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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人少客套,话儿说明心意相通,把瘦驴牵过来,唐世科把行李搭在驴身上,伸手把孩子接在怀里,看看大坡准备上路。
驴儿是个光背,王铁龙把驴背上行李用一截缰绳稳住,抬头看看沙万坡,看看自己的瘦驴,笑着对衣着新颖面容艳丽黄美琴,躬躬身颇有把握说道:“五嫂便请坐在驴背上吧,你身子不重,这老驴承受得住,一路上去只管抓住缰绳却得安全。”他年纪比唐世科大着几岁,叫黄美琴五嫂是出于乡人对客人的尊称。
黄美琴一撮卷发风里飘摇,红着脸看着唐世科,显然对王铁龙土语没有听得十分明白。
唐世科知道黄美琴不敢骑驴,但还是笑着把王铁龙的话重复一遍,黄美琴听了,眼睛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下意识双手抬起来护住脸颊,摇头向后退一步,眼镜差一点摇掉,急忙说道:“我从来没有骑过驴,平路都不敢,现在叫我骑上爬大山,你是想要我的命啊。”看看老驴,不由弯腰咯咯咯娇笑不已。
唐世科笑着鼓励道:“恩娃,这个山道真的很高,没事,我们在旁边看着的,这是头最听话的老驴,你只管坐在它背上就行了。”
黄美琴一个头摇得像货郎鼓,咬着细米牙,看着高高的沙万坡坚定地说道:“说什么我也不骑,一步一步自己上山。”
唐世科哈哈大笑道:“好吧,我知道你厉害,那就自己用力上山吧,如果爬不动了伸手拽着驴尾巴上。”
王铁龙虽然是个不出门的农人,但对黄美琴的语言与其他当地人一样,都能听懂,笑着对唐世科道:“如此,五嫂脚下用心,咱们就动身吧。”牵着毛驴当前迈步,黄美琴看看大坡咬紧牙精神甩手跟着,唐世科抱孩子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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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万坡,咱们前面已经说过,由于本书篇幅太长读者难于翻查,在这里续道几句。
沙万坡,是这里洮河(黄河)河套地面与山地完全不同两个生态分界点,下面,碧绿阡陌平缓村庄田野,上面,连绵群山荒野牧场。
这个黄土大坡,完全独立两边陡斜,中间一条笔直黄土独道山梁越上越高,直上高高的望儿嘴,望儿嘴亦称小坡头,是战国时期所修长城烽燧,也是我国最古老的长城,后被秦国加修成穿越和连接陇西、北地,是长城西端起首之地,非常有名,相传,这里是扶苏母亲盼望儿子归来的地方,站在望儿嘴西望,能够看得很远,昔日的太子寺就会映入眼帘,可想此处之高,地势之险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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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驴相跟上坡,王铁龙虽然身子羸弱,但是本地人对此高坡已经走惯,自然脚下毫无阻碍,唐世科身强体壮抱着孩子断后,一只手准备随时帮扶黄美琴,多年没有走这条山路,心中激情涌动,不仅脚下轻便间隙里还四下张望。
黄美琴跟在驴后,秋阳下山风里跟着驴屁股走步,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爬这样的高山,带着天生的倔强,抖擞精神迈动着脚步。
初始,路面平缓却也大步流星,后来路面渐渐变窄越加陡峭,秋阳中山风逐渐强劲,一股一股的乱头风东西裹腿而来,脚下的黄土路面斜斜地搭不住脚,而且路面还有一层细土起滑,每走一步都要一脚把细土踩死才能挪出一步,因此十分费力,走不了多一会儿身上就出了大汗。
越走他们越高,犹如凌空上天一般斜斜进入虚空,她偶然之中向旁边看一眼,一面是陡坡以外深远的大碧河盘旋及远,一面是令人炫目的大深沟,沟长不见头,沟深不见底,沟中半空浮动暗暗黄土色彩昏昏一片,山风迎面吹来,乱头风胡加拍打,干燥火热,不觉心神一荡脚下摇晃,唐世科早有防备,在她身后急忙伸手扶住。
唐世科笑着说道:“只管走路,不要往两边看,如果要看,停下脚站稳了再看。”
黄美琴喘稳一口气,扶扶眼镜强笑笑道:“这沟太大太深,看着叫人眼晕。”
说完回头继续爬坡,又上了许多路,看看大坡没完没了还有老高,脚底山势更见陡峭,仿佛根本不是回家,从这里开始准备爬上天去当神仙,心中不由生出焦躁,口中如火一样燃烧起来,脚下发软,站下喝口水,看看前面黑神般默默牵驴走路王铁龙,再看看后面怀抱孩子白生生高大丈夫,这两人就像没事人一样,不由心里叫得一声苦。
唐世科站在她背后,看着她娇喘的身子,满是汗水的脖项,柔声说道:“你是天底下最坚强勇敢女子,没有什么难得到你,你肯定能够上去这个沙万坡,洮儿都在给你鼓劲,上前一步双手抓住驴尾巴吧,不用看脚下只管向上迈步就行了,好恩娃,咬咬牙,再走一会儿就上去了。”山风里话音楚楚眼里含情。
她一个心思明解女子,和丈夫相识成家以来,那里听见丈夫如此柔声说话,知道轻重虚分时刻,丈夫在鼓励自己,对自己关心备至,不由感激地看了丈夫一眼,再低头看看丈夫怀里的洮儿,洮儿大眼睛黑溜溜地看着她,好像在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对洮儿她不由委屈说道:“你倒是舒服,不用爬山却还有人抱着。”
回头一看,王铁龙已经拉着驴缰绳,身体就坡斜斜地站住等待,此时的王铁龙不再瘦弱,看上去颇有大将风度,破烂的大斗笠下,风中坎肩羊毛飘飘,一脸的络腮胡子隐现汗珠,使整个原本黑黢黢的人,看起来钢铁铸就。
驴屁股就在自己眼前,老毛驴前腿弯曲后退伸直,斜坡驮着行李身上用劲,低头几近地面等待,好像知道黄美琴要拉它的尾巴一样,尾巴已经向后乍起,稀疏的尾巴毛上不知道沾上了一些什么东西,脏乱兮兮恶不拉心。
黄美琴若不是此时出于无奈,说什么也不会伸手摸它,此时她全身汗水连连,看看王铁龙头顶的白云,看看丈夫身后已经没边的山沟,管不了那么多,精神一振,双手上下抓住驴尾巴,驴尾巴软呼呼地,尾巴毛上有脏东西正好防滑,抓实在抻抻稳住。
唐世科见她抓稳站好,吼了一声,王铁龙和老毛驴向上一起用劲,拉着黄美琴向上大步而行,此番,上坡速度加快,几人喘息着向上用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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