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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霜与老夫人说明了要入朝为官一事,老夫人不言,只是眉头紧锁。
“祖母?”
陆霜拿手在老太太眼前晃了晃。
“祖母?”
“唉——”
老太太一声长叹。
“霜儿啊,不是祖母不想你有出息,只是这官场,实在是水深,且你一个女子……”
女子女子,陆霜只觉得重生回来想做的一些都会因为自己是女子而有所阻碍。
她道:“我虽是女子,可这家主也当了,面首也娶了,军营里的铁马刀枪自幼也练了,还差当官这一件吗?”
老太太又何尝不想陆霜能有个一官半职的,那样对陆家才是最好。
她思索过后,问道:“霜儿,如今朝局,你可看得明白?”
陆霜点头,“如今朝局东厂势力最盛,另礼部与二皇子走得近,吏部与三皇子来往密些,看似朝局平稳,但礼、吏二部公事来往多,故而水深。”
“其他四部更像是墙头草,喜欢看东厂的意思行事,没有人敢轻易打破平衡。”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除了刘迸大哥外,无人能帮衬我,入朝入仕虽难,但我会尽量与东厂搞好关系。”
老太太见陆霜把局势分析得清明,稍稍放心一些下来。
祖孙四手相握,屋内暖炉里的炭火响起吱吱的焦响。
老太太的手背上已长起大大小小的褐色斑点,眼尾也是沟壑纵横,白发盖过黑发,映在陆霜眸底化作一片洁白的梨花。
她抬起右手轻轻在陆霜手背上拍了两下,“祖母心中,是支持霜儿的。”
老太太这句话说得轻,却很坚定,陆霜听着心头一暖,开心道:“有祖母的支持便是最大的帮衬。”
回屋后,陆霜终于可以正正经经洗个热水澡。
她那身男装上甚至还沾有一些南河县那狗官的血迹,只是出差在外时顾不得太多,如今又看到那几点血污她嫌恶得不得了,一把脱下扔得老远。
圆丫和云岚在一旁伺候,圆丫嘴里还在认真汇报这几日的观察。
“家主,这几日奴婢一直盯着二小姐,她不知怎的学会养鸟了。”
陆霜疑惑:“养鸟?”
“嗯”,圆丫点头,“她院子里总有鸟飞进去,她还会绑些什么东西在鸟脚上,鸟飞走了隔日又来,像是放养的。”
陆霜:“……圆丫啊,那鸟是白色吗?是否比寻常麻雀大一些?”
圆丫连点四五下头,“对的对的。”
陆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沾着温水往圆丫脸上弹,“傻丫头,那是信鸽。”
圆丫是老太太五年前上香路上,在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穷丫头,吴氏嫌她笨,把她赶去跟小厮一起看大门了,是陆霜重生第一日就把她要来自己院子里。
这全是因着这丫头记恩情,陆霜记得前世老太太临了前的那些时日,都已经起不来身了,旁人避之不及,她却主动要去帮着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
小丫头如今才不满十三岁,打小日子苦,信鸽是有权势的人家才会养的,陆府以往都没养过,她自是不知道鸟儿还能传信。
圆丫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见陆霜笑她,自己也忍不住低头发笑。
云岚道:“家主,咱今天说不定能吃烤鸟肉呢。”
陆霜懒懒靠下身去,不置可否。
天色黑尽后,圆丫带着云岚守在外面,不过多时,果然一只白鸽乘着夜色落入陆倩院中,不出一刻钟又飞了出来。
云岚的几分三脚猫功夫难得有地方使,她拿着弹弓对准信鸽,一击便中。
“得亏这家伙是白色的,要是长的黑毛大晚上我都打不中。”
陆霜听到外头妥了,松散着发髻就走出来,她解下信纸,嘴里口是心非道:“你们真是,看人信件多不好啊,下不为例嗷。”
圆丫一脸天真,“那下次我们不打鸟了。”
话音才落,脸蛋就被云岚重重揪了一下……
陆霜进屋到光亮处。
起初她还神色正常,随着目光下移,她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嘴角却几欲上扬,以很奇怪的表情将信看完后,折还给云兰道:“绑回去,放了。”
云岚错愕道:“家主,这鸟怎么烤我都想好了,为何要放?”
陆霜憋笑着摆摆手,“我觉得二殿下定会喜欢这封信。”
圆丫好奇都写在脸上了,歪着脑袋对着陆霜巴扎着眼睛,等着陆霜分享信的内容,谁知陆霜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还小,你不懂。”
……
是夜,陈谨弈接到了信件,急切地打开。
他本意是让陆倩打探打探陆霜对他的意思,若陆霜此次去南河真是为了他,那他还可以勉为其难地重新重用陆霜。
信件洋洋洒洒写了百余字,内容如下:
弈,吾姐今日已归,吾问其南河一事是否因尔而去,是否还倾心于尔,其只道:随吾所想。
其态度之敷衍,依吾之见,凉薄非常,不堪配与尔。
弈,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吾甚思之,每每念尔便望月而叹,以抒吾之相思。
弈,吾愿以己之力,与尔共谋大业,吾自认慧于吾姐,且对尔由心倾慕……
陈谨弈看到这眉头已经拧成麻绳,烦躁地将信纸揉作一团随意扔在书桌上。
那信后半篇全是“弈……,弈……”,最后还饶有雅兴地总结道——夜长难得弈郎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陆倩自以为是地卖弄文采,陈谨弈却只看得想吐。
他是与陆倩书信来往了几天,但都是为了陆霜的事,若是陆霜有意回心转意,自然比陆倩有用得多,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除了前两句外,其他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关键是,前两句还不是他喜欢的答案。
什么叫陆霜“凉薄非常”?
陈谨弈这些天来一直走不出被陆霜抛弃的后劲,那日他出陆府时,确实满脑子想着搞死陆霜和那个小白脸。
可是才过了一天,他就想:应该只搞死小白脸,然后让陆霜求他原谅,跪着求!
又过了几天,他的想法又变成了:搞死小白脸,然后让陆霜回心转意,像以前那样爱他敬他,他要让陆霜离不开他!
反正陆霜去南河就是因为想帮他,没有别的解释!她只是一时被小白脸的美色迷了心神。
陈谨弈靠在檀木椅上揉了揉太阳穴,随后轻敲了两下桌子,一个侍卫走进屋里。
他声音沙哑:“不管你用何种方法,两刻钟内陆家大小姐必须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