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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几个仆妇把陈宝灵围城一团,抱的抱,拉的拉,劝的劝。
陈宝灵双手挥舞,像赶苍蝇一样不胜其烦。
赶了半天,反而被仆妇们越拖越远,她气急败坏地大吼:“纪清漪!我知道你屋里,有本事别做缩头乌龟!”
纪清漪大步走了出来。
陈宝灵一见,情绪更加激动:“你总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躲一辈子呢。”
纪清漪淡淡地看着她:“我出来了,你又能如何?”
陈宝灵一噎,立马火冒三丈:“你装模作样给谁看!你瞧瞧你那假惺惺的脸,真让人恶心。除了讨好祖母,你还会做什么?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你要找我的事,就光明正大的来,不要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那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我。”纪清漪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只挑起了眉头问:“你说我告黑状,有什么证据?”
陈宝灵大怒:“不是你还有谁?你回来的马车出了问题,就赖到我身上。祖母那么聪明睿智的人,怎么能相信你这种人的话!”
“对呀!外祖母聪明睿智,我却胡搅蛮缠,她老人家怎么会相信我说的话呢?”
陈宝灵一愣。
“那是因为人人都知道你我不合,我若是出了事情,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你。”纪清漪继续道:“我回来的路上,马车的确坏了,但我并没有怀疑你,更没有在外祖母面前说过你什么。”
陈宝灵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事实就是如此。虽然你性格不好,人又招人厌,但你绝不会做这种蠢事,因为这样也太明显了,不是吗?”
纪清漪说完转身就走,也不去看陈宝灵的脸色。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宝灵追了上来,一把抓了她的胳膊,跟她大眼瞪小眼。
“意思就是,那天你落水不是我做的,而这次马车出问题,也不是你做的。”她笑着说道:“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但我们都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我要是真推你下水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要是真弄坏了马车,难道会不承认吗?”
“嗯,好像的确是这样。”陈宝灵点了点头,又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没说让你相信啊。”纪清漪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附耳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陈宝灵赶紧把耳朵凑了过来,就听到纪清漪道:“我其实很讨厌你,但是为了不让外祖母生气,故意做出与你和解的样子,你别拉我的胳膊,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真和好了呢!”
“你……”陈宝灵气极,在纪清漪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大小姐,你在做什么!”杜嬷嬷脸色阴沉地站在路边:“这件事情跟表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告诉太夫人的,你有什么气,只管冲婆子我来。”
陈宝灵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才掐了纪清漪一把就被人给逮了个正着,偏偏杜嬷嬷是太夫人身边的人,她真是百口莫辩。
“嬷嬷,你别生气,宝灵跟我闹着玩呢。”纪清漪突然挽了陈宝灵的胳膊,亲亲热热道:“月澄扭伤了脚,我们看了月澄才出来。对了,嬷嬷,你这是要去哪里?”
说着,在杜嬷嬷看不见的地方,掐了陈宝灵一把。
陈宝灵疼的倒吸冷气,却忍着疼,咧着嘴笑:“是呀,嬷嬷,我跟清漪可好了。”
杜嬷嬷心中有狐疑,却也没有深究,反正太夫人也说了,不求她们真的很好,只要能维持表面上和和气气也就够了。
“我去外院为太夫人办点事。就不打扰两位小姐了。”
杜嬷嬷一走,陈宝灵与纪清漪就以最快的速度分开,陈宝灵没忍住,朝纪清漪翻了一个白眼。
纪清漪佯装吃惊,对着陈宝灵身后说:“杜嬷嬷,您怎么又回来了?”
陈宝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纪清漪身边,亲热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杜嬷嬷的身影。
纪清漪哈哈大笑。
陈宝灵羞得满脸通红,拔腿就跑,跑了十来步,又转回头来,咬牙切齿道:“你少得意,我还没原谅你呢!”
看着她狼狈的步伐,纪清漪不由再次笑了出来。
她不指望跟陈宝灵做好姐妹,只要陈宝灵不跟她吵闹,太夫人就不会讨厌她。
重生这么久了,今天是最畅快的一天。
她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几天后,纪清漪与黎月澄约好了一起出门,没想到张妈妈竟然说手上没钱。
纪清漪要看春和院的账册,张妈妈一点也不怕,冷笑道:“小姐,我虽然是您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但我是陈家奴仆,不是纪家奴仆,自然听命与太夫人。您要看账册,我也不拦着,但你要去报过太夫人,只要太夫人同意了,我二话不说就把账册拿出来。”
纪清漪一时冲动,就要去找太夫人,被黎月澄拦了下来:“清漪,若是账册没问题,到时候张妈妈闹腾起来,你怎么跟姑祖母交差?”
她算准了纪清漪会选择息事宁人。
“算了,算了!”纪清漪坐在椅子上叹气:“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我慢慢想办法,总能想出办法的。月澄你今天自己出去吧,我是没那个心情了。”
“别生气了,城南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是江南那边的口味,与咱们这边不一样,你是南方人,定然喜欢,我给你带一盒回来。”
纪清漪心中的郁闷减了不少,推了黎月澄出门:“还是你对我好,那你快去吧,早去早回啊。”
当天下午,纪清漪去看了清泰刚回来,彩心就迎上来道:“小姐,小姐,二爷来了。”
纪清漪闻言,勃然变色:“他来做什么?”
彩心瞪大了眼睛,纪清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尖锐。
在平阳侯府,能被称为二爷,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文锦。
陈文锦是徐令检的侍读,是他的狗腿子。
若不是陈文锦带了徐令检来平阳侯府,她又怎么可能与徐令检遇上?
若不是陈文锦安排与掩护,徐令检又怎么可能有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她?
明面上,她是陈文锦的妾室,实际上,她却是徐令检的禁脔。
一想起往事,纪清漪便气得浑身发抖。
她已经决定要忘掉过去,好好地生活了,为什么陈文锦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小姐,你怎么了?”彩心看着纪清漪脸色发白,双目怔忪,十分的担心。
“我没事。”纪清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自己冷静了之后才走进院子。
陈文锦坐在椅子上跟素心说话,素心低着头,只有在答话的时候,才会抬起头来看陈文锦一眼。
十六岁的陈文锦身体纤瘦,清秀文雅,看人的时候双目温润,温和有礼,是个翩翩少年郎。
纪清漪不由心头一动。
素心没有避到门口站着,而是守在屋里,难道是对陈文锦有意?
她放重了脚步,惊动了屋里的两个人。
素心的表情有些慌乱,很快就平静下来。
“清漪!你回来了。”陈文锦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带笑容:“我本来以为你要下个月才能回来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前几天我特意托人带给你的风筝你收到了没有?”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纪清漪,十分专注。语气有很关切,就像个疼爱妹妹的大哥哥一样。
纪清漪恨不能扑上去撕破他的伪装,让人都看清楚他是怎样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见纪清漪不说话,目中似有憎恨之意,陈文锦轻轻皱了眉头:“清漪,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纪清漪垂下眼皮,神色怏怏的:“二表哥,你是来找清泰的吗?他已经搬到外院去了。”
原来是为了纪清泰的事情生气。
陈文锦叹了一口气:“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听说你没钱给祖母买寿礼,躲在家里哪也没去,我怕你闷坏了。”
他说着,递过一个绣着青松的钱袋来。
纪清漪没有接,反而后退一步:“二表哥,我都十四了,你再朝我的院子里来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陈文锦心头一个咯噔。
出去几个月,纪清漪大变样,竟然跟他这样生疏了。
那下个月他还怎么约她与周王世子见面?
“是我的不是。”陈文锦也不勉强,只抱歉地一笑,声音却比刚才柔和了很多:“忘记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过在我眼里,清漪永远都是那个哭鼻子的小表妹。这钱我就不给你了,不过你若是缺什么、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咱们两个……罢了,你还小,等明年你及笄了再说。”
纪清漪直觉得恶心,陈文锦就是这样,利用人的时候,就会温声细语,情意绵绵。
不过,她打错注意了,上辈子她都没有喜欢上陈文锦,这辈子就更不会被他所骗了。
“嗯。”纪清漪点了点头,对素心道:“你送二表哥出去。”
陈文锦皱起眉头,等出了纪清漪的院子,脸色就落了下来。
一年前,他成为周王世子徐令检的侍读,心里是有些懊恼的。
毕竟三位世子里面,就数周王世子名声最不显。
后来他发现,这位周王世子不简单,处境与心性都与自己相似,他也笃定,以后荣登大宝的必定是周王世子。
可周王世子待他很一般,并没有将他当成自己人。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发现周王世子徐令检的书房里藏了一幅画,那画上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娇美女子,画卷有些破旧,显然是主人经常打开看的缘故。
上面还有周王世子提的诗,一片爱慕愧疚难忘之情,还点明了那个女子名叫程卿卿。
他开始动用所有的力量去查程卿卿的身份,等他查到了结果,他兴奋的不能自已。
最令他激动的是,那画上女子的容貌与寄养在家中的表妹纪清漪相似。
他知道,讨好周王世子,成为他心腹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