿脸肿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很感激连生嫂,可惜有心无力。回去的路上两人正好遇到了从镇上回来的季成,他手里提着酥糖和点心,俊脸上的笑在看到春福肿得老高的脸时冷下来,沉声问:“这脸是怎么了?”
连生嫂看春福没法说,开口说道:“还不是那刘家村的王波,真是个畜生,村子里偷东西的就是他,他看着春福长得好,起了歹心,我出来的时候春福和他打在一起。刚找过里正了,他让春福自己看大夫去。”
季成扶着春福的肩头,心里的火气止不住的往出涌,他真是心疼,这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当即问道:“嫂子,那王波呢?”
“说是明天要带去县衙,让县令大人主持公道,这会儿被押去破庙里了。”
季成转身就要走,连生嫂赶忙叫住他,这人阴着脸是要去打架吗?
“季成,你干啥去?”
季成冷声道:“既然里正不管,我自己去给春福找公道去,这口气不出,我咽不下去。劳烦嫂子帮我照顾春福一阵儿,我尽快回来。”
春福与他的目光相对,他这才冲她露出笑容,安抚道:“你先和嫂子回去,我一会儿去韩大夫那里开些消肿的药回来。这个你拿回去。”季成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春福看着他健硕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一阵甜,所有的委屈都有季成来帮她抚平,他是她背后的那座山。
连生嫂眼尖,瞧见有个叠的四四方方的帕子和糕点纸包放在一起露出了珠花样式,好奇道:“这个瞧着倒像个首饰。”
春福也不和连生嫂见外,当即拿出来打开,竟是个桃花样式的发钗,握在手里好像还沾着季成手上的温度,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生疼生疼。
“你这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季成稀罕你呢。要是换了别家人这亏就白吃了,就冲这个我们连家就乐意和季成兄弟来往。”连生嫂嘴角噙着笑,眼里无不羡慕。她和连生关系算是好的,却也没见他舍得给自己买样首饰,挽发的木钗还是一块去镇上她提了才给买的。春福年轻又生得细皮嫩肉,这好物什极其配她。
春福心里也快活,当即别进发里,垂下来的流苏随着她的步子摇晃。这东西在村子里也是稀罕物,日子都过得难哪还有闲钱在打扮上。有些看着不顺眼的等人走远了,酸道:“连生嫂怎么和个傻子关系这么好?瞧那傻子的模样,就是穿金戴银了也是个逗人笑的。”
却说季成直接到了破庙里就要拉王波,却被村里两个人给拦了,只是顶不住季成那双阴鹜冰寒的眼不得不放开。王波知道季成命煞,自小就被全村的人孤立,心中以为他不过是个软懦的人。看着他走过来解了自己身上的绳子,还没说出一个字,鼻梁骨就被砸了一拳头,从鼻孔里留下两股血。
王波退后几步躲开他,指着他季成喊:“你怎么打人呢?”
季成拳头攥得紧紧的,恨声道:“我打的就是你,今儿我要打死你个胆子生毛的东西,你不是挺能耐么?还会打女人。”
看着王波的那两个人本来还想劝两句的,可瞧着季成那要把人给打死的架势就放弃了。只听破庙里传来声声闷哼,拳头碰着骨头,钻心似的痛都阻止不了他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