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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白涧七所带领的炎黄军横扫整个西南地区,从玉城一路北上,一直杀到位于“马脖子”位置的颈口城,战线延绵十万里。他的军队被称之为“剔头军”,铁蹄所到之处,必斩敌将首级,并将其悬挂于城门示众七日。
越往前走,剔头之风也吹得越厉害,以至于,后来有很多城池的守军听到“白涧七”三个字就闻风丧胆,个个不战而降,有些胆小者,听说白家军杀了过来之后,甚至出城十里,主动迎接。
天枢星这匹“烈马”,东南西北,很快便插满了白字旗,呈现一统大局之势。
而这三个月里,也发生了另一件震撼天枢众生的大事。
七月初九的那里凌晨,天龙族血洗龙泉湖,杀炎黄弟子两千,随后又毁灭了耸立于北域之巅的炎黄宗,有部分登上了战舰的炎黄弟子侥幸逃回了衍生界,而更多的人,则被龙爪撕成了碎片。
为了雪耻千年屈辱,龙族大杀开戒,
青龙太子甚至放出狠话来,御龙者该杀,屠杀者也该死!限楚云川一个月之内去龙域请罪,否则就要屠绝天下!
离大限之日,还有十天。
独行天下的楚云川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他来到了冷冷清清的轩辕客栈。
自从龙族事变之后,炎黄军报已经停刊,有能力逃走的,早已经卷着铺盖回到了衍生界,没能力逃走的,就只能挥着干巴巴的抹布留下来拍苍蝇,尽管这间破落的客栈已经穷得连苍蝇也懒得光顾。
三个无精打采的伙计,看到风尘仆仆的楚云川走进来,都流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很显然,阅人无数的伙计们,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爷正是被龙族通缉的顶级屠龙犯,
没人招呼。楚云川皱起了眉头,直言问:“打听一件事,听说前几天南宫飞珞在北域出现过,你们有没有看到?”
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魁梧壮汉爱理不理地瞄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回道:“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大神吗?听说,一扇子把我们黑爷扇出七万二千里,你这么牛逼,还用得着问我们?”
“意思就是说,就算你知道,你也不说?”
“不说怎么滴!”另一少年拍案而起。指着楚云川大叫:“兄弟几个干不过你。这不假。但不代表要像只哈巴狗一样跪舔!有种,你直接灭了哥几个,哥要是皱一下眉头,跟你姓!”
“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们吗?”楚云川不愠不火地望着三位。见三人哼声不语,无奈道:“好吧,作个交易,你们告诉我南宫飞珞的去向,我让我的金翅鲲鹏送你们回衍生界,这样可公平?”
“谁稀罕你的免费机票。”刚才那少年不屑道。
“现在天枢大乱,哪个炎黄弟子不想回衍生界?” 楚云川笑了笑,道:“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果没有至尊级的修为境界。要想以自身实力破碎虚空,直接从天枢星飞回衍生界,那是不可能的事;再者,现在天枢有龙族隐患,相信那边也不敢派战舰过来接你们。”
少年道:“不劳您费心。我们有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龙族随时会盯上你们。”楚云川进一步诱惑道:“我就纳闷了,坐金翅鹍鹏回去有什么不好的?要知道,对很多人能讲,一辈子能骑上一次鹍鹏,死也心甘。试想一下,鲲鹏若在衍生界着陆,那些凡夫俗子见了,还不羡慕死你们?”
“我们……”
傲气冲天的少年还想回堵几句,但话才出口,被另外两个人捂住嘴拖了回去。
三人在角落窃窃私语地讨论了好一阵子。
笑眯眯的楚云川没打算竖起耳朵来偷听,看到他们兴奋的表情就知道,显然已经动了心。想想也不奇怪,不管他们对自己有多大的成见,首先一点,他们还想活着,而返回衍生界,是最安全的着陆点;再者,骑金翅鲲鹏回去,也确实具有一定的诱惑力,很好地切中了人类贪慕虚荣的劣根性。
果不其然,他们派那个身材槐梧的寸头男为代表,过来说:“我以前是炎黄军报的前线记者,关于那个南宫飞珞的事,我确实知道,她来过北域一次,亲眼看到她抓了一只雪参精。”
“那她随后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寸头男挠着后脑勺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地说:“对了,她制伏雪参精的时候,好像说了句‘回祖洲再扒你的皮’,不知道有没有听错。”
祖洲?
这个地名,令楚云川震惊到了极点,那不是自己的老巢么?
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祖洲,楚云川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南宫飞珞居然来了这么一招,哪危险往哪躲,难怪在天枢星苦苦追踪了三个多月都找不到她的下落。
“谢过,我先走一步,鲲鹏随后就会来接你们。”说完,行色匆匆的楚云川已经走出门口。
那个少年在后面急喊:“喂,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他快步追出去想拦住去路,结果哪能追得上,等他跑到门口的时候,楚云川已经化身一道长虹,飞逝在茫茫天涯,远方只传来一道飘渺声:“我楚云川从不失信于人,三位稍安勿躁,鲲鹏一会就到。”
……
此时的祖洲,正是猛兽出没的时间点。
日上三竿,蛰伏了一晚的妖兽们从丛林深处中走出来,身躯庞大的强者们,低调地穿行在野径中寻觅猎物,而一些天生弱势的妖兽们,或伪装成周围环境的颜色避开强者的目光,或躲在隐蔽处,模仿那些顶级强者发出恐怖的嘶吼声,以此来吓退周围那些企图闯入领地的入侵者。
现在的祖洲,早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祖洲,这里的凶险,比莽荒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个绝对弱肉强食的世界。
能生存到今天的妖兽,不论体形大小、实力高低,绝对都是强者中的强者,其中一些妖兽的智慧,甚至不亚于人类,这是最恐怖的。
然而,不论这些畜生有多强大,有两个地方它们不敢去,一个是悬耸在云端的那座紫云峰,一个是东岸临海的那座小茅屋。
这间茅屋面朝大海,背枕青山,晴看云舒云卷,雨听潮涨潮消,连在梦里也可欣赏春暖花开。不难看出,屋主是个很懂得享受大自然、也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屋檐下横着一根凉衣竿,但凉衣竿上不只是挂着朴素的衣衫,也挂着极具生活气息的咸鱼。
如果不是茅屋周围布下了隐形的驱兽大阵,还真以为这就是一间渔夫草舍。
屋里也很简陋,都是一些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摆设。
一阵阵的咳嗽声不断从偏房传来,竹榻上躺着黑泽,病态的面容憔悴到了极点,飘在额前的那绺白发比以前多了一些,眉宇间那条赤焰红纹,却不再有流光潜伏,仿佛平凡到了极点,再也绽放不出半点傲人的光彩。
黑泽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声,喃喃自喏地嘀咕着:“已经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找到羽衣没有……”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南宫飞珞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药碗进来,坐在床沿边小心翼翼地喂着,忧心忡忡地说:“你吃了那只雪参精之后,气色一点都没好转,我是真没办法了……我看,还得请饮霜才行,除了她的无药九章,这世上恐怕没人能医好你。”
“白家的人狠不得扒了你的皮,你去不是自投罗网?”
“你我既已决定归隐避世,白家人还能赶尽杀绝?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白家人的亲姨娘。”喂完药,南宫飞珞拿玉帕帮黑泽擦去嘴角的药渍,又道:“你在家好好等我,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把饮霜请回来。”
“别……咳咳咳……咳咳……”
黑泽拉住她的手,因为居然的咳嗽声,令他本来就煞白的脸色泛起了一抹病态的红晕,但他缓过气来之后,却又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示意南宫飞珞坐下,回想起当年的绝望,感慨道:“那年,我负伤回来,看到你漉血织梦,一时急火攻心,离开了南宫堡……这些年想了很多,也有无数女人想靠近我,但我一直没感觉,我似乎能体会到你当时的心情,如果我也会漉血织梦,指不定……也跟你一样……”
说着说着,黑泽的笑容变得颇有一丝苦涩与自嘲的味道。
南宫飞珞道:“都过去了,那一时,以后不能傻。”
“嗯,都过去了。”黑泽深情地望着南宫飞珞,道:“因为你长得跟魔姬一模一样,以前我将你当成她的替身,你有权拒绝我……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我们都应该忘记过去,重头开始……好不容易活得几日清静,我不能让你去白城冒险……”
“那你的伤怎么办?”
一声幽噎,沉重如山。
任南宫飞珞绝情半生,冷傲不输冰雪,一寸柔肠觉醒,终究还是泛起了泪光,两行清泪情不自禁地滚落脸颊,她本意地把头身子转向一边,偷偷将不听话的眼泪拭去。
黯然无语的黑泽,想要拉她转过身过,手才伸出去,又木纳地缩了回来。
他轻轻地闭上双眼,无力道:“会好起来的……就算为了你,我也绝不会就此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