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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夫人站了起来,满脸尴尬:“这孩子被我惯坏了……”
“三小姐性子活泼很讨人喜欢,让他们去玩吧。夫人别担心,我弟弟虽然年幼,却是个沉稳的性子,保管不会让三小姐受委屈。”
她又对彩心道:“着两个人看着三小姐,不必管她,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就行。”
汪夫人见她不怪罪,安排起事情来还这么有条理,心里对纪清漪又高看了几分。
“我膝下只有一子二女,长女已经出嫁,次子自小便体弱多病,因此并不敢让他很读书,只中了举子就没在继续考了。最后一个便是阿思了,因为是最小的,并不拘她的性子,如今大了,越发管不得。”
说到最后带了几分淡淡的忧愁。
自己女儿,自己看自然是千好万好,可时下对女子的要求是贞静贤淑,偏小女儿养成了这么个性格,可如何是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纪清漪道:“三小姐天真可爱,必定会有合适的归宿的,夫人不用担心。”
汪夫人听她说的真诚,也就笑笑不再说话了。
纪清漪就提出出去走走,二人走到外面,就看到汪三小姐手里拿着花,正在跟清泰说话,不知道清泰说了,汪三小姐突然咯咯笑了,神采飞扬,格外好看。
而她对面的少年郎,皮肤白皙,眉目清秀,很有几分翩翩小郎君的风度了。
汪夫人看着心头不由一动。
长女远嫁,次子身体不好,三年前娶亲,去年刚生了小孙,但身体总是好一阵歹一阵的,这个小女儿,她想留在身边。
世子妃虽然是江南人士但已经嫁到皇家,日后留在京城的可能性很大。而世子妃只有这一个弟弟,必然舍不得他离的太远。自家夫君也说清泰这孩子学问踏实,性格沉稳又不失温暖良善,若非他是宁王世子妻弟,今年的案首就落到他的头上了。
怎么看,都是她心目中女婿的最佳人选。
现在第一次见面就提这个事,太仓促了些,不过她已经跟世子妃搭上话了,以后常来常往的,这事不见得就成不了。
汪夫人越看清泰越觉得好,真是没有一处不满意的。
双方约定清泰跟汪学政夫妇一起回京。
临走的时候,汪夫人说回去先准备,如果定下回京的时间了,就来告诉纪清漪。
过了几天,汪夫人果然定下了回京的日子。
因为出门不方便,纪清漪前一天就让人送了清泰到汪学政,第二天一早让慧心去送行。
两个时辰之后,慧心回来了,在门口遇上了顾知府家的马车。
“慧心姑娘,这是打哪里来?世子妃在家吗?”
知府夫人脸色紧张,神情有些慌乱。
“世子妃在家中的。”
要拜见世子妃至少也要提前一天递帖子的,知府夫人从前也来过几次,昨天并未递帖子,按说不会犯这种错误才是。
慧心见她面色不好,怕真有什么事,就多嘴问了一句:“夫人这是怎么了?”
“慧心姑娘,劳烦您去跟世子妃说一声,就说外子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见世子妃。”
说着,递过了一张名帖。
慧心一看,那名帖不是知府夫人的,上面写的是顾知府的名讳,她不由心头一凛。
顾知府竟然也来了。
慧心让门房的人接顾知府夫妇进去,先到客厅里坐了,她自己则进去禀报纪清漪。
纪清漪这几天一直心绪不宁。
徐令琛走的时候,说快则半个月,最迟也会在一个月后回来。
可现在已经二十八天了,依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别说是人了,就是消息也不见一个。
她不能不担心的。
她不得不找了事情做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让彩心去大明寺请了一尊菩萨与几本经书,她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抄写经文,既可以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又可以替徐令琛祈福。
慧心送消息来的时候,纪清漪正在抄写经文。
慧心一面服侍她洗手,一面道:“世子妃,如果顾知府要求见世子该怎么办?”
“不要紧。”纪清漪早就想好的应答之策:“世子在扬州城病倒了,顾知府怕世子病重,届时皇上怪罪于他,我能体谅他的心情。只要到时候我们说世子已经大好了,目下需要静养,过几天就可以痊愈了,他放了心,就自会离去了。”
徐令琛这一“病”这么久,一直不露面,顾知府等到今天来上门求见,也算能沉得住气了。
纪清漪在慧心彩心的陪伴下,去了客厅。
隔了屏风,接受了顾知府夫妻的跪拜。
顾知府也并未拐弯抹角,起身之后就开门见山道:“世子妃,不知殿下现在如何了?”
纪清漪按照先前想好的那样,不疾不徐道:“病情已经控制,目前在慢慢康复中。只是病去如抽丝,眼下还需静养,若要痊愈,还需一段时日。”
顾知府站起来道:“既然如此,不知下官能否面见世子殿下?”
纪清漪一惊,没想到顾知府会提出这个要求。
徐令琛人根本就不在,他临走的时候也跟她说过,他一直不露面,必定会有官员怀疑,要见他。还说如果撑不住,就不要勉强。
可纪清漪却知道,如果徐令琛不在扬州城的消息泄露,太子、徐令检必定会对徐令琛不利。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替徐令琛守住。
“顾知府不用担心。”纪清漪的语气冷了下来,带了几分不悦:“殿下眼下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养,不便见人。”
“顾知府担忧殿下的好意,本世子妃心领了,会替你转告殿下的。等殿下身体康复,顾知府就是不说,殿下也会召见你的。”
说着,就将茶盏放到了桌子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意思很明显,端茶送客。
不料顾知府却突然跪了下去:“请世子妃屏退旁人,下官有事要禀报。”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不走,不知道有何事要说。先听他说了,再做决定。
纪清漪心头顿了顿,然后道:“顾知府请起身说话。”
她左右站的是慧心与彩心,门口守着的是小六子,都是可靠的人。
顾知府却突然以头碰地,沉声道:“世子妃,非是下官执意要见殿下,让世子妃为难,而是下官尽早突然收到消息,说殿下已经离了扬州城微服去了太仓县。”
纪清漪心头不由一沉。
那件事情只有他们几人知道,顾知府是如何得知的?
消息泄露出去,徐令琛岂不是有危险了?
纪清漪正想呵斥顾知府,却听到顾知府带着惊惧的声音:“下官还听说,殿下乘坐的船只在从无锡到苏州的路上遇到了水匪,双方争执的过程中殿下乘坐的船只翻了。”
“你说什么!”纪清漪大惊之色,声音尖锐地质问:“你听谁说的?”
她不信,不信,坚决不信!
可扶着桌子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世子妃!”顾知府的声音显得异常沉痛:“是苏州那边传来的消息,事情就发生在离苏州不远的太湖上。那一片原就有水匪,从前也只打劫,从不害命的,这一次不知怎么回事。如今殿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二十几天过去,依然没有消息,打捞的人说,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着顾知府的声音,纪清漪的眼泪夺眶而出。
不,徐令琛不会有事的,他说过一定会回来的。
可顾知府怎么会知道徐令琛离开的事情,若不是真的得到了消息,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一想到徐令琛可能遭遇不测,纪清漪便觉得有一种万箭攒心般的痛。
她后悔了,她不该留在这里的,她应该跟他一起去的,哪怕他遇到了危险,她就是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下她惶惶不安,惊惧不已,一颗心就快要碎裂了。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地就死了,留下她一个人日日夜夜忍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
徐令琛……
纪清漪痛得人都要缩成一团了。
彩心与慧心大惊,慧心是担心徐令琛真出了什么意外,彩心则是担心纪清漪会不会有事。
她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纪清漪,低声道:“小姐,别怕,殿下不会有事的。”
纪清漪突然一个激灵。
徐令琛走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稳住,替他守住,怎么一个消息就让她方寸大乱了。
他并不是只身一人,有罗贵,还有暗卫,还有皇帝派的人,就算真出了意外,也不可能所有人同时出事。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徐令琛答应过她他会回来的,他答应她的事,每一次都做到了,这一次也必定会做到。
纪清漪反应过来,立马将茶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怒不可遏道:“胡说八道!”
“顾知府,你也是一府的长官,竟然因为道听途说就以讹传讹,我刚刚服侍殿下服了药睡下,殿下明明好好地在府里养伤,怎么就变成凶多吉少了?”
“顾知府,你是听谁说的消息?谁看见殿下出门了?”
纪清漪质问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凌厉:“竟然敢这样造谣诽谤诅咒殿下,简直其心可诛!此种人丧心病狂,如此大不敬,顾知府不将人绑起来治罪,竟然到本世子妃面前胡言乱语!顾知府,你该当何罪?”
一席话说的顾知府冷汗连连。
那是无锡知府派来的人,无锡知府又是太子一系的人,他知道太子与宁王世子一直不对付,再加上宁王世子一直不曾出面,他就生出了怀疑。
糟糕!
他必然是被人所骗了。
顾知府赶紧赔罪,说了一车的好话,纪清漪才冷冷地让他回去反省,还说等徐令琛康复了再找他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