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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淑殿,皇后寝宫。
理因是后宫最尊贵、端严的所在,可现下清寂的如同冷宫一般。
宫中内侍、宫婢尽皆遣散了,除了楚湄姜自己带进宫来的丫头,就只有看守的老宫人。殿内一应的陈设也都撤下,只剩了个空荡荡的屋子,大得有些瘆人。
紧闭的窗户,一股子带着恶臭的闷气,几乎不曾将苏浣熏晕过去。
楚湄姜披散着头发,浑身脏污的坐在内寝的地上,眸光呆呆的,俨然成了个疯妇!
这还是皇后么?
这是囚犯!
甚至连囚犯还不如。
苏浣只看了一眼,眸底就酸了,退出内寝问诸人,“谁让你们把人和东西都撤了的?”
楚湄姜既然还是皇后,就该有皇后的模样。
苏浣原以为是沈姮儿的意思,可跪在地上的老宫人面面相觑,不敢则声。她就知道是她们自作主张,落井下石!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轻慢皇后!”
苏浣冷眸一扫,老宫人尽皆跪倒。
就在这时,又生领着宫正司的内侍进门。
苏浣淡声吩咐,“把她们捆去宫正司,责五十大板,发内廷狱为奴。”
宫正司的可不会给她们求饶的工夫,在她们还未回神之际,就将人拖架了出去。直至这时,她们方才哭嚷了起来,只是哭嚷声却未能传进苏浣的耳中了。
“皇后娘娘,”苏浣亲自扶了楚湄姜出来,收拾齐整,又捧过盅冰镇的绿豆薏米汤,“事已至此,你就……”她刚开了口,堪堪清醒的楚湄姜猛地拽住苏浣的手腕,“苏姐姐,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墨绿的汤汁洒得苏浣一手都是,连新上身的白纱裙上也沾了好些。
又生连忙接过汤盅,又拿了帕子替苏浣擦拭。
楚湄姜早是跪在了苏浣膝下,抱着她的腿哭,“苏姐姐,你要替我主持公道。”话未说完,竟跪了下来。
苏浣吃了一惊,连忙扶了起。
楚湄姜死拽着苏浣的手不放,悲悲泣泣的述起了冤。
苏浣只知道楚夫人曾频繁进宫,之后的事情,都是沈姮儿在办,她只知道个大概。
譬如楚湄姜承认了从宫外弄了药进来,也承认是给陛下服了。还有就是,沈京墨的确从上回那个碗里查出了五石散的残沫。但后头楚湄姜的否认,苏浣就不知道了。
这会听楚湄姜一一哭来,苏浣动了疑心。
楚湄姜若真的下了五石散,又怎会承认自己从宫外弄了私药进来,给陛下服用——仅这一条,就够废后了。
其次就是楚夫人,听了楚湄姜的哭诉,苏浣才知道她上吊自尽了。
这么重要的人证,在这节骨眼上“畏罪自尽”了,不论宫中、还是京兆尹府,竟然草草结案定论,谁听了都要起疑的。
再来么,就是这坤淑殿。
外人看着,是宫中捧高踩低,老宫人自作主张,沈姮儿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的不理论。
可苏浣却觉着,不是那么简单的。
沈姮儿办事向来稳妥周到,照理不会由着老宫人如此胡闹,不管怎么说楚湄姜还是皇后。
鲜于珉眼见的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在这个关头,沈姮儿又怎会不替鲜于枢做好人,搏个贤德宽厚的名声。
最后的破绽,则是沈姮儿,她来得太急、太快,她的解释听着是合理,可是她语气间的慌张,却未能掩饰的尽善尽美!
走了一趟坤淑殿,苏浣是满脑子的乱麻,连沈姮儿的告辞,她都没有听见,信步沿着甬道出宫。
沈姮儿立在苏浣身后,看她如游魂般飘走。陡然间,一道闪电划破了压在西边天际的乌云。
伴着滚滚雷声,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