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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人互相攻击一阵才发觉不对劲,本该处在风口浪尖挨嘲笑的宋棠一直稳稳坐着看戏。她装耳聋装得不大像,嘴唇抿得太紧,手指也总掐着腿,显然忍笑忍得很辛苦。
李萱不由得大怒,冷笑着问:“宋小姐好像很高兴。”
宋棠道:“今天见到这么多徐茂的至亲,我当然开心。”
这话假得不能再假,但偏偏反驳不了。李家人就像吞了苍蝇,想找点话收拾她,徐茂在他们想到巧妙的语言之前就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棠棠身体不好,要准时休息。”
两人道了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汽车尾灯在夜色里划过两道红线,越来越远,李家众人坐在客厅里,神色不一的看着窗外,仿佛玻璃上开出了一朵花。
李萱终究忍耐不住,倏地站起来:“都敢和我们叫板了!也不想想她是个什么东西!疯子情-妇生的没名没分的女儿,也不知道徐茂脑子里有什么毛病——这种人,平时我连看都不屑看的!”
李瑜虽然也瞧不上宋棠,但他自己还没开口,怎么轮得上李萱这个小辈多嘴,何况她还把徐茂也骂了进去。他淡淡道:“是徐茂娶老婆,不是你娶老婆,就算宋棠身份低,你这样指责自己的未来长嫂,太没大没小了。再说,今天宋夫人她们的态度你们也看见了,她们对宋棠虽然说不上亲如一家,但确实在处处照顾,有宋家撑腰,宋棠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是长辈,又说得句句在理,李萱反驳不了,重重的坐回去,冷哼:“宋夫人……呵,真是贤惠。贤惠到居然把自己的股份转了那么一部分给宋棠。花这么大价钱买名声,一般人也做不到。”
李玲仔细的端详着自己那双保养精心,依然柔若无骨的玉手,悠然开口:“宋夫人是贤惠,也不止是贤惠。反正她不理事,股份占比少一点也无所谓,总比她儿女出让股份的好。宋棠成了股东,徐茂才能名正言顺的插手宋氏的运作,相当于高薪聘请他。过几年宋家从宋如龙暴毙的打击里恢复,生意做大,股票市值翻个几番,她还赚大了呢。名利双收的事,干嘛不做。”
李萱咬着牙道:“宋棠那蠢货还挺相信她那两个姐姐的,真是天真。也不想想她的出身对于宋桢她们意味着耻辱,对她好,只因为有利可图。等宋桢她们能自己独立经营公司,用不着徐茂了,对宋棠变了脸,她就哭去吧。”
李玲笑道:“宋家那摊子事,咱们看戏就行了。萱萱,三姑劝你一句,私生女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别成天放在嘴上。徐茂也不是我大嫂生的。”她瞥了李瑜一眼,作势用指尖拍了拍自己的嘴,“哎,我性子直,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大哥你别怪我。”
李瑜没说话,只一直冷淡的笑。
李玲继续道:“这事老爷子都管不到,咱们更插不了手,所以,就安安心心的参加婚礼吧。萱萱你忍几天,不和宋棠聊天就是了,你刚刚那些话如果被爷爷听见,他老人家怎么想?只说宋棠也还好,你把你大哥也……”
李萱目光迅速扫过众人,忽然有点心虚——这些哥哥弟弟们,好些都不忿气自己被李东明另眼相看,有这个损坏她苦心经营的乖巧形象的机会,他们能不利用吗?
被宋棠反将一军,被李玲李瑜压制着嘲笑,被兄弟们抓住把柄,李萱这个晚上过得简直和噩梦一般。回到自己小家住的那栋别墅,她一进门就扑在沙发上哭了起来,李琛也心烦得很,被那嘤嘤的声音折磨耳朵,不由得吼了一句:“哭什么!你这能怪谁?老爷子心尖尖上的宝贝孙子你也敢当着人损!生怕别人拿不住你的错处?真传到老爷子那里,连我和你妈都脱不了干系!你平时自认为聪明,怎么做出这么蠢的事?好好反省去!”
李萱从小到大被宠惯了,难得听见父亲如此不留情面的训斥,委屈的眼泪停都停不下来。周婷心疼的说:“你要教育孩子我不反对,但你不能等萱萱心情好点再和她慢慢的谈?”
李琛低低来了句“慈母多败儿”,转身要回房,但周婷已经听见了,不由得大怒:“你还说我!难道你不是被你妈惯坏的典型?”
李琛也气坏了,两人狠狠的互相瞪一阵,他索性整了整衣服,转身就往外走。周婷吃了一惊:“你干嘛去!”
“出去散散!”
“呵!你是瞧见这酒店里走来走去的外围女了吧!我劝你悠着点儿!老爷子离咱们不远,可别被发现了。”
李琛头也不回的走了。周婷骂了他几句,这才想起女儿还在场,连忙搂着她说:“萱萱,你也看见你爸爸有多不成器了,他是靠不住的。你爷爷才是你的靠山,你为了你自己,也不能惹他老人家生气,知道了不?”
李萱吸着鼻子道:“我知道。”
“你是李家的大小姐,宋棠又是什么?和她生哪门子的气。山鸡就算粘一身五颜六色的羽毛,也当不了凤凰。这个圈子和她从小生活的圈子格格不入,她总有闹笑话的时候。说不定婚礼上她就会丢个大丑呢,比如穿高跟鞋摔了跤什么的。”
李萱被母亲哄了好一会儿,委屈渐渐的淡了。她回到房间,打开手机随便浏览着,忽然瞧见一条娱乐新闻,某女星走红毯,为了营造出胸围傲人的效果,擅自把礼服腋下收了收,紧紧的勒着胸,果然沟壑深深。但布料绷太紧了,她动作一大,胸衣就哗的裂了个大口子,弄巧成拙。
李萱笑了一阵,忽然计上心头。
转眼到了婚礼的日子,孙静姝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天空一碧如洗,灿烂阳光洒在碧绿草坪上,但气温已经降了许多,湖风轻拂,即使被太阳直射,也不觉得热。宾客都是衣冠楚楚,举止得体的人物,各个通向婚礼会场的入口有宋家重金聘请的安保公司的精英人物把守,没有喜帖,根本进不去。有媒体私自动用了无人机,但很快警方的人就过来把人带走——按照最新规定,城区不能私自放飞没有报备过的无人机,即使有备案,高度上也超过了限定,那些想拿了照片再掺杂私货炮制半真半假的劲爆新闻的媒体,只能偃旗息鼓。
宋棠被造型师和助理们围着,看着他们给自己扑粉,描眉,紧张得团团转的样子,让她莫名的想起两年前接的一个大单子。西北某大型墓葬出土一口规制极高的髹漆棺椁,根据碳十四测定,墓主应是汉文帝时期的皇室人物。棺椁上残存的漆面遇见空气就迅速褪色干裂,必须立刻进行修复和保护,宋棠受邀参与,同数位手艺高超的同行围着棺椁忙活了足足三个月。
她现在就像那个国宝级文物,被围着修饰个不停。
她的出场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婚鞋鞋跟那么高,她千万别摔跤。婚戒又是什么样的?她坚持在婚礼上才给他看自己穿上嫁衣的模样,他便把婚戒藏了起来,声称也要看看她会不会被大钻石感动哭。
她想起徐茂那嘚瑟样就想笑,但不一会儿又担心了起来。孙静姝很久没有出席过这样盛大的场合,人来人往的,她会不会紧张?情绪是否能控制住?
李家那些亲戚,会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齐菲过来看她:“呀,半成品都这么好看了。”
宋棠停止胡思乱想,白了她一眼:“什么叫半成品!”
“妆化了一半,头发做了一半,衣服穿了一半,这不叫半成品?”齐菲穿着伴娘短裙,轻盈得和天鹅似的,绕着她仔仔细细的瞧,又揭开她的珠宝盒,一边看一边感叹,“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奢侈成这个样子实在太过分了。我真的好想抱着盒子就跑啊,这一套首饰够我花一辈子了。”
宋棠循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套华贵的蓝宝石首饰。
这本是宋家的珍藏,宋夫人等人十分慷慨的把它作为结婚贺礼送给了她。她现在拥有了大量的财富,宋家的部分股份以及徐茂公司的股份,每天躺着都有钱哗哗流进账户里。她在熬夜修复文物时曾经梦想过这样的好事,但好事真正落到她头上的时候,她反而有种不踏实的恐慌感。
齐菲见她眼里隐约有忧色,好奇的过来问她。她一五一十的说了,齐菲不由得好笑:“你够了啊。换成我,一大笔钱砸头上,我乐都来不及。”
宋棠摇摇头,低声道:“我听说,人如果得到自己匹配不上的财富,不但无法长久持有,还可能遇上很多坏运气,甚至把自己都赔进去。”
齐菲简直想揍她了:“要结婚了你说什么丧气话呢?怎么变得这么迷信了?你不是钻过墓穴修过棺材吗?见到过鬼没有?既然什么玄幻的东西都没见过,那就别迷信!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你匹配不上这些钱?大富由天这句话难道是空话?乖乖的走向你的人生巅峰吧,再刺激我这个没有大钻石也没有大豪宅的人,我就把你丢湖里去!”
她的一些同行朋友,以及与宋家关系密切的人也陆陆续续进来看她这个新娘,徐茂的老朋友也过来看她的化妆效果,拍了照,却被齐菲带着人挡住,逼着他删掉,不许偷偷拿去给徐茂看,对方目的被识破,叫苦连天。如此热闹,宋棠也受到感染,心中莫名其妙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
须臾到了婚礼正式开始的时刻,宋棠接过了捧花,戴上了头纱,按捺住快得有些过了头的心跳,等花童们牵起她的裙裾,便打起精神,缓步踏上了红毯,出现在观礼宾客的眼前。
她听到赞叹的窃窃私语声和抽气声,心定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得越来越稳。徐茂站在红毯尽头,隔得有些远,但她知道,他无比专注的盯着她看。
宋棠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牵起她的手,一起听司仪说结婚誓词。宋棠很感动,很激动,也有点不耐烦——太长了。
司仪终于念完誓词,到了交换婚戒的环节,宋棠仔细端详套上自己无名指的钻戒,主钻并没有那么夸张的硕大,但是切割的工艺堪称完美,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四周点缀的碎钻如众星捧月般烘托着,熠熠生辉。
她忽然听见徐茂低声说话,似是在咬牙:“你怎么没感动到流泪?”
她隔着头纱白了他一眼,也有些不甘心:“我今天应该挺美的,但你不是也没流泪吗?”
“和你说过,我不是娘炮。”
“我还以为你这么有钱,别说给我弄颗鸽子蛋了,弄一枚鹌鹑蛋都不是问题,你现在这个……只鱼子酱嘛。”
徐茂用力的攥了下她的手指:“鱼子酱?你还真敢说啊。”
在外人眼里,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舍不得松开,司仪不由得调侃:“新郎新娘真是难舍难分啊,说什么情话呢?”
徐茂对着好事的记者用长杆伸过来的话筒,道:“我说她真美。”
场内爆发出一阵笑声。
“当然,今天谁都没有新娘美。”司仪也笑,“好了,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徐茂轻轻掀开头纱,凝视着那张娇艳欲滴的容颜,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把她拥入怀里,嘴唇在离她的嘴唇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轻轻道:“其实我差点哭了,但我以前的兄弟们和员工代表都在,我只能把眼泪憋回去了。”
宋棠怔了怔,他在她分神的刹那已经吻了上来。
她忽然眼睛发酸,在他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她终于有了要哭的冲动。
司仪轻咳一声:“两位……别顾着拥抱了,快扔捧花吧,女士们已经等急了。”
扔捧花,切蛋糕,一整套流程走完,庄严而风光的仪式终于结束。新郎新娘要答谢来宾,应酬的时候穿繁复的婚纱是很不方便的。宋棠去了休息室,在伴娘们的帮助下脱掉了层层叠叠的婚纱。
刚刚摘下坠得耳垂发疼的沉甸甸的耳环,徐茂来了电话,柔声说:“仪式挺折腾的,你一定累了,我刚刚摸到你背上,很多汗。你去洗个澡,不用太急,可以休息半个钟头的样子。现在场地上有明星表演,算是中场休息,没人会怪你的。”
他的体贴安排让伴娘们纷纷称赞,她心里也暖融融的,笑着说:“你们也去看表演吧。我先洗澡,小礼服我自己就能穿好,化妆也不需要那么隆重,不麻烦大家了。”
请来的明星是最近极受欢迎的魔术师,混血儿,十分俊美,手段娴熟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底部,还善于说段子,有他在,再冷的气氛都能被调动得火热起来。新任的国民老公,哪个年轻女人不想去看看?确定她不需要帮助,她们便笑着,一路跑着去了主会场。
虽然说徐茂给了她时间休息,但是提前回去陪他应酬,更容易赢得公众好感,夫人的名声好,对丈夫有不小的形象提升。为了徐茂,她愿意放弃休息。
她拿花洒快速的冲掉身上的汗水,擦干身子,穿着浴袍出来,从衣柜里取出早已经熨烫妥帖的大红色小礼服的高级定制,经典的小红裙,极为精致的蕾丝薄纱覆在香槟色的丝绸上,走动起来,如有朵朵淡金色小花在红底上绽放。她爱不释手的抚了抚,忽然脸色变了。
裙摆裂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昨晚她亲自检查过,衣服没有丁点问题,然后由她自己放进了箱子里,今天一大早,她和衣服一起到了休息室,宋家最稳妥的老佣人亲手熨烫了挂好——怎么会出这种纰漏?
她直觉告诉她不对劲,赶紧去看另外两套备用的礼服,只略微一查看就瞧见了损坏。
所有的损伤都在衣衫的显眼处,遮都遮不住。
宋棠闭上了眼,手指微微颤抖。
这场婚礼这么顺利,她的出场堪称惊艳,每一步都稳稳当当,没有丝毫出错,孙静姝激动得掉泪,却没有失态,李家人也安静观礼,没有一句难听话。
原来好戏安排在后头。
谁碰过这些衣服?她方才被化妆师和造型师们来来回回的折腾,又过分紧张,只记得好些熟人过来看过她。年轻人难免好奇心重,瞧瞧珠宝,摸摸礼服,都是难免的。
若是只损坏了一件,还可说是有人手脚不知轻重,意外做了坏事。但三套礼服全部报销,这不是意外可以解释的。
哪个人和她有这么大的仇?宋棠拼命的从纷乱的记忆力搜寻信息,忽然心猛地一跳——李萱!
她跟在最后一拨看热闹的女孩子之中,李家人身份不同,她以半个主人的身份笑吟吟的向众人讲解过珠宝是哪位名家镶嵌的,婚纱的刺绣又花了多少人多久时间的功夫,小礼服又出自哪个品牌还未向外公开的新款定制。
思来想去,她最可能做出这种事。
宋棠紧紧的攥着拳,新戴上的婚戒勒着手指,带来些微的痛楚。
她和李萱是有过节,但李萱想让她在婚礼上丢丑,这心思未免太毒。
她放下损坏的礼服,急急的找手机,此事得和徐茂商量,必须尽早解决。再耽搁下去,她不能按时出现,别人会怎么看她?即使错不在她,婚礼上被暗算,徐茂和她的颜面恐怕要被丢光。
徐茂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魔术师极富感染力的笑声,还有观众兴奋的赞叹,他的声音里也满是愉悦:“棠棠,休息好没有?快换了衣服出来。穿那件红色的好不好?我也把领结和口袋巾换成红色。”
他的期待更让她难过,眼睛都红了:“徐茂,所有的礼服,都被人弄坏了。”
徐茂静了几秒,道:“我马上过来。”
为了保证新娘的*,休息室位于酒店比较清静的地方,窗外是一片小树林,虽然已经入秋,但树叶尚未发黄,一片翠色,让人眼目清凉。宋棠盯着树林,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风吹过树梢,叶子飒飒乱动,反而让她更加心烦,索性扭头看地板上的木纹。
侧后方的窗户传来响动,她觉得诧异,风只是微风,不至于吹得动厚重的雕花窗户。她不由得扭头一看,然后傻了眼。
一个穿着西装礼服的男人把微开的窗户推得更开,然后灵巧的一撑窗棂,翻了进来。宋棠愣怔两秒,惊得尖叫起来。
男人听到声音,抬起了头,讶然看着她:“啊?有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眼睛大大的,鼻子高挺,挤出歉意的笑容时,嘴角一边一个深深酒窝,他头发染成亚麻色,把那张娃娃脸衬得更年轻了。
一个很典型的小鲜肉。
他背过身,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我真没瞧见房里有人……”
宋棠一边把浴衣拢得更紧,一边往后退:“你来干什么?你出去!”
男人正想说话,窗外隐约传来声音,越来越近,他脸色大变,冲向衣柜,拉开柜门,不顾形象的缩进去,满脸哀求之色:“你没看见我,你没看见我,我前女友……太吓人了!”他话音未落就砰的关了柜门,留下宋棠,顶着一张惊愕得发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