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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苗笑道:“这位公子,还麻烦你签个字。”
他将银票和毛笔都塞入了帷帐,好似把床当成了个邮筒。
思思忽然道:“你这是在抢钱。”
她的声音还颤抖着,却忍不住要说话。
蓝苗莞尔道:“小妹子,你很担心他忽然变成一个穷光蛋?”
思思的脸红了起来,却又瞪着大眼睛,道:“我只知道一个人冲进别人的屋子,把别人的钱抢走,是要被关进大牢砍头的。”
蓝苗吐出一个袅袅的烟圈,道:“你尽管放心,这位公子家中有的是钱,这些散碎银子,不过九牛一毛。即使被我掏了个精光,也缺不了你那份嫖资。你若能说得动他赎你回去,千顷良田、万两黄金都是你的哩。”
思思道:“我知道你说这些话,只是因为嫉妒我神农传承者之位面诊所。你以为我很缺钱么?”
蓝苗笑道:“你不缺钱,只不过花钱太快了而已。”
“你绝不用担心的。这位公子要脸甚于要钱,即使他一文不名,该给的银子也一定会给你,说不定比平时还给得多些哩。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那“公子”讲的。
那位“公子”一言不发,好似帐中没这个人。
思思咬着嘴唇,忽然道:“你……你就看着她这么胡说八道?”
蓝苗倚在椅上,妩媚一笑,道:“不管你怎么激他,他还得乖乖听我的。他看起来像个柔情郎君,但心中有杆铁秤,怎会被你这样的小姑娘说动。这群死男人装得人模狗样,其实全都冷酷自私得很,你不知道?”
思思道:“你……你……”
她“你”不下去了,已将脸转向那人。
帐中忽然伸出了那张银票。
银票上墨渍还未干。
两根手指夹着这张银票,缓缓递了出来。
蓝苗“哧哧”一笑,伸手去接。手掌探到银票上方,却又忽然停住。
“公子”夹着银票的两根手指,是右手的中指与食指。这两根手指,都泛着那奇特的金属光泽。
这奇特的金属光泽,也在蓝苗的瞳孔里闪动。
他的手又缓缓收了回来,曲起一个小指节,抵在尖尖的牙齿上。
过了一会,他道:“这张银票的数额,常人恐怕一辈子也赚不到一成。”
思思似乎想说话,但没有开口。
蓝苗道:“思思姑娘一定很舍不得?”
帐中人忽然冷冷道:“你怎地这般啰嗦?”
蓝苗咬着嘴唇,眯着眼睛,道:“你把银票递给思思。”
思思忍不住道:“你……你又发什么疯?”
蓝苗道:“我知道思思姑娘醋吃得狠了,舍不得这笔银子。可我偏要花你的钱,还要她亲手送给我花。”
帐中人道:“你在道上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蓝苗道:“我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女人最喜欢为难和她作对的人,尤其是抢男人又抢钱的那种,你也是盖世界浪子班头,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难堪的静默,就连思思,也一个字没敢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啪哒啪哒”声。
这声音很快,也很轻微,思思全然不觉。但甫一出现,就传入了蓝苗耳中。
他笑了起来。
他在桌角轻磕了磕,将燃尽的烟灰倾出,慢条斯理地道:“思思姑娘,你家龟奴的反应总算还不太慢。”
“啪哒”声已由远而近,到了门口。
屋内三人同时听见他“咦”了一声女总裁的贴身高手 精编版最新章节。
蓝苗向床帐眨了下右眼。
那人由拍门而变为砸门,随即高声道:“思姑娘?思姑娘?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开门!快开门!”
那两扇门早变成了歪脖子树。还是蓝苗进来后,将门扇“哐”嵌进门框里,否则门已被砸开了。即便如此,木板也全是裂缝,透进一道道光来。
蓝苗低声道:“看你不给我?”随即捂着嘴笑起来。
他捡着最热闹的午后进屋,磨蹭了许久,离晚饭时刻已不远。来个把龟公,实属意料之中。
帷帐中思思忽然板起脸,喝道:“看你成什么样子!急慌慌地,赶着去投胎吗?右脚打在左后跟上,当心栽去楼下。客人不说你蠢,说我们暗香阁没人哩!还不快住手!”
她迅速又加上一句:“公子现在生气得很,你别进来!”
龟奴素来担心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姑娘跑了,第二是没捞到钱。如今听思思还在,胸中一块石头先落了地。
听是客人要求,他也不敢违抗,扒着门往里瞅,只能瞅见床的一角。他道:“思姑娘,这是怎么了?公子还好?这是谁在闹事!有事怎地不喊我!那兔崽子还在吗?关公面前耍大刀,他活腻了!我这就去叫一帮兄弟,保管给公子解决了!”
思思跺了跺床板,道:“谁叫你自作主张?快滚下去,不许叫人来,也不许对人说,我唤你你才准上楼,听懂没有?”
龟奴被噎了下,内心起了几分怀疑,虽没撞门,也没离开,在门缝里四处张望。
蓝苗忽然笑吟吟道:“你们家姑娘在骗你,你听不出来?”
那龟奴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喝道:“什么?”
蓝苗道:“她预备和这男人私奔,包袱都打好了,自然怕你进来。”
思思叫道:“你胡说什么?”
蓝苗道:“你又心虚什么?”
龟奴忽然听到陌生声音,更觉事情有变,道:“你是谁?”同时又用力擂起门来,道:“开门!开门!”
蓝苗笑道:“他的钱全是我的,你说我是谁?不是我捉奸快,这对狗男女已跑了。你快快进来,这小狐狸精休想进我家门。”
思思破口怒骂,龟奴使力更大,一撞之下,两扇门突然崩开!
一道莹青的光忽然飞出。
蓝苗姿态虽然闲适,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床帐。
那道光如劈空闪电,一闪即逝。
但它现出时,便已尽收蓝苗眼底。
那是一枚青玉簪子,玉质光洁润泽,显然是主人的爱物。
“嘭”地一响,刚打开的门突又撞回原处!
门外“嗷”地叫了一声,那龟公似是被弹飞在地,坛坛罐罐破碎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不明意义的嚎叫,脚步声急促地响起,由近至远消失了。
玉簪已插入了门扇,连簪头都没了进去。若门外有人恰好站在此处,怕不被戳瞎了眼睛。
玉脆易碎,但这根簪子在射入木门时,显然坚逾金铁。
蓝苗将烟管在指间转了一圈,冷笑道:“好内力真武玄天劫之君萌无双!不过你猜,那龟公多快能搬来救兵?会搬来几个?”
那只手忽然又从床帐中伸出。指间夹着那张银票。
那人道:“赏你何妨?接着!”
银票忽然飞出!
“呼”一声,那张纸照蓝苗颈项旋来,雪光闪烁,宛若一枚铮亮的飞刀。
蓝苗喝道:“来得好!”
他长身而起,将身后的椅子一脚踹开。
银票来得快,蓝苗的动作更快。他凌空旋身,孔雀蓝大袖飞舞。他的手,同时也从袖中探了出来!
空手接白刃是武功中很高深的境界,但它并不是指一门武功。
它是指武功练到一定层次后,武者所能达到的功力。
他倏然攫住了银票,那带着利风的刀刃旋入掌中。他手腕旋转间,刀刃也随之旋转,已将力道化去,只剩柔软的纸片。
蓝苗刚接住了那张银票,便觉眼前黄影一闪。一只温如玉、冷似冰的手,已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黄影并非什么奇特的事物,而是床上的一袭锦裘。
锦裘后面,当然还有个人!
那只手还未碰到他,蓝苗皮肤上的汗毛已竖立起来。
这手一半与常人无异;另一半却冷冰冰的,好似并非血肉组成,而是金属所铸。
他已疾退。
常人被铁箍扣住手腕时,即使及时后退,也无法逃脱。因为铁箍的空隙,也在迅速缩小。当手掌无法钻过时,谈速度就已没有意义。
蓝苗的大拇指忽然塌了下去,随后食指、中指、无名指也塌了下去。
铁箍的空隙在缩小,他的手掌也在缩小。
那只手攫紧时,蓝苗的手掌已全然退了出去。
从遇险到逃脱,不过一眨眼。
黄影闪动,那袭锦裘已退回帐中。
这一招间,锦裘受真气鼓涨,在空中噼啪飞舞。因此那人虽离开了床,仍没人能瞧见他。但他一击不中,再没有第二招的机会。锦裘已要落下。
蓝苗凌空倒翻,落在门口。
他那飘飘若仙的孔雀蓝大袖,已有半幅袖子不知去向。露出一段雪藕似的手臂来。
那张银票,却还拈在他指间!
门外一片喧哗,许多脚步挤上楼来,几个人大声吵嚷着,声音直透进屋里。
他摸了摸自己光裸的手臂,冷笑一声,忽然拉开了门。
那群人正准备将门撞开,为首者撞了个空,身子险些栽倒。
不等对方怒骂,蓝苗已劈手抓住他,将整个人提了起来,掷入了床帐中。
做完这事,他哪管身后洪水滔天,笑声不绝,从楼上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