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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英华心下一暖,“这回不是她指使的,我自己要洗,你也晓得我就没几件衣服,不赶紧洗了没得换。”
陈爱玲见木盆里就一件衣服一条裤子,脸色好转,可语气依旧不善,“就你傻,你看苏英秀,衣服断线就哭着朝你妈要新的,你呢,呆子一样地就知道捡她不要的穿。”
苏英华听了不觉得生气,她知道陈爱玲是真心为她好。
陈爱玲是原主的好友,按说原主的知交是她要疏离的目标,但她躺床上那几日,陈爱玲见天儿地往苏家跑,来看她陪她跟她说话。
她“装病”期间,见得最多的人不是苏德富,不是冯春苗,而是陈爱玲。
自然而然她慢慢地把陈爱玲当做朋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英华把拧干的衣服放到木桶里,拿起裤子的时候开口转移话题,不想老说冯春苗等人,。
陈爱玲在她下床那日去了外家。
“昨儿回来的,到家刚起雪,我妈不让我出门。”
陈爱玲甩了甩手上的水,想起来的目的,一拍额头,“差点儿忘了,我看到我嫂子带着陈家的人往你家去。”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苏英华的脸色,苏英华跟她抱怨过不想嫁给陈志军。
她在家看到嫂子领人往苏家去,猜是陈家的人,忙从后门抄过去赶在那群人前给苏英华报信,不料人不在,这不她又匆匆过来找人。
苏英华拧着裤子的手一顿,扬眉,“来的这么早?几个人?”
她更想知道的是那个陈志军来没来。
昨儿陈家托王小妹传信说今天来,她没想过会来得这么早。
陈爱玲看苏英华语气平淡,惊讶不已,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哎呦,是陈家啊,就是那个陈家。”
她朝着苏英华挤眉弄眼,努嘴挑眉。
苏英华笑了,把裤子和衣服放在一起,“忘了跟你说,我想嫁给陈志军。”
她说得很大方,没有姑娘家说起婚事的别扭。
陈爱玲揉了下耳朵,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英华,苏英华倒掉木盆里的说,“后来我想了想,陈家没什么不好的,我嫁过去总比待在家里的强。”
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她边说边提起木桶,又要去拎木盆,陈爱玲抢先一步拿到手,脸上兴奋不已,“我早和你说过我堂哥人好,外面的那些话都是瞎传的,你偏不信。”
苏英华睨了她一眼,刚才口口声声叫着陈家,这会改口倒是快,不过,这都是因为她。
陈大爷和陈爱玲的爸是堂兄弟,两家关系近的很。
只是原主这一个月来表现出对陈家的抗拒,陈爱玲就一口一个陈家。
有一次被她妈听见,说了半天的教,要知道她作为她家的老来女,父母捧在手心疼都来不及,哪舍得说骂。
但她依然不改口,陈家陈家的叫。
后来陈爱玲自己说,“你一听陈家就爆炸,我哪敢叫堂哥堂伯,怕你不理我。”
陈爱玲一蹦三跳,“我堂伯人可好了,比你爸妈好多了。”
话里有着对苏德富他们的鄙夷与不屑。
她回转过身,眉飞色舞,“你以后就是我堂嫂了。”
苏英华脚步不慌不乱地走了过来,就听她打趣道:“堂嫂,嫂子,堂嫂子。”
她笑得乐不可支。
苏英华轻轻推开她凑近的脑袋瓜子,平静地说:“好了,事还没定,先别乱叫。我们走快点。”
周围是树,不像有别的人在,可小心点总没错。
世事不管如何变迁,姑娘家的名声容不得败坏。
陈爱玲收起了笑,手拿着木盆背在身后,倒退着走,边打量边忐忑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堂哥?我叫你堂嫂你脸都不红。”
苏英华加快脚步上前,拉住她,“你好好走,看着点路,摔跤了疼的是你。”
陈爱玲乖巧地应了,又问了一遍,苏英华摇头,“我跟你堂哥面都没见过,怎么会一下子喜欢上。”
她早就过了那个说起未婚夫脸红的年纪。
四次定亲,磨去了她的羞涩。
陈爱玲想想,觉得她说得有理,前两日还不愿嫁,现在改口说要嫁。是为了离开苏家,又不是因为了堂哥这个人,怎么可能说嫁就喜欢上。
她倒不担心苏英华嫁过去后没喜欢上她堂哥。
她堂哥这人她了解,和他相处过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苏英华她也知道,只要别人对她稍微的好,她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对方。
她记得有次顺手给了苏英华一个馒头,后来她被人欺负了,一向胆小的苏英华冲过来帮她揍对方,后来挨打的人回去告状,苏英华被冯春苗打了一顿,脸上青一块肿一块还笑着安慰哭着的她说没事不疼。
从那以后,她就发誓要和苏英华做一辈子的朋友。
所以在苏英华拒嫁的那段时间,她想都不想地站在苏英华这边,连堂哥都叫成陈家。
虽然落水后的苏英华怪怪的,不记得事,但躺在床上笑着对她说没事,她看着同样的笑容,觉得不管苏英华如何变,依旧是苏英华。
陈爱玲换了只手提着木盆,手挽上苏英华的胳膊,“我堂哥也来了,他的脚没事,根本就没跛。只是……”
她想了想还是不说了,英华姐好不容易想通了要嫁,要是自己提起堂哥脸上会留疤的事,她反悔了怎么办。
她得知英华姐和堂哥有婚约的时候比当事人都高兴,认为他们两个很相配,只是英华姐一直抗拒,刚才她听到英华姐同意嫁了,那个心都飞了起来。
倒不是她有意欺瞒英华姐,要是她堂哥陈志军为人不好,她定不会相帮,实在是她堂哥是个好的,她深信会把英华姐照顾得很好。
英华姐自小过的苦,她希望她以后能幸福。
“只是医生说要好生修养,养好了和正常人没差。”
这回定不能让婚事给黄了。
在她看来,苏英华就是因为流言才不愿嫁。
她不觉得这是苏英华的错,全都怪到那些个长嘴妇身上,尤其是苏英秀。
好几次听到苏英秀在嘲笑苏英华以后要嫁给瘸子,为这她和苏英秀吵过好多次架。
陈爱玲一路不停地为陈志军说好话,什么人看着凶但脾气好,什么力气大的很,以后家里的水都让他挑,什么陈家只有两个人,她嫁过去就自己当家作主。
苏英华听的脑袋多大了。
她想开口喊停,但见陈爱玲一副欢喜的样子,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算了,由着她说吧。
最后苏英华自暴自弃地想。
上山容易下山难。
山路不好走,又下过雪,更是难走的很。
在陈爱玲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后,苏英华的手就没有松开过,她一手拿着木桶,一手牵着陈爱玲的手,两个人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好在苏家就在眼底下,很快就到了。
突然陈爱玲叫了起来,“志军哥。”
她用肩膀顶顶苏英华,笑得暧昧,“英华姐来找你的。”
她肯定地说。
苏英华看过去,一个高大的人正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随着那人的靠近,苏英华呆了。
这人她见过!
她不但见过,还让这人背过。
可以说就是这人救了她的命。
她当初游上岸那会力竭,吐出肚子里的水后全身没力气,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身子冻得直打颤,喉咙撕裂般的疼,出不了声,喊不了求救。
那个时候正值涨潮时分,眼看着海水一点点地没过身子,原以为她终是难逃一死,在意识模糊之际,她看到有个人影向她冲过来,记不清他说过的话,但与她对视的时候,她看清了长相。
然后她被抱起来,趴在宽阔的背上,在上下起伏中昏迷过去。
她醒来曾经向苏德富他们打听,但冯春苗当时一听她提这事就打岔,久而久之她就把这事放心底,打算以后有机会再找人表达谢意。
原来他就是陈志军。
苏英华怔神间,陈志军走到了她们跟前站定,不急着开口,目光毫不遮掩地直视苏英华。
陈爱玲见两人相互看着不说话,用手肘碰了一下苏英华的背,“你们有事说,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跑,小跑出一段又回来,把手中的木盆往陈志军手上塞,一溜烟地跑了。
苏英华愣愣的看着陈爱玲来回地跑,心里替她捻了一把汗,“别跑,当心脚下。”
适才刚摔过,这人倒是不怕痛。
陈爱玲头不回地举起手挥了挥,脚下去慢了下来,改跑为走。
直到看着陈爱玲进了家门,苏英华后知后觉地发现眼下只有她和陈志军,而且他们还靠的很近。
黝黑的肤色,方脸剑眉,高鼻大眼,肩宽腿长,看上去阳刚男人味十足。
她看着尽在眼前的熟悉的脸庞,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荡漾开来,不知觉间脸上悄然爬起一丝羞涩的红晕。
突然她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