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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拉并不清楚亚瑟和裴言说了些什么,她在面前的这两条白鳞种的眼中恐怕毫无反抗之力,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来做最后的尝试。
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而让族群沦落,诺拉不同于亚瑟,白鳞种独来独往,自命高贵,身患那种诡异的孤血症,有时候最大的危险甚至来自于诞下自己的母体。
诺拉是一条纯粹的雌性蓝鳞种,她对于从小饲养自己的族群拥有着高度的忠诚,她还是为数不多的高阶雌性蓝鳞种,性格从小有些骄矜,但是在族群危机之前她的首选一定是挽救族群。
如今……如今几乎都是她的错,她要努力地压抑住自己,才能不去回想小黑最后的表情,冷漠而残忍,腾腾的血雾在她面前飘散着。
然而越是不想回忆的画面总是每时每刻地占据着她的脑海,她几乎是唯一的逃离者,可是她背负的就太多了,这种背负不是别人强压下来的……而是自己心知肚明的忏悔和担当。
那是她族人的血,而一切……都是她引狼入室的缘故。
诺拉此刻的心中有着无尽的忏悔和无力感,即便她用自己的生命去也在所不惜,但是她并没有力量,所以再多忏悔也是白费的,所以她才会在再三思考之下去追随着那条刚刚归来的白鳞种。
如果是……如果是亚瑟的话,如果得到亚瑟的帮助,那么显然并不一定全是死路。
只是没有想到,一条白鳞种忽然变成了两条,她有些不知所措,一开始她原以为两条雄性白鳞种定然是王不见王的态度,然后接下来的情况超乎了她的想象……
这两条雄性白鳞种……竟然是的关系。
只是白鳞种之间,还是两条白鳞种之间……真的会有所谓的爱情吗?
不过诺拉对于这些都暂时的抛诸脑后,现在她心中最在乎的只有她的族人们。
白鳞种固然强大,可是没有什么强者会好端端地来帮助自己,只有……只有自己也有相应的筹码才可以。
诺拉心中砰砰作响,她口中说的埋骨之地并非谎话,只是……只是也算不得真话。
面前的两个人要是戳破了她的谎言,那么……那么她该怎么办呢?她还能去找谁求救……或者说,她还能在这两人的手中活下去吗?
“好了,既然如此,那陪你去看看也可以。”
开口做决断的果然是亚瑟,虽然另外一条白鳞种对于亚瑟的态度更加肆无忌惮,但是诺拉心中隐隐觉得这两人之中还是亚瑟占据着掌控权。
诺拉眼睛一亮,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声音保持着应有的冷静:“那么……在我的族人被解救之后,我将会告知你们埋骨之地的位置。”
“好的,”亚瑟笑了笑,“啊,真该庆幸我去了一趟陆地,你知道吗,那里的规矩是对待小姐们一定要有礼呢,绝对不可以像以前那样粗鲁。”
裴言顿了顿,思考了一下不留余地地拆台道:“然而你对薇薇安小姐似乎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谁?”亚瑟挑了挑眉,浮夸地思考了半天才像是从记忆深处捡起了一块小小的粉笔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哦,那个可可饼吗。”
“……”亚瑟看似大方然而出奇地记仇,裴言默默地在心中记下这一条。
诺拉似乎是迫不及待就要求裴言和亚瑟出发了,裴言微微垂着眼,侧着头看着亚瑟闲情逸致的表情,并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既然亚瑟知道诺拉口中的埋骨之地是错误的,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跟随诺拉过去做这些?
他可不相信什么……不能粗鲁对待小姐们的请求这种话。
诺拉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过于顺利,但是两条雄性白鳞种并没有欺骗她的必要,毕竟她在他们眼中太过脆弱了,只要解救了族人,哪怕埋骨之地位置让他们不够满意她也不在乎了。
大不了就不要了这条命。
诺拉咬了咬牙,眼神坚定,连鱼尾划水的幅度都大了几度。
“你在搞什么鬼?”裴言还是很好奇,轻声问道。
然而亚瑟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裴言的小尾巴尖儿,并没有注意到裴言的问题。
裴言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弯过身子抱住了自己的尾巴尖儿。
“哦宝贝,这样可不行,女士在前面着急地等待你呢。”
亚瑟说得情真意切,忧伤和不忍的责怪流露出那双漂亮的雪翠色眸子里,好像自己真的有多担心诺拉的拯救计划一样。
诺拉闻言好奇地转过头,然后……好奇地看着裴言抱着自己尾巴尖儿的样子。
“……”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气呢。
裴言默默地放下了自己的尾巴尖儿,亚瑟像恶作剧得逞一样朝他笑了笑,然后亚瑟……就保持着得意的样子看着裴言和诺拉游到了一条线上。
亚瑟:“!”
裴言回头冲亚瑟笑了笑:“不要打扰我和小姐的聊天,这样很粗鲁。”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亚瑟眼馋地看着裴言的尾巴尖儿,摸也摸不着,然后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尾巴上秃掉的部分,心情有点沉重。
虽然只是秃掉了一点点,但也是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等到他再看见那个黑尾巴的小畜生……他眯了眯眼睛,雪翠色里偶尔划过一丝血腥色。
“所以说……是你带来了叛徒?”
诺拉虽然忧心,但是也需要倾诉,尤其是在比自己强大的白鳞种面前,和亚瑟不同,裴言显得正经很多,虽然相貌很年轻,似乎只是一条刚刚才成年的白鳞种,但是比变幻莫测的亚瑟更让诺拉感到安心。
在这种无法倾诉的痛苦中,能遇到裴言这样一个温和的倾听者,这也让她的痛苦稍稍舒缓。
“是的……我对不起大家……”她蹙起了眉头,裴言这才发现诺拉这个角度和从前的艾妮有些相似,都是金色的发丝,脸上是素净的白皙清纯,她比艾妮更美丽,但是当年那种感觉……却很相似。
“被背叛的滋味啊……”裴言回想了片刻,眼神闪过什么。
“裴言……大人,”诺拉虽然在背后曾经肆无忌惮地说着亚瑟是个混账之类的话,但是如今她对亚瑟和裴言都非常尊敬,“我……我其实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裴言愣了愣,嘴角一个清淡的笑容:“嗯?”
诺拉金色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回头看了一眼尚在后面没跟上来的亚瑟,压低声音道:“裴言大人,想冠冕吗?”
冠冕……这是裴言第二次从诺拉的口中听到这个词,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而冠冕这个词到所谓的埋骨之地……它的意思似乎也很明显。
但是,面前看似柔弱的雌性蓝鳞种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像有点像……挑拨离间。
然而诺拉很快就续道:“我……我并没有挑拨的意思,可是,我只是觉得……每一条白鳞种既然都有成为人鱼皇的机会,难道裴言大人要为了亚瑟放弃吗?”
听到“人鱼皇”三个字的时候裴言心头还是微微震了震。
没有想到……自己从父亲手札上得知的埋骨之地,竟然是竞选人鱼皇的地方,而且听亚瑟的意思,埋骨之地并不是什么简单就能找到的地方,要不是阴差阳错遇到了亚瑟,他怕是出航再多次也找不到埋骨之地的。
将裴言眼中的震惊误当作犹豫的诺拉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想法压了下去。
虽然有些不好……可是自己的性命,她也想要争取一下。
对于这两位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关系吧。
“宝贝儿,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吃醋了。”
亚瑟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裴言回来,想来有些不耐烦了,只能打破所谓地不粗鲁对待女士,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关系抛到了十万八千里。
人的规则嘛……鱼有什么好遵守的。
裴言并不指望亚瑟能够真的能有自己的操守,他还没来得及回去亚瑟已经游到了他的身边,并且凉凉地看着诺拉,还硬要挤出一个笑容来。
“……”
诺拉自觉地更加加快了速度。
亚瑟十分顺手地搂住裴言的腰肢:“宝贝儿,你们有说我坏话吗?”
裴言似乎有些若有所思,也没怎么把亚瑟的问题过脑子,下意识随口道:“说你年纪大算吗?”
亚瑟气鼓鼓地在裴言耳边解释道:“我年纪一点都不大,配你正好。”
“哦……”裴言想了想,“几百岁的年龄差确实很合适。”
亚瑟恨恨咬了一口裴言的脸颊:“难道你没有读过巴顿的艾米丽的夕阳吗,即使男主角苍老而……”
“亚瑟,”裴言打断了亚瑟的夸夸其谈,话锋一转,“如果有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
亚瑟的声音果然瞬间便凝住了。
裴言抬起头去看他。
亚瑟的神色冷淡得有些吓人,然而看着裴言的目光却兀然又是一个轻快的笑容。
“我大概会,杀了她吧。”
裴言垂下来眸子。
如果是我呢,亚瑟……这一句,他却没有问出口。
然而亚瑟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又接着说道:“但是如果是宝贝儿的话,可能……只把你绑在海藻丛里,然后把你可爱的小尾……”
“……”
“但是——”亚瑟眯了眯眼睛,雪翠色中的笑意似有若无,“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