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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耳边略假惺惺的话,虞湘君眉目很平静。
“谢娘子,事已至此,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谢芜愣了下,却见虞湘君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潋滟的眼眸中少见地带了几分锋锐。
谢芜眨了眨眼,旋即尴尬一笑。
“我也是为姐姐担心......主要是今日姐姐突然晕倒一事实在太令人担心......”
虞湘君神色未动,声音有些冷淡。
“其实谢娘子不要来打扰姑母,姑母就已经很好了。”
嗯?
谢芜脸上的笑顿时一僵,旋即一双美眸深深凝视着面前面容清艳的女郎。
她自然跟虞湘君打过交道,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隐在虞夫人身旁,默默不作声,只有虞夫人吩咐时,她才从幕后走出,转到人前。
她对虞湘君的印象便是柔弱,淡静,沉默寡言,如淡淡一道影,虚虚立在某一处,若不时刻注意,恐怕最后会渐渐忘了她的存在。
而她说话时,也是轻言细语,带着一种淡淡的柔,很容易激起男子的兴趣。
作为极了解男人心思的谢芜,自然知道这样的女子对某些男子的吸引力。
因此尽管虞湘君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但她从未轻视过她,毕竟自己之前也与她一样。
但性子淡柔的虞湘君如今竟说出了这般直白锋利的话,她不可不为之惊讶。
片刻,谢芜微微弯起唇,语气有些意味不明。
“虞娘子,你的意思倒像是不欢迎我似的。”
哪知虞湘君却点了点头,“确实,谢娘子,姑母这里暂时不欢迎你。”
“而这一切的原因,你也知道......所以为了姑母着想,我还是想跟谢娘子说一声......”
谢芜暗暗咬了咬牙,但表面却一副被虞湘君话语伤到的模样。
“虞娘子,你误会我了,我这次是真的担心姐姐,虽我们之前有很深的龃龉,但我也是个母亲,姐姐心里的痛苦我也能体会一二,故今日犹豫再三,才选择来看望一下姐姐......”
虞湘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而和她所说的话一般,她的眼里也满是星星点点的真诚。
此时她的目光还带了点紧张,似乎真的怕虞湘君误会她。
虞湘君一时不知道她说的真与假,但这也不重要了。
于是她平静道,“谢娘子,很抱歉,就算你真的担心姑母,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来了......”
她停顿了一瞬,望着谢芜的眸子黑如点漆。
“因为姑母并不喜欢你,而现在她又处于一个心理虚弱的状态,所以为了姑母的身体着想,我劝娘子还是暂时不要出现在姑母面前......”
“这不仅对姑母好,也对娘子好......”
谢芜不由有些愣然,同时心里明白她再多解释也无用,因为面前人似乎并不在乎。
她不禁想虞锦心可真好命,有一个这么为她着想的侄女。
而自己若不是有了明儿,恐怕自始至终都是一人......
许是一切都挑开了说,谢芜也不再端着一副亲和温柔模样,整个人彻底冷淡了下来。
“既然虞娘子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不去姐姐面前惹眼了......还请娘子替我向姐姐问一声好......”
“还有,我想提醒一下娘子......莫要太对你姑母掏心掏肺,说不定你用心越深反而之后被伤的越狠......”
说完这一句,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随后也没等虞湘君回答,直接告辞离去了。
只留虞湘君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走在回去的路上,谢芜面色平静得如一潭死水,身边跟着的侍女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静静看着前方,脑海里却半点不平静。
许是和虞湘君那番交谈,谢芜不禁又想起昔日的往事。
在她父亲未出事之前,她也是尊贵的谢家女。
身穿绫罗绸缎,身边仆妇环绕,与许多世家贵女一样不知世事,过着富足悠闲的日子。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父亲突然被卷进一桩惊天大案中,她们一家虽侥幸不死,但最后也被判了流放。
不过父亲不忍她花一般的年纪被满是风沙的边疆磋磨,遂暗地里偷偷拜托薛老夫人,求她收留自己。
薛老夫人看在同为谢家人的份上收留了她。
被收留后,她改名换身世,以薛老夫人的直系后辈生活在了薛家。
这一举措相当于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割裂开,她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她不知道父亲这么做对不对,也不太清楚自己如今的生活算不算得上好。
总而言之,她目前的安稳是抛却了过去的身份和十几年倾心相伴的父母换来的。
就算过得不好,她也要让自己看起来过得好。
因她身份有异,故她的姻缘实则很不好找。
薛老夫人原本打算替她找一个靠谱的薛家旁支子弟,等她嫁过去后,两口子可搬去一个安稳的地方生活。
这样一来,不仅能解决谢芜的婚事,薛老夫人也完成了当初对谢芜父亲的承诺。
但谢芜并不想听薛老夫人的安排。
因她不想嫁一个那样普通的人......
如果她要嫁,一定要嫁一个优秀的男子,就算做妾她也能忍受。
于是她盯上了薛文善......
那时薛文善还很纯情,平日里也没接触什么女子。
于是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时常嘘寒问暖,制造偶遇机会,就这样在她天长日久的攻势下,薛文善终于动心了。
但任凭男人的话说得如何好听,在涉及终身大事时,他仍无力反抗父母和礼义孝道。
更何况,她的身份有隐雷,而知道她身份的薛老夫人更不可能同意薛文善的祈求。
因此最后与薛文善定亲的是虞家女。
好在她原本的目的也不是做正室夫人。
在虞家女进门后,为不惹薛老夫人厌恶,她沉寂了一阵,等虞家女生下薛文善的嫡长子后,她才开始恢复常态。
薛文善自然还对她抱有情意,而且因无法给她正室的地位,他心里还存有许多愧疚。
如此一来,旧情复燃轻而易举,而她也在某日正式成为了薛文善的妾。
从世家之女沦为一个妾侍,要说是否后悔,她其实并不后悔,但心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