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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临时虞府并不大,只是一座三进的小院,穿过垂花门便可见待客的正堂。
一路走来,随处可见这座宅院的破旧和寒酸。
且府内的仆从只有零星几个,大部分都是周夫人从安陵带过来的。
许是如今虞府就两位主人,因此周夫人并未多置奴仆。
听周夫人说,这座宅院只是他们临时的住处,等虞湘君的堂兄中第后,他们就会换一座更大的院子。
到时虞湘君若是有意,还可从薛家搬出来,搬到这里和他们一起住。
这样一家人才圆满。
当时周夫人是笑着这么对她说的。
而虞湘君只是淡淡笑了笑,随后就将话题揭了过去。
不过到了正堂后,映月却被要求守在堂外。
虞湘君睨着周夫人的笑脸,忽而道。
“为何映月不能进去?”
周夫人神色如常道,“不止映月,我们家的奴婢没有命令也不许进正堂......而且湘君,那个东西贵重,也不好让其他人看见......”
虞湘君垂眸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她对映月送了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跟周夫人走了进去。
等坐在正堂之中,虞湘君忽而有些不安,就像暗中有人盯着自己似的。
她捏了捏手心,抬眸便开门见山道。
“大伯母,不知父亲的遗物可否现在交给我?”
周夫人脸色一滞,她没想到虞湘君这么快就提及此事,她还想多拖她几下。
她不动声色瞥了眼东侧的屏风,片刻后对虞湘君笑道。
“湘君,这么急吗?不想在伯母家里多待一会儿吗?”
不想,虞湘君却眼神奇怪地看着周夫人,直接道。
“大伯母,我来就是为此事,难道还能为其他吗?”
说着她挑眉打量了一下屋内,随后露出一个略带挑剔的眼神。
意思摆明在说,这个家这么寒碜,我为何要继续待在这里呢!
见此,周夫人立即明白了虞湘君话里的讥讽,她顿时怒不可遏。
可当怒气即将控制不住时,一道细碎的响声忽而唤回了她的理智。
就如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一下将她心中所有的怒火熄灭殆尽。
周夫人僵硬地扯开唇角,声音带着微微地凝涩道。
“既然如此......湘君你稍等,我这就命人去拿那东西......”
闻言,虞湘君眼神一顿,方才周夫人异常的模样她全看在眼里。
本来听了她的话,周夫人眼中顿时露出了怒气,但不知为何她突然又抑制住了。
以虞湘君对自己这个伯母的了解,她知道她从来不是一个能忍的性子。
虽如今年纪变大了,但性子底盘早已定型,又岂是时间能够改变的。
而如今她连这都忍了下来,是不是代表她暗地在谋划什么呢?
越想虞湘君的心就越沉,她的眼睫轻微动了下,随后在心底下决心道。
不管怎么说,拿了父亲的遗物后,她便打算直接离开,绝不在此多待片刻!
等侍女将装着遗物的匣子端上来后,周夫人便道。
“湘君,这便是你父亲留在我们这的东西......”
话落,侍女依言打开匣子,随着遮蔽的盖子移开,一支璀璨流光的簪子出现在眼前。
看到簪子,虞湘君一愣,问道。
“怎么是簪子?”
周夫人道,“其实说起来这算你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当初我和你母亲在一起闲聚时,不小心弄坏了你母亲的簪子,因簪子贵重,我便想重新赔她一支,结果你母亲却说不用,还将坏了的簪子留给了我......”
“虽说你母亲说不用,但我心里愧疚,于是派人重新修复这支簪子,想等哪天正式送还给你母亲,但哪知......”
说到这,她脸上也浮现悲伤之色,神色看起来颇为真切。
听完,虞湘君沉默片刻,随后拿起匣子中的簪子,静静放在掌心观看。
这是支蝴蝶簪子,簪柄为金,而簪尾的蝴蝶是由金丝制成,层层金丝将一只泫然欲飞的蝴蝶勾勒出来,使簪子本身带着一种如梦如幻的易碎华丽感。
虞湘君虽不记得母亲是否戴过这支簪子。
但看到这簪子的第一眼,她便感觉这定是母亲的簪子。
虽随着时间流逝,簪子表面的光泽愈发暗淡,但一想到这支簪子曾经归属于母亲,她的心一下就变得很柔软。
不过虞湘君不知道的是,周夫人修复了这支簪子后,她从来没有打算将簪子送还给她母亲。
她之前说的那话只是半真半假的措辞,糊弄他人的话......
见虞湘君一直看着簪子沉默不语,周夫人脸上又浮现笑容,她像是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声音亲切道。
“湘君,你母亲在世时,我们俩便时常在一起玩,关系别提有多好了,就连你刚出生时,我也是除你父亲外第一个抱你的人......所以湘君,之前是我们糊涂,被一时的利益蒙了眼,做了些对你不好的事......”
“我们是血脉斩不断的一家人,就算之前有龃龉,如今我和你大伯父也认识到了错误......湘君,你能否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原谅我们之前的行为?”
说完,周夫人便直直望着虞湘君沉静的侧脸,眼神依稀含着期冀。
室内一下陷入静谧,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在周夫人脸上的笑容即将龟裂时,只听一声轻微的响声,瞬间打破了这无声的静谧。
虞湘君将簪子放回匣子中,继而转目看向周夫人,一字一顿道。
“大伯母,现在的我或许可以看在母亲的份上原谅你们,但几年前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周夫人脸上的笑顿时维持不下去了,她愣愣道。
“湘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虞湘君淡淡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周夫人咬着牙,心底几番挣扎,终究还是勉力笑道。
“湘君,那我便当你原谅我们了,毕竟我们是血脉连在一起的家人,不该闹得如此生分......”
虞湘君目光奇异地看着周夫人。
心里不禁暗叹,没想到脾气暴躁的大伯母竟然还能忍到这个时候,真是......令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