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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崔氏看了看紧闭的宫门,那一声急过一声的敲门声越来越清晰了,“你们先用膳,我过去看看。”
“别去!”几乎是同时,夜离与丽妃喊道。
“怎么了?”崔氏纳闷的看着她们,眼见着她们的脸色越发苍白,就连晚清和红叶也有些颤抖,唯独裕安劝了句,“娘娘,太子妃,鬼神之说不过是世人杜撰出来的,并不存在,今日之事我们可以装神弄鬼,别人自然也是可以,两位主子可莫要被别人的障眼法吓住了,毁了自个儿的清明。”
“鬼神之说……”崔氏吓一跳,早就听说宫中鬼神之说成风,更有亡灵无数,竟被自个儿闺女碰上了,脸色也跟着变了,好像那声声沉闷的击门声如同催命符一般。
“裕安说得对。”此刻夜离倒是恢复一丝清明,“有人背地里助咱们一臂之力也说不定,你我姐妹二人是知道的,世间本无鬼魂,庸人自扰罢了。”
见丽妃脸色还是不好,夜离又劝道,“姐姐可要宽宽心,你现在有了身孕受不得惊吓,为了孩子想想。再说,如今皇额娘仍然昏迷,若是明儿醒过来也就罢了,可若是还昏迷不醒,这后宫还得你来掌权。”
丽妃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眼睛幽幽的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外的叩门声还在继续,裕安道,“太子妃,定是有人来了,奴婢过去看看。”
“嗯,你小心点。”夜离点点头。
裕安刚刚踏出正殿。李珵琰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与此同时还有一声重于一声的敲门声,“离儿,离儿,你在不在。”
夜离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神情跟着松下来。“是珵琰。”
丽妃面色也好了些,有些后怕的拍拍胸脯,“可不是吓死我了,原来是你家那个挨千刀的冤家。”
“娘娘这话儿我可是听到了,”丽妃话音刚落,李珵琰就大步迈进来。“是全妃娘娘派人请我过来的,说是这会儿估计你们吓坏了。今儿有家宴她不方便过来,就让我过来给你们宽宽心。”
“全妃娘娘?”
“恩,”李珵琰在夜离身边坐下,端过她面前的茶盏就喝了几口,“可不是刚刚在假山那边儿,女人的叫声和阴风都是全妃娘娘安排得。你们分开之前她就猜到你们会有动作。就暗中派人跟着你们,若是你们没动作她就自己唱上一出,没想到还真得派上用场了。不过你们也被吓坏了,全妃娘娘觉得过意不去。”
“原来如此,”丽妃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刚刚还觉得全妃娘娘不够机敏,如此看来倒是我误解她了,若是事先说好了怕也不会这样逼真了。”
“奴婢刚刚就说,世上无鬼神,两位主子是过虑了。”裕安笑道。
“确实如此,说起来咱们还不如裕安镇定,”夜离也是一笑,刚刚心中升起的惊恐全都烟消云散了,再加上此时李珵琰在身边,一颗心登时稳稳的。
众人皆是一笑,崔氏也跟着笑了会儿就连忙招呼着众人用膳,只是这一会儿饭菜就有些凉了,少不得命人热一热。
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会儿轻快的心情,几人都未在提今日之事,席间,李珵琰与夜离相互为对方夹菜,恩爱不已,而丽妃与崔氏也是母女情深,因为过了妊娠反应的时期,这些日子丽妃的胃口眼见着好了,再加上崔氏照顾周到,原本锥子似的脸上也有了些许肉,皇上见了也是极为欣慰。
“如今皇额娘病了,皇阿玛又忙着朝堂上的事情,今儿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是悲伤,我不忍他难过,就一直陪到现在,不过,想必我来说,皇阿玛还是需要娘娘的陪伴,”用完膳众人坐在一起,李珵琰便带头提了今日的事,说到这儿他往丽妃凸起的小腹看了一眼,“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我们不会懂得,只是皇阿玛若是看到娘娘腹中的皇弟应该能宽慰些。”
“你说的是,我早就命人顿了静心凝神的药膳,一会儿就去勤政殿一趟,”丽妃一手抚上小腹,“皇上虽然子嗣众多,可如今尚存的却只有几个,希望我腹中的孩儿可以给皇上带来些喜悦。”
“姐姐肚中的孩子皇阿玛喜欢的狠呢,”夜离脸上挂起一丝明艳的微笑,只是这笑很快被愁容所替,“明儿坤宁宫的事儿少不了姐姐帮忙打点,这些日子定是有一番劳累。刚刚姐姐说的明白,可是妹妹还是想求姐姐允许妹妹去灵堂看看阿丑。”
丽妃顿了顿,点头道,“跟太子爷一起去,太子爷看自己的兄长别人也说不出闲话。再说阿丑,那闷性子,若咱们不先了解实情,想来她也不会为自己开脱,你就去吧,好好问问她,劝劝她。”
出了景仁宫,李珵琰紧紧抓住夜离的手,裕安和晚清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这件事必是瑾如所为,不过将阿丑牵扯进去,事情就有些麻烦了。”李珵琰说着就捏了捏夜离的手心,有一丝歉疚的意思在里面,“事情突然,皇阿玛有些心力交瘁,这些日子朝堂上的事情少不了我出面打点,四哥的事情你就多上上心。”
“放心吧,如今我嫁给你,四哥也是我的四哥,我一定会上心的,还有皇额娘那边,这几日我也多注意些,你就负责给皇阿玛分忧解劳,这些事情我应付的来。”
“我自然相信你应付的来,只是瑾如有害你之心,我不得不防。”李珵琰说着就停下步子,转身看着夜离,一双大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肩膀,“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虽然难过,忍过去也就好了,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的活下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记住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就好,我永远都是爱你的。”
他这话像是在安慰他自己,可又像是给她透漏什么,这几日或许是前朝的事情过于劳累了,他总是重复说着之前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似的,虽然听的耳朵里都长了茧子了,夜离还是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你说过的我都记得,”夜离一笑,歪着脑袋看着他,“你只知道皇阿玛喜欢丽妃肚中的孩子,可你的孩子你不喜欢吗?小扇小产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可不见你有半分不开心。”
“本就是不该存在的,”李珵琰有些认真的看着她,“当初跟小扇并不是我的本意,可事情发生了,我又不能推卸责任,我知道你一直在意这件事情,我之所以不跟你解释是希望用行动告诉你,我对小扇并无情,既然无情,她没了孩子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倒是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胖娃娃?”
“没个正行!”夜离嗔他一句,挣开他的手臂往前走着,“我是说你专情还是无情呢?在我看来,不喜欢的人没有必要为了责任将她囚禁在身边,因为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一生最幸福的便是有个爱自己的人陪着。小扇,很可怜。”
李珵琰听了她这番话却是不可置否的摇摇头,“我只宠你一个就够了。”
总觉得在这个日子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夜离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将小扇今日说的话复述给李珵琰听。
其实一个人在生前无论是何等荣华何等尊贵,死后不过也是冰冷的尸身一具。
贵为一国王爷,四爷的穿戴装饰自然都是华丽无匹的,可在夜离看来都是身外之物罢了,想来阿丑也觉得如此,她轻轻的坐在灵堂前,守着四爷的尸身将他早就冰冷的手握在掌心。
本就是深秋的天气,温度早就降下来了,夜离觉得自己这一身的厚夹袄厚披风还是挡不住冷风,一股子的寒气儿直往身上蹿。
房门大开的灵堂内,阿丑只穿着在殿里穿的厚夹袄,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手里攥着跟冰块一样的手,起初夜离还觉得阿丑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不畏寒,可是她的手刚刚接触在阿丑暴漏在空气中的半截素白的手腕就被她冰了一下。
夜离觉得心中恼火,她就知道这些拜高踩低的奴才们会苛待阿丑,“你们是怎么伺候侧王妃的?没见她穿的这么单薄,竟不知送个厚些的披风过来?!在拿个炭盆,把火烧旺些!”
“太子妃,炭盆就不要了!”阿丑听了这话急忙阻止她,“我怕这殿里的温度太高,他会……这殿门也是我命他们打开的。”
夜离一怔,觉得心里酸涩的很,她在她身边蹲下来,“你放心,四爷的尸身有夜明珠和药物保存着,不会轻易腐蚀的,而且,四爷的灵魂若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也不忍心离开,你是他在这世上最挂念的人。”
有小太监将炭盆端来,又有小宫女给阿丑披上披风,接着她们便退了出去,顺便把殿门关上,外面的寒风隔绝开来,夜离这才觉得没有那么冷。
“他这一去我什么都没有了,太子妃,我想跟他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