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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是焜州,混杂而自由的焜州。
泗水丰沛的环境养活了所有人,作为泗水河畔最先映入眼帘的城池,焜州拥有繁茂的商业与酒馆风楼。泗水中商船穿梭往来,城附近车马不绝,来到这里的人,多是追求自由享乐之人。他们在这里花天酒地,醉倒街边,或是将钱财挥霍一空,享受不剩下多少的人生。
焜州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却囊括青州所能出现的一切人种:蛮族、朔原人、望海尤达、甚至是泗水的贵族与那些奇异的人面兽。
各族人身在这里,却有着分明的服饰,多能分辨出来。看客齐聚台下,有商铺的老板,有挥金如土的贵公子,他们只是等待着即将开始的死斗。
蛮族战士带上厚厚的铜盔,他骨骼凸起,古铜色的肌肉好像丘陵般上下起伏,众人不禁为那望海族的“尤达”武士捏了把汗。
台下贵公子不由得叹息。
身边的绝色女伴抚摸着他的脖颈,问道:“公子在为什么叹气呢?我晓得你是买的尤达,莫非......”
贵公子道:“不错,我确实有一瞬间为那尤达武士担心。因为这个蛮子可非寻常货色。”
“哦?”
“你看他背脊之后,那身破碎的甲衣缺口是不是露出一块刺青来?那就是「大东狂蟒铁卫」。”
那女伴朝他倾去,“狂蟒铁卫,那不是蛮族悍士最精锐的部队吗?”
贵公子大笑,“对,他是最精锐的,蛮族进攻朔原的时候甚至都不肯出动他们,仅仅为了保存实力。”贵公子猜测就算进攻苍岐的数万蛮族全灭,只要极少数的狂蟒铁卫还在,蛮族就还有驻足东戈的本事。贵公子忽然沉默,他手写了一些钱票拿给手下人。“去,再帮我压一万两。”
“还压那名尤达吗?”
贵公子点头。
周围许多人见此情形,顿时不解。可无论其他人怎么问,贵公子也闭口不言,只当那女伴娇嗔道:“诶哟,人家就要知道嘛,为什么那么厉害的铁卫会输给区区的尤达呢?”
贵公子才道:“我仔细看,发现那块刺青已被他刮去大半。蛮族战士既以蛇神为信仰,甚至视自己的身骨如宝,任何自残行为对蛮族人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你是说?”
“这个蛮人已经丢弃了信仰,不可能发挥出原本的力量,所以他......无法赢。”
贵公子抬手一指,“你再看那尤达,虽有着外亲血缘的红发与单薄身子,但那双眼却是碧蓝色的。他极有可能是望海族皇室的混血后裔,或许从父母之辈学习过望海族的枪术训练。”
“望海族的枪术?”
“嗯,那种秘传之法,哪怕习得皮毛,也足够对付这个对手了。”
“可是他或许来不及刺出那一枪。”
因为他已经瞎了。
红发的尤达武士细心地整理好自己的长发,将它有序地梳在脑后。他手里的枪虽然残破,但却泛着一种奇特的光泽,这种光就像残阳红血。无论他是谁,这杆枪肯定沐浴过许多鲜血,血渍擦净后又沾满了,如此往复几百次,血液融进了枪身,它就成了这般奇异的颜色。
蛮族悍士穿上七十斤的外甲,他们以蛮力著称。但东部资源匮乏,唯有狂蟒铁卫这样的地位,才配披挂如此精良的战甲。
众人将那九环重刀抬上来,它重量足足超过三十斤。
台下人这才惊呼:“难道他是狂蟒铁卫?这可是无比强大的战士。”“看那尤达脆弱的身子,一刀下去岂不会将他懒腰砍断?”
女伴道:“公子果然洞悉一切,他果真是大东最强悍的武士,这下那个尤达可就吃力了。”
台上,尤达武士静静看着一切,他那双眸子好似平静的海,“我知道是你。”
“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别人都欺负我瞎,指名要与我斗,是你一直替我迎战,我才能活到现在。”
蛮族悍士低头不语。
“是我又如何?那些人都已死了,只剩下我们,而我们之间又只有一人可以离去。”
谁赢得这场比赛,谁就能获得自由。尤达武士始终没有攥紧他的枪。
蛮族悍士放声大笑:“你不用任何愧疚,尽管来吧!”他举起重刀,以开山劈地的力量取那尤达武士的首级。
浑然间,红发武士睁开了他的双眼。
一道白光掠过了蛮族悍士的胸膛。
血就从他前胸后背喷洒出来,蛮族悍士倒下。红发武士用手抚摸着蛮族武士的脸,他终于有机会摸清恩人的样子。
红发武士语气颤抖,他说:“我本想用命成全你的自由,可是......”
“你不用可是,回家吧。”他安详地闭上眼睛,成为冰冷的尸体。红发武士想捧起蛮族战士的尸体,可他瘦弱的身子,又怎么可能捧起数百斤的尸体?
一位高尚的战士,必着戎装而死。
红发武士丢下枪,竟将蛮族战士的尸体抱起,天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
每走一步,他海蓝色的长靴下就会淌出一片血迹。他就抱着尸体,谁都没有理会地走下台。
“恭喜你获得了自由。”贵公子拍着手,红发武士微微点头示意,继续走出去。
人群却越来越多,他们都赌蛮人赢,少则十两,多达十万。人越聚越多,更有甚者拔出兵器,阻拦在红发武士身前。
贵公子挥了挥羽扇,一些黑衣人便从人群中闪出。
他们早混杂在人群中,如今仅仅从拦路者身边掠过,这些人便倒在血泊中。
周遭议论纷纷,死者却被很快地处理掉。
贵公子愤怒地大喊:“没有人!没有人可以玷污这一切。”甚至身边的绝色女伴也未曾看见他这样狂怒的一面,即使他们相见还不满一天。
贵公子派遣手下,他说:“遣些人马跟着,但不要让他发现,也不要违背他的意志,仅帮他除掉碍眼的杂草。”
“是!”
他从精致的虎皮躺椅下来,走上高高的雅阁。他欣赏着永不停息的战斗,押着永不会输的一方。
一个时辰后,手下回来了。
贵公子问道:“怎么了?”
“他没能走到故乡。他就抱着尸体,根本没走出多远,膝盖就碎掉了,他就躺在路边,静静地看着蓝天。后来,他就彻底闭上了眼。”
“嗯。”贵公子遥望阁下,只是笑笑。“这里日复一日的斗争,他们是最应该活着离开的。可现实总是这么残酷。”
“是挺残酷的,可是焜州莫不是公子的财产?”
贵公子笑着,他捏了捏女伴绝色的面孔,只道:“对呀,连你也可以纳入我的财产,但世上有很多东西还是用钱买不到的。”
天空忽然啸起狂风,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骑雷煞俯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