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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则在宁王府门口迎接纪清漪。
上一次去的是徐令琛的书房,这一次去的却是位于后花园的的抱厦。
时已傍晚,暑气已散,一路走来,凉风阵阵,景色怡人。
抱厦门口的空地上,一人昂扬而立,他面前放着一把椅子,一只小猴儿蹲在椅子上吃东西。
“世子哥哥。”离得老远清泰就认出那是徐令琛,高声喊了他一声,虽然拄着拐杖,步伐却比刚才快了很多。
徐令琛身穿雨过天青色的道袍,腰绑湖蓝祥云纹带,乌黑浓密的发丝用玉簪挽起,悠然中带着几分随意。
“看看,这轮椅喜不喜欢?”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徐媚媚坐的那个椅子竟然就是轮椅。
跟之前那个轮椅非常相似,就是轮子大了一圈。
“这是新轮椅?”清泰非常高兴,大眼睛里都是期待:“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徐令琛挥挥手,让徐媚媚跳下来,等清泰坐下,他才轻声说道:“这个轮椅不用人推,只要你用手转动轮子,它自己就会走。”
清泰霍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徐令琛:“真的吗?真的不用别人推,我自己就可以让它走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徐令琛蹲下来,手把手教清泰怎么使用轮椅。
清泰试了一下,轮椅果然缓缓向前走去。
清泰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他才傻乎乎地问纪清漪:“姐姐,我没有做梦吧?这是我做梦吗?”
“没有,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清泰立马就咧嘴笑了:“我,我感觉自己太幸福了,幸福到不敢相信,幸福到我以为这是做梦,幸福我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快要飘起来了。”
他人小小的,脸上的笑容就像灿烂的花朵,两只眼睛也亮晶晶的,好似璀璨的阳光。
纪清漪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眼眶就有些湿,她从来没有在清泰脸上见过这种笑容。
清泰像得到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用手推动轮子,不一会就跑了很远,那笑声却像银铃一样一串串地洒落。
郑则忙提步追了上去。
徐令琛以为纪清漪会去追,不料纪清漪只乖乖巧巧地站着,面上有融融的笑意。
她这是高兴坏了吧!
这个小丫头,把弟弟看的重于一切,他就知道用这个法子他不会拒绝。
“你别担心,有郑则跟着呢。”徐令琛见她笑,他的心情也非常的好:“咱们到屋里坐着等,他们一会就回来了。”
纪清漪轻轻点头,恭敬地跟在他身后。
抱厦三间打通,并未有隔断,所以显得十分开阔。中间是明堂,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小憩的地方,窗下放着一个美人凉塌,布置的十分清爽。
“来,我们坐着说话。”徐令琛让她坐了,自己则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他打定了主意,如果她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快,他就立马坐到远一些的椅子上去。
“谢殿下。”纪清漪没有推迟,也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意思,徐令琛心头一松,脸上就带出几分笑容。
一个月没见,他想她想得厉害,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她的身上。
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短短一个月不见,她又长高了不少。
“殿下请喝茶。”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沏好的六安瓜片,纪清漪主动倒了一杯,推到了徐令琛面前。
徐令琛愣了一下,有片刻的失神。
他这是又做梦了吗?
自打他向她表明的心意,小丫头可一直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啊,像今天这样,可还是头一回。
纪清漪见他虽然发愣那张脸依然俊美无双,不由“噗嗤”一声笑了:“殿下,你怎么了?”
她本就生的极美,这一笑便如鲜花初绽,朝霞流锦,那份娇俏妩媚,当真是倾国倾城。
徐令琛心头一跳,耳朵不受控制地红了。
他突然口干舌燥,端起那茶水一饮而尽。
纪清漪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
她欠了徐令琛太多了,多到已经没有办法偿还了。
她不能任由这种情况持续下去。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改变现在的境况。
纪清漪站起来,突然跪在了徐令琛面前:“殿下,这段时间以来,您一直帮助我们姐弟,特别是做轮椅的事情,更是费心费力。我跟清泰两个,父母俱丧,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报答殿下的。可若是让我们姐弟心安理得地接受殿下的帮助,我也实在是做不到。”
见她跪着,徐令琛的脸色就落了下来:“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一介女流,实在没什么能耐,只是天运巧合,在别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隐世高人。”纪清漪一脸的庄重:“说来也是奇怪,我不过施舍了那高人一杯茶水,他就跟我讲了很多事情。”
她抬起头,用无比郑重的声音道:“那些事情全是对未来的预言,我并未当真,可没想到,等到回到京城之后,竟然有一大半都应验了。”
徐令琛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纪清漪。
纪清漪跪着,心里就捏了一把汗。
徐令琛该不会以为我是吃错了药胡说八道吧?
我说的话,他会相信吗?
唉!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了。
徐令琛未来很危险,还会中毒箭而死。徐令检心怀不轨,会跟孟皇后二人合伙拉太子下马,最后成为新的太子。
她要将这些告知徐令琛,只要徐令琛相信了,他上战场的时候就能有所防备,或者不去上战场,她救了他一命,也算是报答他这段时间相助的恩情了。
可前提是,徐令琛愿意相信自己,但是他现在脸色骇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分明是不信她。
“殿下!”纪清漪目光灼灼地看着徐令琛,斩钉截铁道:“我知道自己说的话匪夷所思,殿下很难相信,其实我自己当初也是不相信的,只当那人说的是疯话。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跟那人的预言有一大半都对上了,我才不得不重视起来。请殿下一定要相信我。”
徐令琛心中激荡,脑中轰隆隆作响,强撑着道:“要我信你也很简单,你只需说接下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届时看是否应验,就可以知道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了。”
“殿下高见!”纪清漪见他愿意给自己机会,大喜道:“今年秋闱乡试,皇上会钦点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王世伦为北直隶主考,而王世伦的侄儿今科本打算下场的,为了避嫌最终没有参加乡试。”
“嗯。”徐令琛放在背后的右手攥得发青,面上却不置可否:“礼部侍郎做主考是常有的事,这并不新鲜,侥幸蒙对也没有什么。”
“不是蒙的,是那个高人告诉我的。”纪清漪激动道:“今年北直隶的解元姓孔,相传是孔圣人的后人,我的表哥陈文锦也榜上有名,名次比较靠前。”
她因为急着让徐令琛相信,声音比平时大了很多。
徐令琛便用那双深如寒潭的双目看着她,纪清漪心里直打鼓。
他会信吗?
过了好一会,徐令琛才道:“你起来说话。”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她,好像要将她看穿一般,纪清漪从未见过徐令琛有这么阴森吓人的时候,只觉得那视线让人无所遁形。
“殿下,我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一时半会无法验证,再过几天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到那时,也是她向徐令琛示警,报答他屡屡相助之恩的时候了。
纪清漪觉得自己话已经说完了,再被他这样看着,说不定会露出马脚,干脆道:“清泰估计快回来了,我出去迎迎。”
她走了,徐令琛还呆坐着,他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上天对他何其厚爱。
这巨大的幸福突然从天而降,他感觉自己有些眩晕。而心中更有一股激荡的情感喷薄而出,让他不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徐令琛突然站起来,赶在她脚步跨出门口的那一刻将她拉回来,一手扣了她的手腕,一手把门关了,将她按在了门上。
这厮!
又来这一套!
纪清漪气了,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做什么?”
徐令琛目光灼灼,有些烫人。
这个距离太近了。
纪清漪感觉有些慌,我用力挣扎了几下:“你放开我!”
又急又羞,脸一下子就红了。
徐令琛低头看着她,突然喉头滚动,舔了舔自己的唇。
纪清漪看着,呆了一呆,徐令琛这个样子,简直秀色可餐,再这样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
她呼吸有些乱,虚张声势道:“不是说了不会再碰我的吗?你怎么言而无……”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来,徐令琛已经低头擒住了她的唇瓣。
双唇相接的一瞬间,两人的身子俱是一阵颤抖,那美妙的滋味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
身体里好像住了一个野兽,突然就跑了出来,迫使他狂风暴雨般掠夺她的双唇,品味她的甜美。
他想她,渴望她,却一直忍着,因为他知道,她是她,又不是她。所以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小心翼翼地呵护,像照顾一直娇嫩的花,像呵护一只敏感的蝶,甚至惶惶不定,手足无措。
上天多么眷顾他,将她送回了他的身边,她就是她,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小丫头。
他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满足过,这般幸福过。
他再也不会放手,死也不放手。
纪清漪脑中噼里啪啦轰隆隆作响,那一颗心噗通噗通,几乎要撞出了她的胸膛,整个人晕乎乎的,软绵绵的,几乎要挂在徐令琛身上了。
他的唇像有魔力般,先是肆意掠夺,接着又细细的描摹,他紧紧贴着她,亲了亲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轻说:“漪漪,我心悦你。”
漪漪!漪漪!
纪清漪如遭雷击,脑中“嗡”的一声响。
他叫她漪漪。
亲昵的时候,旁人都会叫她清漪或者清清。
这世上只有三个人叫过她漪漪。
父亲,母亲,还有徐令琛。
不,不对,不是徐令琛,是徐保生。
这一定是巧合!
很多人都喜欢用名字最后一个字做小字的。
她呆呆愣愣的样子,让徐令琛幸福的无以复加,他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隔着衣服在她圆润可爱的肩头,咬了一口。
纪清漪浑浑噩噩的神经一下子清醒了。
徐令琛这个该死的,竟然这般调戏她。
纪清漪没忍住,推开他,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拔腿就跑。
徐令琛捂着脸,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突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