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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慢慢等待死亡的感觉其实很恐怖。
此前沈庭知都是一完成任务便被迫脱离原世界,这样的体验还是第一次。但显然,云迹比他本人更加惶恐。
他一日比一日更加焦躁,仿佛那个要面对死亡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沈庭知看着细心在自己手上倒腾的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也不知去哪里弄来的药水,看上去透明纯净的液体,轻轻地在皮肤上揉开,颜色便会与肤色融为一体,连同沈庭知手臂上那些青色的脉络。
即便沈庭知不说,云迹相想必也明白。
这些纹路就如同沈庭知的生机,每向上蜿蜒一寸,他的心爱之人便会离死亡更近一步。
云迹几乎要被这样的认知逼疯,他总是不自觉会把眼神转到那里,勾住沈庭知的手腕,在他反对的眼神一点点撩开宽大的衣袖。
白皙的手臂上爬满了长长的青纹,颜色很淡,但绝对称不上美观,云迹的目光在上面逡巡,有时眼神几乎渗出血来。
不过如今那些骇人的痕迹已经全部被云迹用药水给隐藏了,只有在胳膊七八分处还微微露出个头。
这是云迹特意留下的,他知道总有一日,这东西会攀到肩上,他很恐惧,却又不能忍受自己对一切一无所知。
他被这种矛盾的心态折磨着,更为即将到来的日子痛苦不堪。
“好了。”沈庭知笑着要将袖子挽下来,他如今已经变成二十来岁的模样,头上那可笑的荷叶早已消失,眉目隽秀,一举一动皆可入画。笑起来的时候,常常让云迹不知如何是好。
“你干嘛老是去掀我伤疤?很过分诶。”
云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也不说话。沈庭知撇着嘴去挤他的脸蛋,嘴上也不忘数落他。
“好了,不要总是摆出一副棺材脸。”
他见云迹脸色没有缓和,只好闭着眼睛假装痛苦地哀嚎。
“哎呦喂,你闷得我快喘不过气了。”他微仰着头,脸上的表情很是浮夸。
云迹却很是着急,急忙凑过去抱住他,查看他的情况。
沈庭知微微掀开眼皮,趁他靠近突然凑到他脸上“啾”了一口。罢离,便把下巴搁在云迹肩上笑嘻嘻地道:“哎—好了哟,真神奇。”
云迹顿时脑子一片空白,愣在当场一动不动。
半晌之后,他反应过来,只觉耳后微热。
自从那日将沈庭知从宫中救回来之后,云迹就觉得对方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也不怎么耍小孩子脾气了,虽然耍脾气在他看来也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然而如今的沈庭知更让他心动,只是他一直觉得沈庭知还小,至少在他看来,他的人生经历只有十几天,还什么都不懂。
虽然他这几日对于沈庭知时不时的亲昵行径十分纵容,内心也很是欢喜,但他并不会就因此自作多情地认为对方是爱上他了。
他有时甚至心中还会有罪恶感,不管怎样,如果沈庭知走了歪路,就是他的错,然而他却完全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也能喜爱自己,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事啊。
无论这种感情是什么,都让他无比激动。
然而现在,沈庭知吻了他。
这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并不全然是,孩子对亲人的依赖?
狂喜让云迹用力抱紧了沈庭知,连他的逗弄也完全没有觉察到,他只知道,若是他此时不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亲吻怀中的人。
“扣扣!”
“王爷,俞大人求见。”
云迹正沉浸在这巨大的惊喜中,被人突然打断他非常不悦。
“不见!”
沈庭知见状,推了他一下。
云迹脑子失灵,自然沈庭知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不情不愿地起身,去前厅见客。
上次沈庭知临时跑走,云迹遍寻他不到。便找来云姚问了问当时的情况,得知沈庭知听到她与皇帝谈论“任道仙传给后者的长生之术是服用一种特别的莲子”一事,云迹就猜测他可能去找任道仙算账去了。
云迹深知皇帝向来觉得他对任道仙有偏见,他直接出面找任道仙可能会引起皇帝的不满,因此就找了云姚帮忙,而作为条件,云迹则答应替她向皇帝求旨,促成她与俞子秋的婚事。
俞子秋好歹也是少见的才俊,云迹把这事跟皇帝一提,后者自然也没有反对。只是谁知俞子秋却是个有骨气的,竟敢抗旨不尊。皇帝一怒之下,险些将他斩首,幸而云姚再三求情,并且表示不再强求,这才将他保下。
皇帝虽然爱惜俞子秋的才能,这次也着实被他惹怒,罢了他的官,让他在家中好好反思。
云迹自恢复记忆以后,怎么看都觉得俞子秋与辛楚很像,虽然这样的想法很荒谬,但上一次的交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他就是觉得对方十分碍眼
尤其是,他出现得这么不是时候。
“俞大人有何贵干?”不好好地在家思过,在外面晃什么晃?
云迹对着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语气也十分不客气,简直巴不得快点将他打发走。
俞子秋仿佛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欢迎,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云迹衣摆上的水渍,眼眸闪了闪,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道:
“草民来此,是希望殿下能让我见他一面。”
他没有说'他'是谁,但云迹已然明白得很。他并不确定俞子秋有没有记忆,但是对方难缠的态度让他非常烦躁。
“你们素不相识,你找阿玉做甚?”
他说这话有几分试探的意味,沈庭知平日都待在府中,根本没有机会认识俞子秋,除了那次进宫。然而他观俞子秋神色,却对沈庭知一副熟稔的模样。
原来他名唤“阿玉”—
俞子秋并没有因为云迹的身份和态度而产生半分的退却,反而低笑一声,颇有点与他对着来的架势。
“殿下怎知我与他素不相识?又为何不问一问他愿不愿意见我?”
云迹心中有一瞬间的犹豫,然而他面上却不动声色。
“阿玉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俞子秋道:“殿下就这般轻率地替他做决定,未免太过霸道,就不怕惹他不快?”
云迹毫不示弱道:“你怎知这不是阿玉的意思?”
他说罢,转身不再看他。
“来人,送客。”
候在一旁的下人见此,伸手朝俞子秋有礼却坚决地道:“俞大人,请吧。”
俞子秋知道今日必定见不到沈庭知,他轻挥衣袖,一撩衣摆转身离去。
“告辞。”
待俞子秋的脚步声远去,过了好一会儿,云迹才转过身来。
他走出前厅,正欲回房去寻沈庭知,一转头却见沈庭知从回廊转角处缓步走出来。
云迹语塞:“阿玉......”
“嗯。”沈庭知温声应道,并没有提起刚才之事。
“身体不好怎么不回去休息?”云迹心中本就惴惴不安,唯恐他追究刚才之事。如今见沈庭知并不计较,自是求之不得,急忙把事情揭过。
“待得闷了,出来走走。”沈庭知假装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缓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带我去看看秋榕姐吧,最近都没有见到她。”
“好啊。”
说到这件事,云迹有些心虚,急忙率先转身,不敢直视沈庭知的双眼。
“她家中事情比较多,知道你......之后,也向我提出要离开,所以最近一直比较忙。”
沈庭知这其中有他的手笔,也不拆穿他,一路上安静地听着。路过假山转角处时,他回了个头。
虽说俞子秋是云迹打发走的,但其实他自己也没打算见他,毕竟都要离开了,见得多了,反而徒添悲伤,就好比段秋榕。
凉风轻轻地在树梢间晕开来,叫了一夏的知了悄无声息地做了告别,倦怠也开始变得清晰。
沈庭知懒洋洋地靠在云迹的怀里,他已经停止生长,仍是二十岁的少年模样,分明比云迹小不了多少,个子却还是差了一大截。
怀里的人分明不重,但云迹的心中却犹如坠了千斤的巨石,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接连几日沈庭知都是昏昏沉沉的,不想吃东风,也不想说话。今日他突然清醒过来,说想去荷塘里沾沾水,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沈庭知能够脱离水的时间渐渐变长,但是云迹从来没有忽视过这一点。
浴池里每日都放满了水,沈庭知随时都可以使用,他也从没有要求去过其它地方,只因大部分时候,这样已经足够。
唯一例外的一次,便是上回他在云姚宫中看到沈庭知之时,尽管池水淹没了他整个身躯,他的脸色也有好转,他却始终无法睁开眼睛,整个人了无生气,就如同沉睡的精致雕像。
云迹走得很慢,很稳。慢到躺在他怀里的沈庭知几乎感觉不到他们的位置有发生改变,好像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稳到他感觉不到任何行走间的颠簸,他只能听见离的极近的云迹的胸膛里,蓬勃有力的心脏在沉沉的跳动,让他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