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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茂喝酒过量,又赶夜班飞机,身体极其不适,被她接二连三的抢白之后,耐心耗尽,道:“塑造你?宋棠,你扪心自问,结婚以后我逼着你做过什么?在家里,你想做什么,我都顺着你,在外面,你不喜欢的应酬,我尽量帮你挡掉。我在我能力范围内尽量让你过得无所顾忌,可你还给我扣这样的帽子,是不是过分了?”
他还是没明白。她一口气噎住,说不出话。
“觉得我挡了你的路了?那我问你,我说过让你别去工作的话?我替你拒绝单子,只是在非常时期拒绝,那时你身体虚弱,再工作,真的得进医院了。你自己不是也要拒绝?结果一样,我帮你说,还是你自己说,有区别?”
宋棠闭上眼,泪水再次涌出,很快打湿了她的鬓角。她轻轻道:“徐茂,自己吃饭,和被别人撬开嘴喂饭,结果也一样,你说有什么区别?”
他呼吸沉重起来:“你这是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她觉得绷带似乎缠得紧了一些,呼吸之间肋骨被紧紧束缚,伤处一阵一阵的痛,她声音都开始发颤,忍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徐茂,我和你说你擅自主张的后果吧。因为你能替我做主拒绝单子,现在业界已经传开了,我的心思不在工作上,他们有活,都会优先考虑别的同行。一切听凭老公做主的人,做原创恐怕也只是玩票,不诚心,不会有前途。”
“你被那个什么大师拒绝了?”他顿了顿,道,“不过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女人而已,做漆器的大师不止她一个,你干嘛这么在意?”
“她第一次见我,就有这样的印象,只能说明,这已经是业界公认的看法了。别的大师对我的印象,不会好到哪儿去。”她推开他抚上来的手,低声道,“我想睡了,你也去睡吧。”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徐茂已经不见踪影。那个热情的小秘书解释:“西安那边有事,徐总要过去处理。”
她听到徐茂的名字就觉得压力横生,皱了皱眉,平静的说:“我知道了。”
小秘书以为她闹情绪,继续解释:“夫人你别生徐总的气,他如果不是真的脱不开身,一定会陪着你的。他如果没把你放第一位,也不会在那么忙的时候坐夜班飞机回来陪你。”
“我知道。”
小秘书也不好再说,但心里却十分不满。这个年纪的女人对徐茂这种年轻有为的男人或多或少有些憧憬,自己只能在心里暗暗幻想的男人,被一个公认配不上他的女人占有,本就有些不甘心,这个女人还对男神耍脾气,简直罪无可赦。
她毕竟涉世未深,不够圆滑,在和人聊天时难免透出些许对宋棠的不满。
宋棠出院之后在家休养了半个月,重新接触外界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任性乖张的名声已经传开了。所谓丑事传千里,自认为比宋棠优秀却得不到徐茂的女人又多,再加上那些不甘心的家人,这么多张嘴说个不停,宋家和徐茂一时无法压制住流言,只能做出“清者自清”的姿态,等下一个热点出来转移那些人的视线。
夫妻关系本就因为宋棠工作的事变得格外紧张,再添上这样的压力,无异于火上浇油。宋棠憋屈之极,徐茂又认为自己已经竭尽全力,都觉得委屈,不甘心,几度争吵之后心力交瘁,便开始了冷战。
宋桢姐妹和宋夫人想方设法的劝慰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总算握手言和,但心结仍在,一时难以消除。
赵旭的时装秀举办在即,宋棠作为合作者,难免要去他的工作室商议细节。他在时尚圈混得久了,对自己和自己的作品又足够了解,胸有成竹,并不紧张,还反过来安抚手下人的情绪,每天的例会结束之后,他都会用香气逼人的咖啡,以及亲手做的点心给他们增添乐趣。
宋棠也跟着享了几次口福,赵旭一向细心,也替孙静姝准备了糕点,让她在工作结束之后带回娘家。
孙静姝和宋棠一样酷爱甜品,她养尊处优惯了,味蕾早就被养刁,但赵旭的点心她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每次吃到,都忍不住大加赞赏。这一日赵旭做的是千层酥,酥皮层次分明,奶油清甜柔软,微酸的蓝莓恰到好处的化解了奶油的腻,孙静姝吃得十分满足。
转眼盘中只剩下些许酥皮的碎片,她意犹未尽,看着陈阿姨收拾盘碟,忍不住轻叹一声:“嫁给小赵的女人,才是真正有福气。”
宋棠同意:“他确实很好。”
孙静姝握住她的手,惆怅道:“棠棠,我是为你可惜。”
宋棠不想谈这个话题,抽出手道:“没什么可惜的。我嫁得很不错。”
孙静姝不由得皱起眉:“徐茂?他和赵旭一比,真的差多了,也就是多点臭钱。”
宋棠手指轻敲新换上的餐桌,著名设计师亲手打造,白檀木纹理细致,叩响声清越悠长,在旁边呆久了,发丝和衣衫都会染上幽远的香气。
“钱很重要。”
孙静姝冷笑:“够用就好,小赵赚钱的本事也不小,那些太太小姐们,下的订单动辄几十上百万。男人最重要的还是人品好,贴心。小赵他为人可比某人耐心多了,一点架子都没有,还会做菜,烤点心。不是我夸张,他的厨艺比好些大厨都强,你想想,每天他从厨房里端出美食,这是多美好的画面。可是徐茂呢?他只会不停的下馆子,或者让人送餐……”
宋棠忽然按住她的手:“妈,别说了!”
孙静姝道:“怎么,徐茂的缺点,连说都说不得了?”
“他来了。”
孙静姝一怔,猛然回头,瞧见了徐茂冷冰冰的脸。
“妈,我来接棠棠回家。”
孙静姝有些心虚,挤出笑道:“慌什么呀。吃过晚饭再走啊。”
徐茂道:“我已经在餐厅订了位。改天再回来吃吧。虽然是下馆子,但不是去吃什么脏东西,妈不必担心。”说着走过来,伸手拉宋棠。
他语气冷淡,又讽刺了她,孙静姝恼羞成怒,站了起来,拉住宋棠另一只手:“山珍海味又怎样?成天下馆子反而把胃吃坏的事例还少吗?日常吃饭,还得吃家常菜,今天棠棠就要留下来吃晚饭!”
宋棠连忙道:“妈,你别这样。我答应过他和他出去吃,改天再回来陪你,可以吗?”
孙静姝顿时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转眼就流下泪来:“你怎么可以这样?他都对我甩脸子了,你还站在他那边?你有没有良心?”
宋棠耐着性子道:“妈妈,我只是说话算话而已。何况……你刚刚和我说的那些话,他听了当然不会高兴。”
孙静姝呜咽起来:“我说那些,还不是都为了你考虑!你看看他这模样,这态度!我刚刚说的那些,哪句冤枉了他?小赵什么时候和我甩过脸子?什么时候对你冷言冷语?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外面都在传什么!那些人把你说得那么不堪,什么不惜福,什么任性骄纵,可是熟悉一点的人都知道,明明一直都是你事事让着他!真该让那些人看看他是怎么对咱们娘俩的!”
徐茂已然脸色铁青:“妈,你意思是我亏待你了?你想买什么东西,我一个字不说直接让人去办,给你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那次你犯病,我为了拉住你掉下楼——请问,我还要怎样做,才算对你好?”
孙静姝哭得更厉害:“棠棠!你听!你听听他这语气!早知道他婚前婚后两张脸,我怎么都不会让你嫁给他的!他付出了什么,都记在心上呢,根本不是真心想孝顺我,就打算什么时候拿来堵我的嘴,算总账!真没想到我活到这把年纪,还要受晚辈的气。这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谁让你拉我了?当时死了也好,不会受这么多罪……”
她的哭声就像两把锥子,从左右两边狠狠的钻进耳里,刺着他的鼓膜。徐茂嘴唇都失去血色,哑着嗓子道:“棠棠,你走不走?”
“宋棠!你敢跟他走!我死给你看!”孙静姝“腾”的站起来,就要往厨房里跑,宋棠吓得一把拽住她,回头恳求的看着徐茂,“你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我劝劝妈妈。”
徐茂嘴唇一扬:“她不会怎样的。”
孙静姝尖叫起来,用力的想挣脱宋棠的手:“你别拦着我!”
“妈妈也许发病了!徐茂,你帮帮我,帮我拉着她……”
他疲倦的揉揉眉心,转过身:“你还没看透……你劝她吧,我走了。”
他大步离开,宋棠怔了怔,手上的力度松了些,孙静姝挣脱了她,但用力过了头,退了两步没稳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她回过神,赶紧去拉,孙静姝颤颤巍巍站起来,扑进她怀里大哭:“棠棠,他连我死活都不顾了,你和他离了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宋棠的骨裂还在恢复期,被她这样一撞,差点背过气去,她却不依不饶的在她耳边念“离婚”,就像一整个蜂群嗡嗡不休。陈阿姨赶了进来,把孙静姝拉开,神情惊疑不定:“怎么了?我就出去买个醋,一回来就看见徐总黑着脸出门……吵架了?徐总也真是,知道孙太太是病人,还……”
孙静姝转而拉着她的手一边哭一边指责徐茂,她听着觉得不对,又看宋棠,见她神情极其痛苦,顿时吓了一跳。她知道宋棠出过车祸的事,连忙放开孙静姝,过来扶住她肩膀:“你怎么了,很疼?”
宋棠艰难的开口:“给乔医生打电话,送妈妈去医院。”
孙静姝哭道:“我不去医院!你不和徐茂离婚,我就不去!”
陈阿姨处理惯了这种事,哄着她吃了镇定药,把昏昏沉沉的她扶进车里。宋棠坐在后座陪她,头一直倚着车窗,陈阿姨在后镜里瞧见了,担忧道:“宋小姐,等会儿我陪孙太太就好,你去照个片吧。”
“不用。我没伤着。”只是很累。
车开进医院,乔医生已经等在了门诊大楼之前,把她们接进诊疗室。孙静姝此时已经安静了不少,乔医生仔细端详她片刻,对宋棠道:“徐夫人,诊断需要一些时间,你要不先去吃晚饭?我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血糖有点低了?”
宋棠胃里说不出的难受,并不想吃东西,但她的身体告诉她,她急需能量。孙静姝情况未知,徐茂的电话也打不通,她必须照顾好自己,把这些棘手的事一一处理了。
离医院门最近的餐厅是一家过桥米线连锁,她要了一份传统米线,不一会儿服务员就把热气腾腾的汤和琳琅满目的小碟菜品给端了上来。她把菜下进去,热汤和食物混在一起,散发出浓郁的味精味儿。
十年前,这个品牌的米线店还不是连锁,汤还是真正的骨汤和鸡汤,徐茂帮她把菜和米线下到汤里,皱着眉给他自己那份里面加辣椒油,抱怨道:“你就不能学会吃辣?和你一起,总得吃这种淡出鸟的玩意。”
她再次拨徐茂的电话,他还是不接。
她沉默的收回手机,搅了搅碗中热气腾腾的米线,一口一口的吃,一点滋味都尝不出来。胃仿佛在和她闹脾气,不肯接受米线,勉强吃了大半碗,她已经觉得实物塞满了食道,几乎要涌出喉咙,便放下筷子,赶回了医院。
又等了一刻钟,乔医生才出来,神情凝重,看得她心一咯噔,猛然站起来:“妈妈怎么了?”
乔医生看了她许久:“孙女士没事。”
她松了口气,又对医生的反常态度感到不安:“您有什么话,请直说,我听着。”
乔医生示意她坐下,嘴唇抿了又抿,道:“徐夫人,孙女士这些年接受了一流的治疗,你把她照顾得很好,尽力避免她受刺激,她恢复得真的……非常不错。只要不去触碰促使她发病的那些陈年旧事,一般的压力,她已经可以承受。”
宋棠顿时怔了,好一会儿才说:“妈妈她……情绪不是很稳定……”
“孙女士是比寻常人敏感一些,但是……”乔医生斟酌着言辞,“她没有你想象的脆弱。很多老人年龄越大,越像个孩子,有时候发脾气什么的,是想获取注意力,或者得到什么……”
医生说得很委婉,很克制,但是言外之意,宋棠已经听得很明白,她不由自主的按了按肋骨的伤处,轻声道:“乔医生,请您直接告诉我,妈妈大部分时候……是装病?”
乔医生并没有否认,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和蔼的说:“宋小姐,孙女士的病情好转,是大好事,你不用那么紧张。她的举止可能不妥当,但每种行为都有它的成因。如果你同意,我这就帮你预约我的同事,她是业界口碑很好的心理治疗师,她能帮你了解孙女士的想法,经过她的治疗,孙女士应该可以转变一些个人行为,用成年人的态度和你交流。”
宋棠抿抿嘴,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乔医生立刻给心理医生打电话,不一会儿就谈妥,道:“明天早上九点就能开始。孙女士可以先在医院住一晚上,免得一来一回的折腾。”
宋棠和陈阿姨一起把孙静姝送进病房,乔医生方才已经劝过她,她对和心理医生见面倒也没提反对意见,但依然呜呜哭泣,说赵旭的好,徐茂的冷硬,等把她哄睡着,已经接近凌晨时分。
宋棠走到已经安静下来的走廊,再度给徐茂打电话,他终于接了,但不说话。
“徐茂,对不起,妈妈今天太过分,我替她向你道歉。我不和你走,并不是想将就她,但是……我真的怕她发病,闹出什么大事。”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她发病没有?”
“没有……”
“你明白了?”
事到如今,她怎么不明白?她眼前已然一片模糊,哽咽道:“对不起……”
“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我接你?”
“不……不用。明天上午妈妈要接受心理治疗,我在医院陪床,不回来了。”
“行。”
“徐茂,你还生气吗?”
徐茂又沉默了一阵,才道:“你知道她并不缺人照顾。她这样折腾,你还在医院陪她。你这是助长她的脾气。”
“我……”
“她毕竟是你妈妈,是不是?”他声音越来越低,似是自言自语,“一辈子都要填这个无底洞?”
“徐茂……我会好好的和她谈,不让她再拖累你。”
“你觉得可能吗?”他轻轻叹了口气,“宋棠,你去睡吧。我不想说了,很累,我想静一静。”
他挂了电话,宋棠在走廊站了很久,直到陈阿姨出来找她,才慢慢的回到病房,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合上眼。
心理医生如约前来,和孙静姝在房间里谈了很久,中午吃过饭,午休之后,治疗继续。
孙静姝的心思并不复杂,心理医生的经验又十分丰富,到了下午,她把诊断结果给了宋棠。
宋棠慢慢的翻着纸张,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看到最后,那些熟悉的字就像活了过来,蚂蚁一样爬来爬去,她什么都看不清了。齐菲赶来时,正好看见她手指一松,打印纸纷纷扬扬的散落一地。
齐菲赶紧上前扶住她,她闭上眼,额头全是冷汗,听见齐菲叫医生,便抓紧她的手,道:“不用,让我靠一会儿。”
齐菲搂住她肩膀,只觉得她抖得厉害,连忙让她伏在自己膝盖上,过了一会儿听见她竭力压抑的哭声,终于舒了口气。
发泄出来就好。
她伸长了手按铃,请护士帮忙把地上的纸捡起来,然后一目十行的看过去,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到最后嘴唇都在颤。
宋棠慢慢的冷静下来,坐直了身体,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擦干净眼泪,自己去倒了水喝。心如死灰,她已经有些麻木,镇定得很快,放下水杯,说:“陈阿姨已经把妈妈送回家了。菲菲,你陪我回去一趟吧。”
齐菲道:“你还回去……”她咬牙切齿,“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得和她摆清楚我的态度,免得她心存侥幸,再折腾出什么花样。你知道,我真的不管她的话,容易被人利用起来做文章。”
齐菲深知不少国人根深蒂固的观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子女永远该让着他们。她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我陪你。”
孙静姝坐在阳光房,脸上犹带泪痕,看见宋棠时不自在的避开视线,依然是娇怯柔弱的模样,但不再做出那副缠人的姿态。
“妈妈。你……为什么这样?”宋棠说完,又抿紧了嘴。
为什么这样,心理医生已经把答案给了她。
孙静姝攥紧了披肩的流苏,哽咽道:“如果不是为了养你,我哪儿用得着忍气吞声的呆在宋如龙身边,当个人人唾骂的情-妇?我明明可以嫁到国外,可明宇的家庭保守,不同意我把你也带过去。我这辈子被困在这个金丝笼里,都是因为你!”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尽力的补偿你。我透支身体拼命赚钱,尽力压缩自己的开支,把一切都给了你。是,我能力不够赚不了大钱,但现在徐茂已经满足了你这么多苛刻的要求,你还不满足?”
“他对我这么无礼!”
“所以你想让我和赵旭一起?”她轻轻的笑了一声,“赵旭是对我不错,但他对我的感情未必深到要和我结婚的地步。就算结了婚,他恐怕也不会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取下,继续保持现在的好脾气。”
孙静姝不说话了。
“你年轻的时候过得很痛苦,所以,你看见我过得好,你嫉妒,你忍不住想搞点事,让我过不痛快。”宋棠停了停,道,“你成功了,徐茂这次不会轻易和我和解。”
孙静姝还是沉默。
“妈妈,我没法对你做什么,但我希望你适可而止。我和徐茂闹崩,对你没有好处。”宋棠指了指地上的手工刺绣地毯,又指了指她所坐的设计师限量款躺椅,“没了徐茂,这一切,你都没办法再享受。当然,我会继续工作,供养你,但我不会再让自己过那么苦,我能给你的,只有治疗费,生活费。”
孙静姝用力的拍向椅子扶手,声色俱厉:“我是你妈!你有赡养我的义务!”
“妈妈,法定的赡养费是什么数目,你知道吗?你确定让我‘尽义务’?”
孙静姝眼中的厉色渐渐消失。
“我不会不管你,但是,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将就你。为了你自己,妈妈,你安心的过你的小日子,不要再做不理智的事。”
她站了起来,提起包,一步一步的走出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子。她坐上齐菲的车,透过车窗看向房前的小花园。
她帮孙静姝种过花,被植物上的小刺蛰过,被蠕虫惊吓过,可是为了孙静姝的笑脸,这一切她都忍了。
她回忆这些年的时光,好像一直是她在忍,在让,讨孙静姝高兴。孙静姝表示过对她的疼爱,也流着泪让她别这么辛苦,还总是自责,可是,要求一点没有少过。
这些温情,她也分不清是出自母亲的真心,还是用来控制自己的手段,还是兼而有之。她也不想再探究。
她闭上眼,只觉得胸腔空空落落,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被刀子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