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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整个玉昌境内连降了三天暴雨。
李欣这队人马星夜兼程,终于在暴风雨中赶到了钟落境内。她并没有着急回城,而是先去了钟落城北的浅玉寨。
拜这三日暴雨所赐,一旦雨停,渭河河水必然大涨,水流流速定然会加快。到时候敌人的船只行进速度只怕是一日千里,而钟落航道上的百十来艘船只想要逆流进攻却更难了一成。
但是这雷电齐鸣,暴雨交加的天气,敌人的船只也不敢贸然出行。因此反倒让李欣喘息了三天。一直到她赶到渭河河边,这仗都还没打的起来。
“跟乡民们借上两口大锅,给所有士兵都熬上姜汤去去寒。”李欣对两个丫鬟吩咐道。
子岚子珍忙应下退出了这间船舱。
他们这队人马,既没有就地扎营,也没有借用老百姓的屋子。而是全部住到了浅玉寨新造的两艘大船之上。
因为清王府的支持,材料用的好量也充足,浅玉寨的造船师傅们便一口气造了两艘高三层、每艘可容纳一千多人的大船。
“殿下,这可是河海两用船只啊!”见两个丫鬟出去了,魏予良又继续介绍道:“每艘可容纳水手六百多人,士兵四百多人。这船就算去海里都不怕的。虽说海里风浪大,但这船桅杆结实,先生给配的罗盘也好使,而且还能容纳这么多的水手,再大的风浪咱们也能扛过去!”
张靖嘉听了只淡淡笑了笑。
方城则满脸放光,双眼巡视着这船舱内的每一寸角落。
“别的本宫不知。”李欣接口道:“但是在这船上呆了这么久,竟丝毫不感到晃动。看来浅玉寨造船师傅的技术确实不错。”
“是呢!”魏予良骄傲的回道:“虽然现在只是靠在岸边,但之前咱们试航过好几次了,就算水流最湍急的河段,这船照样稳如大山!”
“那另外百十艘船只检验过了吗?”李欣问道:“虽然不是你们造的。但是凭你们的经验,上手就该知道优劣的。”
魏予良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放心吧。这一百二十几艘船都是浅玉寨最老的造船师傅去选的。绝对坚实耐用,对付贼人不在话下。”
“那要是真上了战场……”方城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打?”
魏予良摸摸脑袋,看着张靖嘉道:“先生,你不是让两艘大船在中心,百十艘小船在前面快速出击的么……”
张靖嘉点了点头:“你没记错。是方副将不知道,这才问你的。”
魏予良吁了一口气,吐了吐舌头调皮的说:“我还以为先生是借方副将的口来考我的呢。”
“这船上一定装了不少新奇的武器吧?”方城目光炯炯的盯着魏予良问道:“在哪呢?有没有实验过?”
魏予良点了点头回道:“害怕浪费炮弹,所以只实验了一次。”
炮蛋?又是一种新蛋?方城不由站起身,急促问道:“可不可以给我几颗玩玩?”
魏予良为难的看着他:“炮弹不是用来玩的。我们总共也没多少。全要留着打西蛮子的。”
见魏予良这么小气,方城立马放弃。然后回头严肃的对李欣说道:“殿下!这次与西贼在渭河上的作战,下官要请命领军!”
李欣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点点头道:“原本就要请你做指挥的,如今你既然主动请缨了,那便将你手下挑几个熟练战斗的,去给这些即将上船的乡民们讲解讲解对敌的技巧吧。”
方城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说:“真要说到技巧。恐怕我们还要跟乡亲们讨教。毕竟我们一直都是陆兵,从没有在水上作战过。”他十分诚恳,却也不完全自贬:“我们比乡亲们也就强在见过血,对敌时不那么惊慌。”
“你们可以相互探讨。”李欣对方城的态度满意极了:“本宫不鼓励无谓的牺牲。若是打不过,便立刻撤退。到时候将敌人引到陆上,不就正是你们发挥作用的时机么。”
“好!水战主要靠远距离的攻击。近身搏斗的技巧恐怕用不上。那便让弓箭手们去讲解讲解吧。”方城豪爽的应了:“我是一定要上这船上指挥的。至于我带来的一百多士兵,便让他们守在江边。不管敌人从哪里上岸,他们都要立刻将对方阻止击溃。”
张靖嘉听了。摇了摇头:“方副将只有一百多士兵,而对方可能有几千或几万兵马。倒时候江水湍急,敌人若是一路往前不停,那么我军的骑兵难道要一直在岸上追着船跑吗?”
方城有些傻了:“那怎么办?不追着他们又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着陆。要是不趁着对方登陆的时机将其一举击溃,等他们上了岸可就晚了。”
张靖嘉瞧着众人眉头紧锁的样子。轻声笑了下。悦耳的声音比他弹奏的水晶琴声都要美妙:“你别忘了咱们也有一百多艘船呢。倒时候快速阻击,利用阵法将其逼到我们想要的那个着陆点登陆不就行了。”
他看到魏予良恍然大悟。而李欣跟方城依然一副懵懂的样子,便又解释道:“我们操控船只的都是渔民,他们驾船经验丰富,完全可以像在陆地上排兵布阵一样将对方包围收拢,然后逼到岸边。”
张靖嘉又指着方城:“而你只要让部下提前埋伏在指定的地方便行了。这便是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
方城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一脸兴奋,十分期待的样子。
“稍后,我就把阵型图画出来。有劳方副将为那些要参加战斗的乡民们讲一讲。”张靖嘉道。
方城点了点头,完全不介意自己被一个毫无军权的平民给指挥了。
“那现在只等着这场大雨什么时候停了。”李欣从船舱上开着的窗户往外望去,外面一片瓢泼的雨幕,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不管雨什么时候会停,方城却是一刻不停的将那些即将要上战场的渔民们聚集起来不停宣讲。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的,特别是之前发生了多起西贼抓走渔民的恶性案件,浅玉寨已经有谣言说流疆野人都是龙王手下的恶仆转世。专门抓他们这些在水上讨生活的。
但是随着方城将近期的三次大捷讲给这些百姓听,期间又夹杂着他个人对流疆人浓浓的不屑跟嘲笑,浅玉寨的百姓也慢慢对那模糊的流疆西贼有了些认识,渐渐的,谣言便停歇了。
最起码他们觉得,连十三岁的公主都敢上阵杀敌,他们难道连个小女孩都不如吗?
这日下午,连降多日的大雨终于停止。李欣走出甲板时,太阳已经从西边露出整个脸来。一架七彩虹桥挂在另一艘渔船的桅杆顶端。
“如此祥瑞美景,天意都在昭示此战必胜。”李欣朝着方城道:“莫要让本宫失望。”
方城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脯又大声宣誓了一通。
李欣听过后。便下了船。她前几日派了人去钟落城内请援兵,却只有一个叫程新泉的领了命。其他各支队伍,要么以未收到柴壁杰的命令为借口。要么就推辞说自己的军队都是陆战兵,无法胜任水战。
不过这些都不出李欣的意料。她在回来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在城外孤身抗战的准备了。
所以这个答应领五千援军前来支援的程新泉,便给李欣留下了深刻印象。
“本宫此次不上船。”李欣下了船后对着魏予良道:“你给本宫找个视线好的地方。本宫要全程观战。”
“视线好的地方?”魏予良想了半天:“那就上那边的香山吧。离江面很近,山路也平整。不难爬。”
李欣嗯了一声:“你带着本宫上去,然后安排几个腿脚快的守在寨子门口。若是有个叫程新泉的来了,就将他领过来见本宫。”
魏予良脆生生应了。不过脸上仍然带着些许疑惑:“殿下,雨一停我就守在这江边了。可是连流疆野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天一定会打过来啊。”
李欣摇摇头:“本宫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张先生说他们会来。本宫只是十分信任先生罢了。”
魏予良对张靖嘉绝对是盲目崇拜,听到这话是张靖嘉说的,所有的疑惑全被坚定的神色代替:“嗯。我也信先生。也许这些野人要晚上进攻也说不定呢!”
李欣笑了下:“若是晚上,那本宫就算长了千里眼也看不清楚了。”
对于张靖嘉的情报队伍,李欣觉得比军队里的斥候还要强大。以往柴壁杰商讨军情时。往往是张靖嘉的情报都送过来半日了,斥候们才姗姗来迟送来相同或大大不及的消息。
“咦,你怎么还不走?”李欣回过神,见魏予良依旧站在原地没动过,不由皱了细细弯弯的柳眉说道:“不是让你去找人守在寨子门口的吗?”
“殿下……”魏予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您。现在想告诉您了,又怕您骂我。”
李欣危险的眯起双眸。她最讨厌男人哭了。她保证,只要魏予良那两泡眼泪落下。她一定当场抽他两个耳光。
“不许哭!快说!”
魏予良抖了一下,将那两泡泪给吓了回去,然后哆嗦着讲着条件:“殿下,我说出来了,您得保证不处罚我。”
李欣觉得自己就要忍到极限了。
魏予良终于承受不住李欣暴怒前的沉默,磨磨蹭蹭小声说道:“其实……陈宣和与柴壁诚一直在我家住着……他们……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