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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府, 即府署, 有建立府署并自选僚属之意。
开府,可自行选人,设立长史、丞、参军、主簿等官职。
宋玉知道,太平公主府的“府”就目前而言,仍是一纸殊荣,如今想来,恰恰又是因老妈恩赐的这点殊荣,让她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招募属官, 建立起太平公主集团。
武则天还看不到那么远吧?她不过是利用此事来给与之对抗的朝臣一个警示:她想要的,没人能够阻止!
可宋玉作为过来人, 她深知此处将来会变成什么个样子。
崔湜...安乐...武三思...李隆基...薛崇简...李多祚...魏元忠...武攸暨...
似乎一切的发生, 都是从这座房子开始的。
一阵揪心的难受,让她几乎想要退出去。
“太平?怎么啦?”上官婉儿见她退了一步,原本期翼的眸子暗了些许。
看着眼前青涩稚嫩的她,就仿佛看到了将来那个风华绝代的她,宋玉眉毛紧紧一蹙,突然就发了一股狠劲, 一把就将她打横抱起。
上官婉儿没料到她会突然如此,惊呼声中, 下意识的伸臂搂紧她的后颈,心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儿。“你......?”抬眸疑惑间, 乍见她瞧着自己的眼神深邃暗沉, 夹杂了某种说不清楚又能读懂的情绪, 上官婉儿闭上了嘴,脸色蹭的一红,顿时心如鹿撞。
宋玉横抱着她,甚至还掂了掂,只这么一掂,便有了种莫名的感动。她们都长大了,她还能这样抱着婉儿......
身后的宫婢们纷纷掩嘴偷笑了起来,引得本就面薄的上官婉儿脸色更红,大感羞涩,直将头往宋玉怀里埋。
宋玉见此,立时在嘴角噙起一抹笑意,故意咳嗽了数声。身后的宫婢哪还会不知机,齐齐拜首退下,衣袂环佩声响,让怀中人儿搂着颈脖的双手不自觉的拽紧了衣领。
“好,好啦......”几不可闻的羞怯,令宋玉听来大是心动,更不肯放她下来,抱着她就往屋里走。
她有背过自己,可还从未有在人前如此亲密相待过。上官婉儿既兴奋又激动,心里仿佛有无数小兔子在蹦跶,虽仍觉羞涩,却又难舍难离这美妙的感觉。
公主府还是那个公主府,虽是新建,尚无人烟,但宋玉却有了一种真正回家的感觉,熟门熟路的沿着回廊步入内院。
踹开寝殿殿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驱散新装残余的麝香味。
文心雕龙的大风屏、芙蓉花染的芙蓉帐......
左首一排楠木小柜,右首一座梳妆台,还有一座衣笥......
瞧着那衣笥架子,宋玉脸皮不自然的抖了抖,那一鞭鞭在婉儿背上烙下的血痕,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近在眼前!
“太平,放,放我下来。”上官婉儿还等着她,却见她呆呆愣愣地一动不动,心又跟着提了上来。
宋玉回过神来,忙放她在圆塌上,自己跪在榻边,仰面望着她动人的脸庞,禁不住伸手触摸。
“婉儿,这一世,我定会护你周全。”
是的,她不要,不要这个房子里的那些事再发生了。
指尖迅速的蹿起火苗,也不知是被烧着了,还是烧了她。
上官婉儿听得莫名其妙,却又无比感动,伸手覆上她抚摸着自己面颊的手,“你......”话尚未说完,底下的人已抱住了自己腰。
宋玉死命搂着婉儿的腰身,紧贴着婉儿的小腹,失而复得的喜悦,害怕恐惧再度失去,百味复杂的泪水顺着脸颊汩汩而下。
宋玉狠狠揪着上官婉儿的衣裳,满腔郁结的恨似乎是在宣泄一般。上官婉儿不知她何故哭泣,哭得叫人心疼死了,低头凝视于她,温柔的抚摸着那满头秀发......太平是喜欢自己的,在乎自己的......
她只是嘴上不肯说,可心底的真意,清清楚楚的彰显在了这抖擞的肩膀上。
“太平,喜欢吗?”
“嗯。”宋玉闷闷的轻嗯,鼻子悉索,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坐到她身边,将她搂了过来。
“太平,婉儿还怕你不喜欢.....”上官婉儿说的小心翼翼,仍是心怀忐忑,在没有过问过她的情况下,擅作主张将公主府打造得跟令月阁一样,连天后都不曾晓得。
“怎么会,婉儿,我心里欢喜得紧。”宋玉猜到她的心思,揽着她腰身的手臂略略一紧。
上官婉儿闻言,双眸顿时清亮了许多,起身拉她起来,指着屋外道:“你瞧,我叫人将花圃做成了团儿,取了小路幽径,造了些小桥......”她一边说着一边拉了宋玉往外头去瞧,又指指点点道:“那边我命人栽了桂树,夹了些牡丹、红梅四季的花种,这边将来你再种些你喜欢的花儿。”
“种玉簪吧。”宋玉见她开心,心也跟着开朗起来。
“玉簪?”上官婉儿微微一愣,不曾记得她有跟自己提过喜欢玉簪。太平的性情像牡丹、亦可像芙蓉,却绝不似冷冷艳艳又孤芳自赏的玉簪。
“是啊......”宋玉看向上官婉儿,忆起将来她或会于这玉簪花前品味辞章,目光便愈发的温柔缱绻,“我喜欢她的脱俗,和冰清玉洁。”
她投来的眼神深邃而坚韧,如磐石、如蒲苇,上官婉儿微微一愣,不知她这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言玉簪。
无论怎样都好,只要她喜欢,自己也便喜欢。
“待夏日来了,傍晚时分你便可于此读你喜欢的书卷,作你爱作的诗词,常伴花香。”宋玉说着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那样的日子实在太过安详美妙。
上官婉儿遥想着她所描绘的场景,嘴角溢出一丝美满的笑意,可仅仅只是一下,换上的却是缠绕心头的那点酸涩。
想得太过美好,可惜这并不是她能享受得起的。
心里虽那么想,上官婉儿嘴上仍是作开心道:“好的呀,明日我便命人种下花来。”
宋玉察觉到她眼中滑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意,心中一痛,伸臂将她抱住道:“婉儿,这里也是你的家。”
家......?
上官婉儿有一瞬的懵,有些不能置信的抬眸望向她。
对于她而言,家就是一个很虚幻的词,她不过是个无根的野草,随波逐流,飘若浮萍。她渴望有个心安理得,可以依靠的港湾。
打造公主府的时候,内心深处,无数次的闪过这样一个荒唐的念想:这是她和太平在一起的地方,这也是她的“公主府”。
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眼圈有了湿润,为她能这般知晓自己的心意。
“好婉儿,别哭,快让我瞧瞧还有什么新鲜的?”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宋玉故作笑容满面的说道。
上官婉儿抿了抿嘴,随即笑逐颜开,正待拉她手,蓦地听到外头传来呼喝之声。
两人同时往院门望去,但见得一列禁军开了进了。
禁军衣襟花色非是北衙鱼纹或是南衙燕尾,却是东宫六率的花团。
当先一人正是太子李显。
宋玉脸色顿时突变,下意识的将满目吃惊疑惑的上官婉儿给拉往身后。
李显怒气横冲的直直走近,抬目看着台阶上的两人,怒视宋玉道:“太平,你给我下来!”虽疾言厉色,他仍是不敢上前当真去拽他。
宋玉见此,忽然感到一阵好笑,阵仗都摆出来,这李显还是这么窝囊。
“显哥哥,怎么了?”上官婉儿察觉不妙,紧握住宋玉的手,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非比寻常,绝不是谢瑶环说的什么摔碎了杯子那么简单。
李显见她二人双手扣得那般紧,胸中更是憋气,哼声道:“你自己问她!”
上官婉儿转目投向宋玉,想听她解释。宋玉心知瞒不过了,也没料到李显会这么在意,当下努了努嘴,正待开口,李显却已抢先道:“婉儿,她拔了我的冠笄!你可知道,她拔了当朝太子的冠笄!”
上官婉儿骇然一跳,疑窦莫名的看着宋玉,心中想着就算她平日里对李显呼来喝去的,也不会当真动手,即然已不顾太子颜面,那一定是李显有让她发飙的理由。
宋玉本就瞧不起李显,即便他带了亲卫来,料定他也不能把自己怎样。事情虽是自己做错了,但李显竟然敢拿太子身份来压自己,还带了兵马,这是想闹哪样?
“我不下去你就要上来抓我吗?”宋玉想想李旦怎么会没有摆平李显,脑筋一转,立时眼色一沉,道:“是谁教你的?”
李显自持在理,本想驳斥她,岂料被她一个问话给堵了嘴,心中不免惴惴,以为她猜中了什么,支吾道:“没,没人教我,我就是来找你的......”
宋玉眼睛一眯,笑了笑道:“你现在找着我了,想做什么呢?”
“我我我......”李显见她沉稳冷静,一点都不慌乱的样子,想不到小妹还有这般气势,竟找不到话来接。
宋玉冷冷一笑道:“你这是要把我押回东宫去,还是要交给娘?”
上官婉儿见他二人如此,又见李显把个脸憋的通红,微一思付就猜到了内里如何。李显在理,她也得站太平这边,何况这样的情景传出去实在有伤皇室脸面,她想了一想,在李显答不上话来时说道:“显哥哥,有什么关起门来说,你这带了大队人马来,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兄妹二人有什么矛盾呢......”
话说的委婉,其意明显。李显呐呐半晌,更觉不安。
宋玉欲下台阶,上官婉儿在一旁拽了拽她衣袖,想着算了,别把事情闹大。宋玉却不以为然,冲李显道:“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李显打了个咯噔,支吾半天终是没有讲,只道:“不管怎样,你就是不对,跟我回去。”
“你请我回去我还回去了,你这带着你的人来是几个意思?”宋玉鼻尖轻哼,问他两次不答,已猜到了是谁在背后指使。李显也是,不动脑子想一想,事情闹到老妈那里还有得收拾了不成?如此一想,宋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哼!我倒是要去你东宫问问看她给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上官婉儿吓了一跳,忙拉住她直摇头,李显也脸色微变,却也想着韦如芳说的没错,憋红了脸道:“你你你,我是太子,你不把太子放在眼里自是你的不对。就算我不是太子,你也不能对我那般,我好歹是你兄长!”
宋玉紧抿了嘴唇,前世里头韦如芳就最爱刷存在感,这一世她还是如此,以后那还了得?“你回去,回去告诉她,别指望爬到我头上去......”宋玉话尚未说完,上官婉儿已拽死命拽住她衣袖道:“别说了。”
上官婉儿兀自担心不已,拔了太子冠笄关起门来是自家人的事,敞开了门就可小可大。韦如芳怂恿李显,她实则也甚感不满,但毕竟上达天听,尚不知天后会作何处置,上官婉儿深知宋玉脾气,生怕她再将事态弄至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