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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冬天,也是全市气温达到零下十二度的一天,杯子里的水倒出来立刻能变冰碴子。可我还在拍一场夏天的室外戏,穿着薄薄的纱裙,为了去除呼出的白气,甚至要在开拍前在嘴里含冰水。
如果是拍清宫戏,以我清瘦的身材,可以在服装里面多穿两件衣服御寒,可我偏偏演的是一个唐代的舞蹈美人。
我的经纪人孟姐不同意我继续拍摄,可是导演多次来解释,说是很多进度要赶,不得不如此。我觉得剧组很不容易,便同意了导演的要求。
记得当时,无意间听到导演跟副导演说:“原本以为兰若冰是个傲慢娇气的大小姐,没想到还挺敬业。”
我微笑。是,我是一个傲慢、娇气、脾气臭的大小姐,可是,一旦开始表演,我便是角色中的人物。与其说敬业,倒不如说,我热爱表演,喜欢演绎别人的人生。
或许是天气的问题,那天的拍摄总是进入不了状态,身体冻得抖抖索索。可是,我想坚持,便趁着拍摄间隙,咬紧牙关,拿了杯子,准备再含一口冰水。
没想到,一双修长的手抢走了我的杯子。
“逞强的女人很美,可是以后会很可怜!”那双手的主人,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为我披上,然后对我绽露了这个世界上最最温暖的笑容。
心,在那一刻,骤然沦陷。
后来,我让孟姐帮我打听那个人,这才知道他叫“陆康宇”,是男声音乐组合“The Waves”的成员,虽然年龄最小,却担当队长,很有音乐才华。
我对流行音乐向来不感冒。所以根本不知道“The Waves”的存在,更不清楚他们有哪些歌曲。为了了解他,我开始买他们的CD,一遍又一遍地听。
“为你披上厚厚的衣裳,
将冰雪阻挡,
为了你,
一切都是值得,你懂吗?”
—— The Waves《衣裳》
当我听到这首歌曲时,心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感觉脸上一片湿意。摸摸脸颊。我竟然为一首歌,流了眼泪?活了二十几天,这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若冰。你怎么了,不舒服?”孟姐担心地摸摸我的额头,“让你别学拼命三娘,你偏不听,要是生病了。我怎么向你爷爷交代?”孟姐讲话语速特别快,“吐噜 吐噜”跟机关枪似的。
“我没事。”我甩开她的手,准备再听一遍这首歌。
“呵,我们只听肖邦的兰大小姐,什么时候开始听这种口水歌了?”孟姐拿起CD的塑料壳道,拧紧了眉头。“你该不会是对那个陆康宇上心了吧?这种韩式花美男,长得妖里妖气的,你可别犯傻。”
“行了。我自有分寸。”我夺回CD壳,准备做瑜伽,“ 你别跟爷爷打小报告就成。”我不喜欢孟姐管我的私事,她只是我的经纪人而已。
我和康宇十分有缘,十天后的“音乐风向标”颁奖典礼上。我受邀担任颁奖嘉宾。当我拆开装着获奖名单的信封,看到里面的名字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若不是旁边的搭档提醒我,我想那晚的我“古瓷美人”的称号就要被改成“古瓷愣美人”了。
颁奖典礼结束后,他在后台找到了我。那时的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闪片夹克,青春的活力与叛逆在他身上融为一体。
他邀请我一起吃宵夜,说要报答我的“颁奖之恩”。素来不爱开玩笑的我,竟然打趣他只请美女,把另一位颁奖男嘉宾抛在脑后。
当我说出这话时,心中的警钟敲响了,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比我小六岁的男人,哦不,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十九岁的男孩。我只剩下五年的拼搏时间,哪有精力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
“算了吧。”我拒绝了他的邀请,也不想再见到他。
半个月后,当我渐渐开始遗忘他,重新回到工作的轨道上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在都市生活剧领域非常著名的导演,他邀请我试镜他的女一号。
我非常诧异。之前偶尔有人找我演现代片,可是反响、收视率都比不上我的古装戏。所以基本上已经没有人愿意找我演现代片了,更何况现在都市生活剧非常流行,可以选择的演员也是多上加多,导演怎么会选中我呢?
尽管有怀疑,可我还是去试镜了。
“感觉不对!”导演在这行里面是个出了名的挑剔鬼,“你应该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这时候手机响了,你一只手拿手机,眼睛要始终盯着他看,要包含害怕他瞬间逃跑的不安定感。你自己想一下,想好了再重来一遍,不然就走吧!”
其他人继续试镜,只有我默默地坐在台下,不停地问自己:兰若冰,你怎么这么没用,不过就是拿手机时的姿势和眼神,为什么总是做不好?!难道你要一辈子做一只穿着古装的花瓶吗?!
“忧愁的女人很美,可是会让人心疼。”
在我骂自己没用的时候,陆康宇已经来到了我旁边,递了一包开了口的薯片:“哝,忧愁的美人,赏脸尝一口?”
“你怎么在这里。”我语气很糟糕地质问他,很讨厌自己的窘状被人看见。
他也不解释,扫了台上一眼,拽着我的胳膊飞奔出去。无论我怎么喊,怎么努力地甩开他,他都能把我重新拽回来。
我穿着小礼服、高跟鞋,跟一个穿运动服、带鸭舌帽的男孩一路狂奔,这场面太过诡异,但是非常刺激。最后他竟然把薯片全都洒到我们两个头上!
后来,我们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凉亭下停下来,都累得气喘吁吁,我甚至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时,他突然抱住我,强吻了我!
我自然不会饶他,赏了他一记响亮的巴掌!
可是,就在耳光响完的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某种奇异的化学反应发生了。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我从手包里取出手机,手指按着通话键,却迟迟按不下去。我看着他,渴望着让这一刻的美好就此停驻,生怕它倏忽之间,像泡沫一般消失。
“看吧,你演出来了。”他微笑,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突然间,我好像明白了导演的要求,于是飞奔着回去试镜,当时就得到了导演的首肯,让我明天去签合同。
我兴奋难耐地跑回小亭时,看见陆康宇正在跟一个男生讲话,那个男生我有印象,是刚才试镜时,导演身边的小场务。
陆康宇抽出一支烟给他:“兄弟,谢谢你了!”
“嗨,哥们儿,谢个啥!”场务点燃了烟,吐了吐烟圈儿道,“不过我说你也真是啊,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古瓷美人’?她可比你老六岁呢,等你二十五岁风华正茂,她可就是奔四的老女人啦!再说了,你说你,还一个劲儿地帮她投简历、找演出机会......人家有经纪人,什么事儿不能给她办啊,人家会谢你才怪!”
陆康宇并没有说什么,和场务寒暄一会儿便离开了。可是,场务的话击入我的心,让我久久无法平静。这次的试镜,竟然是他替我争取的?!
他不过见过我两次,凭什么这么肯定,我想突破古装的束缚,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喜欢演现代剧?
爷爷和孟姐都让我安安稳稳地把古装的路走好,他一个陌生人,却一眼看出了我的渴求。对他的心动感受,不降反而激增。
我开始频繁地找他,和他聊天,跟他吃饭,参观他的写歌常去的地方。在他的住处,听完了他亲口演唱《衣裳》,我的心便不再属于我自己了。就在那一晚,我们在一起,相拥而眠。
那晚,我窝在他的怀里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想演现代片?”
“我并不知道,”他说,“但我不想你再含冰水。”
原来,从第一次见我时,他就开始关心我了。
为了彼此的事业,我们决定不公开恋爱关系,只偶尔秘密约会见面。见面的地点大部分都是在他的家里。
因为我的人脉比较广,经常给他介绍一些歌手、导演、词曲家、钢琴家还有著名的制作人,并且在一些公开场合大方承认自己最喜欢的组合是The Waves,最欣赏的男明星是陆康宇,致使康宇的人气在短短半年之间急速飙升。一举挤进年度最受欢迎男歌手的行列。
也就是在那一年,康宇得到了单飞的机会,成为了真正的歌星。他的第一张单曲《古瓷》,我为他客串MV,帮他打响了第一炮。
然而,我对他的帮助越多,外界对我们关系的猜测就越多。果然,我和康宇的约会被一个女狗仔跟踪偷拍。
我让孟姐帮我查了一下,那个狗仔名叫“钟允星”,是个菜鸟,没多少经验,估计守个一夜,抓不到什么新闻,就该放弃了。没想到她竟然跟踪我们两天两夜!
就是她,让我穿越到了这该死的时代;
就是她,让我和康宇分隔两个时空;
就是她,让我的梦想再也无法实现。
钟允星,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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